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欢晚上吃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却发现余哥还在客厅。
长久不用的侧灯亮着，男人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着抽烟——从烟灰缸里烟蒂的数量来看抽得不少。
他听到动静直接起身，拿起烟灰缸，进了厨房。
等出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拿着她上回用的喷雾,直接在空气中喷了几下,烟味顿时淡了不少,然后才重新看了她一眼。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欣欢莫名地感觉到那可能是一种“局促”,就像是小学生背着家长半夜偷偷打游戏,然后突然被抓了一样。
她有点想笑,但最后还是板住了脸：“上次我们怎么说的？”
说着她就装出生气的样子,直接越过他朝着储物间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手腕就突然被拉住了。
他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大，手劲基本毫无控制，就像他们当初见面的时候那样,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很疼喂！”她有些生气了,压低声音抗议。
他果然立刻就松了手。
她转身想要瞪他，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想刚转身对上他的眼神，就愣住了：
她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哪怕刚碰面的时候,男人浑身颓丧之气，眼里也还是有一截不褪的、暗藏的锋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简直可以说是“惶恐”了。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平时那种惯有的面无表情,可她却是立刻就读懂了。
而除了惶恐之外，她感觉里面还有点什么，可能是难过，或者说是……“哀伤”？
她不是太确定了。
因为无论是哪种情感，都太过外露，不像是面前的男人应有。
甚至连她感受到的那一点，都像是幻觉一般。不过瞬间，男人已经垂眸，掩去了其中大半神色，看起来只是有些气色萎靡而已。
等她定睛想要细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啊？”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最近一赢比赛，你心情就不好啊？”
“不是。”他很含糊地说了句，“和比赛没有关系。”
她想了想，懂了：“是不是今天莫老板饭桌上说的那事？”
今天吃饭的时候，因为比赛顺利，大家已经开始畅想出线以后进入正赛的情况。然后莫老板就大概说了下那个“外援”的事。
正赛的队伍必然是有人要和候补轮流替换，甚至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候补，只是现在这个外援主要负责伤害位，定位和欣欢还有步姚重合而已。
而欣欢因为身份上有点问题，不方便曝光，所以以后被替补的可能性很大。
这实际上是早就决定了的事。
毕竟欣欢入队顶替的就是外援的位置，莫老板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
她甚至很感激莫老板的坦诚——而且莫老板说的时候只是说“待定”，已经和当初说好的，只要进入正赛就“很可能由外援”上的情况差距很大了。
而且莫老板显然照顾了她的感受，说只要是正赛的队伍所有人都很重要，只会根据比赛需要更换上场队员，待遇不变。
这种事，心理上总归有点不舒服。
欣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余哥当时脸色不算太好。
现在半夜起来看到余哥抽烟，虽然他嘴上否认，但欣欢看他这个反应，基本还是确定了。
“这有什么？”她说，“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呢？而且老板都说是轮替了啊。”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欣欢见他有反应，心下倒是松了口气，安慰他：“我真的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大不了就是替补而已，又不是退队了。”
对面的男人很久没说什么，半晌才道：“不是替补。”
欣欢以为他是安慰自己，不甚在意。
不料对面的男人又说：“你对我，对我们来说，从来就不是替补。”
欣欢先是一愣，随即才意识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听着简直就像是……
她耳根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呃……你们对我来说也……也很重要。”她下意识地否认自己那个想法，嘴上也就说了出来，“旺仔也是的，你们都是——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你……你们。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答应过你了——我会努力留在这里。”
她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
她立刻闭上了嘴，也不敢再抬眼看对面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对面的人轻笑一声。
然后温暖的手掌在她头上轻轻按了下。
“好的。”他说，“我很高兴。”
……
那天晚上后面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欣欢已经不好意思去回想。
总之第二天大早醒来的时候，她是枕着余哥的腿，在沙发上醒来的。
而且不好意思回想，并不代表想不起来，或者能控制住想法。
每每想到那个早上，这里她的脸就有点烧，下意识地就发起了呆来。
就仿佛能感受到那种隔着衣物的热度，还有混着清新剂的、极淡的烟味……
“怎么了啊？”步姚放大的脸突然凑到她面前，“这么出神？准备入场了喂。”
“啊啊知道了。”欣欢立刻收敛心神。
现在不是想别的时候。
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两支决赛队伍正站在选手房外，靠近舞台的位置，外场观众不时发出欢呼和激动的小声尖叫。虽然只是亚赛，但是他们的队伍已经有了一定的人气。
等外面主持人慷慨激昂地介绍完，就听莫老板沉稳的声音。
“走吧。”他转头看他的队员们，眼中带着坚定和鼓励的笑，“让我们成为冠军。”
欣欢使劲冲莫老板点了个头，然后转头，看向了那个总是走在她身后、守护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对上她的目光，也露出了一点笑意来。
“加油。”他说。
她也冲他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她的伙伴们一起走进了选手席。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明亮的玻璃房。明明只有短短的一截路，但却感觉自己像是正在走向世界的中心。
身子仿佛变得轻盈，像是长出了翅膀。
胸膛中有什么逐渐充盈、丰满起来，——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可以奔跑，可以追逐，可以期许，可以勇敢地梦想的力量。
而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她从没想过可以走到这一步。
无论结果是什么，至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入席，就坐，调试。
只是经过了半年的训练，一切却已经仿佛在自然不过。
他们像是等待走向战场的战士，在最后的比赛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属于他们的剑刃。她仔细地将键盘摆放到最舒适的位置，在进入游戏画面前最后看了眼她的队友们。
无论是莫仁生、倪衮之、步姚还是余哥，所有人都神色端肃，目光坚定，无端地让人觉得可靠而值得信赖。
这样的表情她并非第一次见，却大概是第一次将所有人的纳入眼中。
——真熟悉啊。
她想。
仿佛已经在一起相处过很久很久的那种熟悉。
虽然没有真正的、相处多年的记忆——但那又有什么要紧？
他们是队友，他们将一同赢得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实在太困了，先写这些，明天会多更一些直接完结。不用担心BE的问题，这个作者从来不写BE~不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