29、白桑的幕后主使是

沈雪柠厨艺不错,先前总给顾清翊煲汤炒菜练出来的,她和?青玉一起做了十七八道菜,色泽鲜明的凉拌三丝、玉米莲藕乌鸡汤、红烧鲤鱼、狮子头浇玉米…

她盛菜的盘子虽然简朴便宜,却?别具一格很讲究,装鱼的用鱼形盘,汤碗像花瓣弧形那?般细致,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今日大年三十,沈雪柠开了一坛桃花酿,酒香宜人悠远,往那?儿一放,不少?街头邻居便探头探脑,拎着水果?鸡蛋等来以物换酒或买酒,青玉卖了好几坛,数好铜板放进沈雪柠钱袋里。

江嵘将沈雪柠的板凳搬到?他旁边,摆碗时故意把?一些沈雪柠爱吃的菜往她那?边挪。

她胃不好,吃饭得?先喝口热汤,沈雪柠爱吃炸的酥肉,但吃了对她胃不好,江嵘站起身把?炸酥肉放远了些,故意让她不好夹到?。

待沈雪柠卸下围裙,洗净了手,坐在江嵘旁边时,便看到?满眼殷切的江嵘递过来碗清香四溢的乌鸡汤,眉眼氤氲在热气?腾腾的烟中。

青玉笑嘿嘿地埋着脑袋吃饭。

沈之默也低头笑着。

沈雪柠茫然了下,迟疑后接过鸡汤,喝了几口后胃里热乎乎的,再去夹菜。

江嵘夹了一筷子红烧鲫鱼肉,放入嘴中时,滋味蔓延快来,眼睛便亮了,默然点点头,看着对面风卷残云般下筷迅速的何韫,猛然想起这货的饭量,于是江嵘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两双筷子在菜肴上较量。

何韫作为清贫的教书先生,一人独处惯了,没吃过这么丰富的佳肴,对沈雪柠可谓是感激不尽,频频竖起大拇指,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含糊不清道:“沈姑娘厨艺未免太好了吧,能吃上简直是是我的福气?…”

也不知道,这样的福气?,以后会落在谁家?何韫心中感慨。

江嵘、沈雪柠、青玉、沈之默、福安、何韫,六人团坐,这是沈雪柠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沈雪柠玉指执筷,动作优雅安静,不言不语,看着饭桌上笑说话的青玉福安、江嵘何韫沈之默,温婉开心的笑着,吃的热汤,饭菜入胃,整个人也热了几分,雪白的两颊上升起荷粉色,樱唇弯弯,笑声如三月春风徐徐,眉眼灵动,含着细碎的阳光…

她桀然一笑,笑的灿烂。

青玉与沈之默皆是愣住,看着状态逐渐变好的沈雪柠,脑子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小姐/姐姐活过来了。

沈雪柠站起身去夹炸肉,在夹到?第五次第七块炸肉时,感觉胃有点点不适,微微蹙了下眉。

炸酥肉是以红薯粉裹上二?刀肉,炸到?坚硬酥脆时起锅,故而有胃病的人不宜多食,可沈雪柠耐不住,总想再吃一口,哪想她再去夹肉时,江嵘一挑眉,在桌子底下伸腿,将桌子悄悄蹬远几分,随后立刻站起来,筷子飞快地瓜分整盆酥肉:

“来,之默多吃点炸酥肉,说不定?还能长高。”“表舅啊你看你瘦的,不多吃点肉怎么能行?”“青玉,福安,你俩多吃点酥肉多长点力气?才能更好地经营酒铺。”

“……”

沈雪柠筷子还悬在空中,眉头蹙的更深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咽了口口水,幽幽地瞥了眼江嵘,江嵘浑身一僵,讪笑两声,手抖了下为她舀了碗热鸡汤。

“阿柠,你都吃了八块酥肉了,搞不好待会儿胃就?得?难受了。”

“对。”

青玉大着胆子,噘着嘴,小心翼翼劝道,“小姐以前每回遇到?酥肉就?这么贪吃,每回都得?吃的胃疼了才停……”

沈之默笑嘿嘿两声,朝江嵘竖大拇指:“做得?好!”

沈雪柠唉了声,喝了口热汤,看着沈之默筷子上夹着的酥肉,狠心移开了眼。

……

门外。

看着里头其乐融融的一屋子人,顾清翊侧身靠着墙,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这一切,心里酸胀,胸腔处像是梗着无数的郁气?,压的他难受,心堵着疼,宛如细细的针扎着。

他想念沈雪柠的年夜饭了,所以他来了,来了又?怎么样呢?

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罢了,他得?走了,沈雪柠的年夜饭不是给他做的,沈雪柠的笑嗔喜怒都不是对着他的,他还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顾清翊捏紧拳头,手掌扣住墙棱角,任凭指腹磨出血,目光锁在沈雪柠身上。

沈雪柠不会武功毫无内力,察觉不到?顾清翊,只?有江嵘在听到?三声布谷鸟叫后,方才察觉到?顾清翊的存在。

江嵘夹菜放入碗中,埋头时,无声冷笑,将板凳朝外挪了几分,挡住门外人的视线,吃菜时手没拿稳,筷子掉在地上,恰好掉在沈雪柠脚边。

沈雪柠与江嵘同时弯腰去捡,二?人衣摆随风相交,埋头时墨发与青丝缠着,沈雪柠一抬头,吃痛啊地一声,头皮扯着疼,她的青丝与江嵘的墨发,同时缠在了江嵘衣领的扣子上,扯都扯不动,头皮只?能靠在江嵘胸前。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替沈雪柠解头发丝儿,他的手是拿刀枪剑戟、暗器一类的,又?不是穿绣花针的,手不巧,越解头发缠的越乱越紧。

沈雪柠极力半撑着身子离他远些,脸被?迫贴在他胸膛上去,听到?江嵘强而有力的心跳,越跳越快,心跳如鼓,砰砰砰地就?快要跳出胸腔般,江嵘肉眼可见的紧张着,上半身微微发抖,头发越缠越紧,沈雪柠长时间斜着身子,体力不济,整个人朝他倒去…

江嵘急急抱住她。

微风徐徐,吹动蓝花楹树叶,红梅簌簌飘落,天地万物仿佛静的落针可闻,四墙上的红剪纸沙沙响…

沈雪柠在江嵘怀中,红了脸。

她立刻推开江嵘,却?因为头发缠着的原因,一推头皮就?疼,只?好停住。

青玉福安、沈之默朝江嵘投去一个你绝对是故意的的眼神。

江嵘立刻松开手,十分知礼数地将双手背在腰后,移开惊喜未定?的桃花眼:“青玉,你来解。”

青玉响亮地诶了声,走过去,三下两下地解开了头发。

门外。

顾清翊看见沈雪柠与江嵘相拥的那?一幕,落荒而逃,步伐有些不稳,吐息不稳,神色有些狼狈,脚一深一浅地离开了小巷子,回了军营。

院内,欢声笑语,过了大年三十。

到?晚上时,江嵘自作主张地给沈雪柠在后院搭了个秋千,沈雪柠不知是他搭的,还以为是之默搭的,坐在秋千上赏夜色。

青玉和?福安一起坐在台阶上玩猜拳。

沈之默捧着卷书靠在树干上看书。

至于白桑嘛,被?沈雪柠安排去厨房独自洗碗拖地了,等于是变相支开她。

何韫喝醉了在那?儿狂背《中庸》,嚷嚷着来年一定?要再参加科举,江嵘喝着桃花酒,眸色幽暗,望着天上的弯月,喃喃地低声:“那?么多人喜欢过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

和?他从?前腥风血雨的日子相比,原来,日子还可以像今天这样平和?温暖地度过啊……

“厨房里的洗碗声停了。”

沈雪柠沉吟了下,她所坐的秋千,离厨房不过是一墙之隔,看着江嵘。

江嵘背对着沈雪柠,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嗯了声,不着痕迹地摸去了厨房。

厨房内。

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的白桑,见四周无人,放下皂角,洗碗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取下铜簪,扭开铜簪帽,从?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纸条,吹了个暗哨,有只?雪白的信鸽落在厨房里,白桑将信纸绑在信鸽腿上。

信鸽飞走了。

白桑这才继续洗碗。

信鸽一路朝北飞去,无人注意的地方,永临飞檐走壁,紧跟随信鸽,直到?信鸽快飞入沈侍郎府中时,被?他截下,看了信鸽内容后飞去找江嵘。

江嵘回到?后院,告知沈雪柠:“信鸽目的地是沈侍郎府,这信是白桑写给沈端玉的,白桑是沈端玉的人。”

“信里有说什么吗?”沈雪柠与江嵘不自觉走到?墙壁的暗处,装作为花圃松土。

“信上写:沈之默已服下毒药,又?变回了痴傻失忆。”江嵘扶正花苗,一边道,“看来还得?让之默再装一段时间的痴傻失忆。首先得?搞清楚,为什么令尊和?令姑姑这么想让之默失忆变傻?难道是不想让他记起什么?”

“沈城一向做事沉稳,这一次那?么沉不住气?,他肯定?还会再露出马脚的。”

沈雪柠指尖用力,不自觉掐断一片绿叶,脸色冷静如水,语气?微变,叹气?,“只?是…江公?子先救青玉于危难,又?救我于火海,还屡次帮我求药等等,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让你再涉险了…我爹沈侍郎,为人狡诈,我不能再把?你牵连其中…”

江嵘嘴角噙起笑意,眼里有柔和?的月光,并不说话。

何韫脚下乱了章法,本就?不胜酒量,喝了两杯桃花醉就?找不到?路了,猝不及防地靠在江嵘背上,喊道:“江、江江嵘,你送我回房,行不…麻麻麻烦你了。”

天色已晚,江嵘扶着何韫回了隔壁屋子。

而青玉走来,端着一碟糕点放在桌上,说道:“小姐为什么要拒绝江公?子帮忙呀…若有个男子帮忙想办法,或许事情会好办很多,何况江公?子武功那?么好。”

“沈城即将擢升为从?一品尚书,而江公?子只?是普通百姓,民与官斗本就?艰难,我何必连累江公?子?难道因为他热心善良,就?该屡次让他帮忙,连累他陷入险境吗?何况,他之前帮我的忙,我暂时都无以为报,不想欠人情。”

青玉噢了声:“小姐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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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隔壁院子的江嵘,把?何韫扔在床上便听见窗外布谷鸟叫的厉害,他翻出窗户,看着黑夜中的永临问道:“什么事?”

“王武已将铁器从?四面八方暗中送入京郊了。”

“这一次,王武办的还不错。”江嵘负手而立,微颔首,虽是夸奖,语气?却?冷极了。

“另外,属下方才顺手拦截了沈城回复白桑的信鸽。”永临双手呈上一小卷纸。

展开卷纸,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江嵘微眯眼睛,面无表情地卷好信纸收入袖中:“他真的是,胆大包天。”

信上写道:

作者有话要说:江嵘:头发那事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