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飞本能的偏开脑袋,正要开口之际,忽的感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自己,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是余秀站在一片麦田之中?,目光安静得看着他。
有一瞬间,他能感受到那平静的目光之下,带着些许酸意和死亡气息,他条件反射的举起双手,向?那人表明清白?,嘴里对?她无声说道:“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丁自重在旁边喝水看八卦,瞧见他那不成器的样儿,撇撇嘴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怕老?婆怕成这样儿,以后结婚了,不得被拿捏得死死滴?”
韩延飞斜眼倪他,“今天的饭吃多了?”
“没,没有,我肚子饿得很呢。”丁自重后背一紧,不敢再废话,喝完水拿起镰刀继续苦干。
蒋玉梅看见余秀去而复返,韩延飞态度转变,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心里酸得都能都能开个醋厂子,脑子一热,竟然装晕,倒在韩延飞的怀里,晕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韩场长,我好?像中?暑了,你快送我去医务室......”
哪知道韩延飞比如蛇蝎,身手敏捷的避开了她,让她直挺挺的瘫倒在地?,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吩咐:“丁自重,你叫两人把?蒋老?师抬去田边的树下掐掐人中?,这么热的天,孩子们在外面晒着可不行,把?她掐醒之后,让她带着2班里的孩子回家去,别在外面瞎转悠,给大家伙儿添麻烦。”
余秀的班为?1班,蒋玉梅的班为?2班,当初为?分哪个班为?1班,蒋玉梅还闹出了不少的事端,到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她所带的班级成为?了2班。
场里谁都知道蒋玉梅喜欢韩延飞,她跟方怡婷,还有一个叫周玉霞的女支边,三人跟搞比赛似的,天天在韩延飞面前转悠,想法设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人人都道韩延飞好?福气,殊不知韩延飞从未把?她们放在眼里。
蒋玉梅在大厅广众之下找韩延飞谈话聊天,韩延飞全程冷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少职工都憋笑看热闹,现?在她来这么一出,韩延飞跟避祸害似的躲开,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有个跟蒋玉梅不大对?付的女工甚至大喊:“蒋老?师,别装了,身体要紧,你看看你面朝黄土倒下的样子,身上沾了不少泥巴吧,哎哟喂,这可跟你那宁可做资本主义?苗,也不肯做社?会劳动工的看法相悖啊。”
蒋玉梅没做老?师之前,曾和几个女职工同住一间马架子宿舍,她看着为?人亲善,其?实爱耍心机,还懒惰无耻,当初跟她住在一起的四个女职工多多少少都遭了她的道,被她挑拨离间反目成仇,闹出不少事情出来。
蒋玉梅成为?了老?师后,搬去了场部领导附近的马架子,这四个女职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个个恨她恨得咬牙切齿,逮着机会要狠狠拉踩一番,才能解她们心头之恨。
被人当众拆穿,蒋玉梅脸上火辣辣的疼,关键韩延飞还在旁边看着,她还不能起来,只能装晕装彻底,被两个男职工一左一右架着,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像拖死猪一样被拖到了附近一颗大榆树下使劲掐她人中?。
余秀站在田埂之间看完这一幕,这才慢条斯理地?往另一块麦田里走。
她班里有个女孩子说她的水壶在画画的时候拿出来喝水,结果走的时候忘记拿了,那个水壶是她妈妈新买的军用水壶,对?于家境贫困的她来说,水壶决不能丢,她想回头自己来找。
余秀想着班里的孩子们都在准备做饭,田保国几人在附近帮忙和警戒,不可能单独送她一个小?女孩子找水壶,于是余秀回来帮忙找,还带上了那个装着猎、枪的布袋子。
她沿着之前孩子们走过的麦田,东看西找,找了老?半天,汗水打?湿了后背,依然一无所获,有些茫然得看向?周围半人多高随风飘荡的青黄麦浪,那孩子究竟把?水壶放在哪里了?
“你在找什么?”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余秀转头,韩延飞清隽的面庞染满温柔笑意,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眼熟的军用水壶,对?她笑:“是在找这个玩意儿?”
“对?,这是我们班里一个叫王明明的女同学丢失的水壶。”余秀啊了一声,伸手拿走水壶,向?韩延飞道谢:“多谢韩场长帮我找到水壶,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那女孩说她水壶丢了?”韩延飞皱着眉头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余秀直觉他的表情不大对?劲。
韩延飞望着远处树林已经‘醒来’,飞快往江边离去的蒋玉梅,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这个水壶,是那个女孩借给蒋玉梅用的。”
自己班里的学生,为?什么借水壶给蒋玉梅用?余秀直觉要出事,慌忙要离开。
韩延飞对?她说:“一起走吧,正好?我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想去江边洗个澡凉快凉快。”
余秀:......
“你这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你不是场部领导要给职工们做表率?你就这么走了,真没有问题?”
韩延飞看着她笑:“既然余老?师都说开了,我也不遮遮掩掩,没错,我就想跟余老?师你走一段,不知道余老?师同不同意。”
他的长相其?实颇为?冷硬,不笑得时候威严沉静,目光冷冽阴狠,叫人看着打?心底发?憷。
可当他笑着的时候,面目冷意消融,眸光变得深邃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亲切之感,很让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沦陷在他那迷人深邃的眸光之中?。
余秀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她想说什么,韩延飞伸出右手,牵住了她的左手,同时还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她的布袋,“这袋子你怎么一直带着,看起来好?像很重,我帮你拿吧。”
韩延飞的手掌很大,手指欣长,一下握住余秀的手,却没有意想之中?的汗津津感觉,想来应该是牵手之前把?手心里的汗仔细擦过了,避免握着她手的时候,让她感觉不舒服。
如此细腻的心思,让本就心跳加速的余秀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感,渴望一直被他这么牵着,渴望一直被他这么关注。
之前看见蒋玉梅跟他说话,虽然他一直冷着个脸没搭理蒋玉梅,余秀在旁边表面平静地?看着,其?实心里五味陈杂,不是个滋味,甚至有股冲动,想跑到他俩的面前,将那虚伪的蒋玉梅给一脚踹开。
当她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便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暂时不谈对?象,不结婚的,怎么心就不受自己的控制,目光总追随那个人呢。
韩延飞本以为?握着她的手,以她那避自己、避全场男人如洪水,谁靠近她,谁必死的性格,自己肯定会被她推开。
没想到她丝毫不反抗,白?净的面庞还染了些许红晕,漂亮的眼眸波光潋涟,十指白?嫩纤纤,只看得他心驰荡漾,情不自禁地?向?她靠拢。
下一秒,一个巴掌轻轻的印在头上,余秀红着脸低声说:“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呢?你想去江边你就去,我可忙着呢。”
可一望无际的麦田上,除了零星几颗大树和散林穿插在田野之间,周围无遮无挡,二分队近一百多名职工虽说都在干活,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这边,他们要在这里做出点什么事情,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能传遍整个场部,这样影响可不好?!
韩延飞意识到自己孟浪了,被余秀拍了一巴掌,非但没生气,心里还挺美,脸上带着笑容跟着余秀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江边。
秋意正浓,江边的植被都呈现?了半青半黄即将枯萎的状态,余秀选中?的野炊地?方,是一大片低浅的水湾。
与北江很多地?区奔腾汹涌的江水来比,这里的江水被几个狭窄荒芜的江中?岛分成了支流,江水流势变得缓慢,尤其?余秀选中?的地?方,是分流中?江水最浅的位置,宽不过十米,深不过五米,江水清澈,能清楚看见江底游动的各种鱼类和时不时在江面游动的野鸭野鹅,甚至还有白?鹭丹顶鹤在水面觅食,一副宁静美好?的风景画面。
余秀到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做饭,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拿出各自的食材,就着树枝火烤或找来石头做铁板烧,处处是炊烟四起的景象。
因?为?没有锅,很多孩子带的食材都是馒头窝头之类的即食食物,少部分带着自家的风干腌制腊肉,一些瓜果蔬菜,就着树枝一串,直接用火烤,这样一来,总少了点野炊的感觉,很多孩子就下江去抓鱼。
田保国几人怕江里有暗陷和水蛇,都下到了江里帮孩子们抓鱼,这样一来,在岸上的孩子们就无人照看。
余秀环顾一圈,1班的孩子们大部分都在,冠军和芝芝兄妹俩跟在田保国的身后,手里拿着几条被芦苇杆串起来的肥鱼,芝芝笑得十分开心,看起来一片祥和。
然而就是这样的祥和之下,余秀敏锐的听到了一些求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