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拂起车帘,送来一望无际的碧空如洗,清脆的雀鸣之声也随之传入车内,营造出一片怡人而宁静的温情。
但美好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过须臾,马车就到达了奴隶市场。
“太子、公女,地方到了。”马车停下,车夫恭声禀道。
秦昭年闻言起身,对着秦淮婧轻声叮嘱道:“哥哥有事要去处理,今今且在马车中稍候片刻。”
秦淮婧摇摇头,拉着少年那骨节分明的手,道:“嗯~不行,我要和太子哥哥一起去。”
想到奴隶市场中的情形,秦昭年不禁皱眉。他正欲拒绝,却被秦淮婧摇着胳膊撒娇卖萌:“太子哥哥~”
秦昭年无奈应下,但心中已有计较,只要秦淮婧露出丝毫不适之情,他便立刻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人刚刚迈步进入奴隶市场,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四周充斥着喧闹的叫卖之声。
“三十铜板一个女奴隶,五十个铜板一个男奴,客官来看看啊,保证是整个市场最便宜的了。”秦淮婧一行人途经一个摊贩跟前,奴隶主刻意提高了几分叫卖的声调。
秦淮婧行走其间,她身形娇小,视线受阻,只得观察周围。奴隶主措不及防的叫喊,简直就是在她的耳边炸开,让秦淮婧不住自主的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这是在干什么啊?”秦淮婧朝着声源望去。
入眼的是眼巴巴看着秦昭年动作的奴隶主,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吵到了顾客的耳朵。
见秦淮婧停下来,秦昭年也顿住了脚步:“今今是看中了谁吗?”
见衣着华贵不凡的秦昭年停下脚步,奴隶主顿时来了劲:“这位公子来看看吧,我这里价格公道,绝对是整个市场最合算的了!”
秦淮婧皱眉看过去,只见这位奴隶主摊位上的奴隶,或是被迫囚禁在笼中、或是卑微匍匐在地、或是伤痕累累衣衫破烂,一看平日里就受了不少罪。
这些人要是走在自己之前的小世界的路上,都是会被送进警察局的存在,可是在这里,却显得那般普通平常。
秦淮婧暗自握了握拳头,之前刚刚听到时她还只是有些不喜,可是在亲眼看到奴隶市场的“人间悲剧”之后,悲悯之情便在她的心中冒出嫩芽。
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路程,秦淮婧目之所及之处,几乎是所有的奴隶都一脸麻木,百态皆苦。
“喂,把笼子里铐着脖子的那个男奴给我带出来看看。还有这个女的,把衣服脱了给我瞧瞧,身上那身皮子好,我就把她买了。”嚣张狂妄又带着猥琐的男声响起。
秦淮婧偏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拿着两串铜吊的中年男人突然走到了这个摊位面前,现在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那个衣衫褴褛,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奴。
原本秦淮婧还以为奴隶主不会满足中年男人的无礼要求,谁知道奴隶主却是毫不犹豫的应了声:“诶,贵客你稍等。”
说着,奴隶主就动作麻利的打开了笼子,把笼子里的男奴给丢了出来。随后立刻转身,伸手就开始扒那个被指定的女奴的衣服。
“不要……不要……”女奴微弱颤抖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满都是害怕。
“啪——”见女奴不配合,奴隶主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并且朝着旁边啐了一口,“呸,你以为你是哪家的贞洁烈女呢?藏个什么玩意儿。”
说着,奴隶主又继续对着女奴上下其手。而自己看中的“货物”被打了,中年男人也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脸上还流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啊——”奴隶主尖叫一声,原来是刚才被他放出来的那个男奴用尽全身力气扑到了奴隶主身上,咬住了奴隶主的肩膀。
只是很可惜,这个男奴明显是受了不少折磨,刚才那一扑就用尽了所有气力。奴隶主随意一挣,就将人甩了出去。
“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着,奴隶主就拿起了旁边放着的,沾染着干涸的暗红色献血的鞭子朝着男奴抽去。
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秦淮婧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奴隶主已经开始了鞭打。
周围没有一个人阻止,甚至看热闹的人都很少,毕竟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在奴隶市场中上演,已经屡见不鲜了。
“住手!别打了,你没看他快死了吗?”秦淮婧焦急出声,被鞭打的那个男奴已经气息奄奄,她还是狠不下心,开口阻止了奴隶主的行为。
“哥哥……别打哥哥,是我错了,我再也不反抗了!”女奴强撑着站起身,去阻止奴隶主的动作。
奴隶主被咬了一口,心中正憋着怒气呢,怎么听得进去人话。
秦淮婧上前,挡在了男奴面前,伸手想要抓住那根鞭子:“我叫你住手,你没听见吗?我买了,这个男奴我买了。还有女奴,我也买了,你不能打他们了。”
只是很可惜,那根鞭子已经挥了下来,来不及收回了。危急关头,秦昭年上前桎住了奴隶主挥鞭的手,鞭子被带着转了个弯,擦着秦淮婧的头发落了地。
差一点就要挨鞭子了,秦淮婧脸色有些发白,但怔愣了几瞬之后,她立刻关心道:“太子哥哥,你没事儿吧?”
秦昭年摇摇头,见秦淮婧没出问题,他也放了心。秦淮婧蹲下身,察看起男奴的情况,却惊然发现,躺在地上的男奴已经没了气息。可是他的嘴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一次直面死人,秦淮婧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是一条在她眼皮子底下流逝掉的生命啊!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她茫然抬头看向秦昭年:“太子哥哥,他……他死了……”
秦淮婧这副迷茫又无助的样子直接让秦昭年心疼坏了,他丢开奴隶主的手,上前抱住了已经开始抽泣的秦淮婧:“今今,没事儿……他已经解脱了,你不要担心。”
“是啊,解脱了。”秦淮婧埋在秦昭年的怀里,声音闷闷道。
就算是活着,被秦淮婧买了下来,以后还是只能做一个奴隶。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奴隶来说,也许只有死亡才能算是解脱。要不然为什么,那个男奴死了,还会笑呢?
哥哥……死了?女奴听到了秦淮婧的话,霎时间万念俱灰。哥哥是她生活在这个罪恶的世界上的唯一支柱,可是现在这个支柱坍塌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女奴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发狠,她一头撞向了身后的石头墙。
“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女奴的头直接被撞破了一个大洞,鲜血糊在了墙壁、额头,女奴也不醒人事的倒了下去。
秦淮婧被惊住了,下意识的想要退出秦昭年的怀抱去察看,却被秦昭年箍得更紧了。
秦昭年对着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去察看女奴的情况,随后那人起身,遗憾的对秦昭年摇了摇头。
“没命活的东西。”奴隶主恶狠狠的低喃一句,随即又神色谄媚的看着秦昭年,“这位公子,你看刚刚这位千金说要……”
人都死了,也就只有这人还想着推销了。
听及此,秦淮婧也知道,定是又死人了。不过短短片刻之间,两条人命就在她的面前逝去了。
“哥哥,买下他们吧,给他们选一块风水宝地,葬了吧。”秦淮婧沉默片刻,这般说道。
她不能为这两个奴隶主持公道,此时在这里,奴隶主的做法是没有错的,他不过是打死了自己的“私人物品”罢了。秦淮婧没有理由去惩戒他,因为奴隶的命不值钱……
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恶心不断上涌,如同潮水般想要淹没秦淮婧的,让秦淮婧将自己顺着秦昭年的动作,继续埋在他的怀里。
“今今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秦昭年满心担忧,立刻蹲下身子关切道,“哥哥带你回马车可好?”
秦淮婧心中已经很难受了,她眼眸低垂,泪水盈眶。但不知怎么的,她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离开。冥冥中她有种直觉,她一定还有什么没见到的。
于是秦淮婧缓缓摇头说道:“不要,今今只是累了,稍作休息便好。”
“客官请里面请!”
恰巧小厮的吆喝声传入秦淮婧耳中,她循声望去,看到了外观富丽堂皇、与这残酷人间炼狱格格不入的环形楼阁,当即说道:“太子哥哥,我们去这里面休息一下吧。”
考虑到秦淮婧的身体状况,秦昭年点了点头,安排了一部分人去完成采买任务,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人进入了这座独树一帜的楼阁。
楼内热闹非凡,歌声笑语此起彼伏。
秦淮婧等人刚一踏入,便有小厮热情地上前招呼:“诸位客官真是来得及时,这场比赛刚刚开始,还有许多好位置可供选择,不知您们是否需要?”
秦昭年并未细听小厮的介绍,他的目光全在脸色苍白的秦淮婧身上,现下他只迫切地要寻找一个房间供秦淮婧休息,于是未加思索,就同意了小厮的建议。
随从的内侍见状,只好闭口不言,歇了劝阻的心思。
小厮见此,原本就挂着的笑容更加热络了几分,急忙领着众人上楼去。进入小间,喧哗之声愈甚。秦昭年微微皱眉,显露出些许不快。他将秦淮婧扶至座椅上,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秦淮婧接过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压住心中翻涌的恶心。耳畔传来激烈的叫喊声,犹如热火朝天的战鼓,激荡人心。
这下,秦淮婧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这房间中有两扇巨大的堪比墙面的木窗,窗外还设有一排精美却不失牢固的木栏。秦淮婧不禁心生好奇,踱步靠近窗边,缓缓推开了窗户。
她探出头去,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楼下,吆喝声此起彼伏,犹如浩渺的波涛,冲击着她的耳畔。
“左边左边,冲上去啊,咬他,咬他!嚯,咬住啦,咬住啦!”
随着窗户的大敞,吆喝声愈发真切,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边嗡鸣。秦淮婧俯身望去,就见底下是一个斗兽场。
如果说秦淮婧他们在二楼的话,那么斗兽场就位于负二楼。圆形的斗兽场被一间间小房子环绕着,斜下方可以观战,不过身在一二楼的客人视角更全,看得更加清晰。
朝场中望去,秦淮婧的瞳孔便是猛的一缩,跟过来的秦昭年反应迅速,立刻捂住了秦淮婧的眼睛,随即关上了窗户。
只见斗兽场中央,一只黄皮吊睛猛虎正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它的战利品。那猛虎的毛发已被鲜血染红,口边还残留着斑驳的肉屑。
躺在地上的是一摊只能模糊看出人形的肉泥,他的四肢被猛虎踩碎,就那么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
与周围热火朝天的气氛相对应的,是他无声无息消逝的生命。
然而,这人的战斗虽已落下了帷幕,但斗兽场的硝烟却从未停歇。
就在这时,斗兽场最左边的一个小门被打开,又有一个人被赶出来,而这人将要面对场中已经杀红了眼的大虫。
“这次是个女的!”
“女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壮汉和猛兽斗决!”
“我就喜欢看这种娇花被无情撕碎的场景。”
“你们可别瞧不起这人,她之前可是整整赢了两场!”
原本沉寂下去的观众重新沸腾起来,看着场中的少女叫好连连。
“太子哥哥,又有一个人上场了吗?”秦淮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再次上涌,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这就是她的心想让她看到的东西吗?秦淮婧不确定的想着。
被温热的泪水烫了一下,秦昭年顿了顿手,半晌才回复:“嗯。”
“听场中人说,这人是个女孩儿……”秦淮婧被奴隶社会的黑暗残酷冲击,她一直以为人斗兽只是存在于西方的历史故事之中,却从未想过会亲眼见证。
许是性别相同,又或是不想一条生命继续逝去,秦淮婧埋头缩进秦昭年怀里,声音闷闷道:“太子哥哥,把她救下来吧,送到我宫里去。然后……然后我们回马车,去田庄吧……”
“好。”秦昭年沉声应道。
回到马车上,秦淮婧心情难以平静,不断试图平复自己的思绪。
系统见此有些不忍,毕竟秦淮婧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姑娘,而且还一直生活在和平美好的年代,从未直面过这样残酷的现实。
最终,系统关切地询问:“宿主,你还好吗?”
“我很好……”秦淮婧声音轻缓回答,“至少比那些身陷囹圄的奴隶来得要好……”
“宿主,这就是这个落后时代的现状,我们不就是为了改变它而来的吗?你又何必为此伤怀,这种残酷的制度终将消逝,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你不是也知道的吗?”系统安慰道。
抱着她的秦昭年不断拍着她的背,系统也在努力的安抚她。
再次被善意所包围,秦淮婧心下微动,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的确如此,我是为了改变这个时代而来,不应该因为见到了世界黑暗的一面,就因为畏惧而裹足不前。”
如果说一开始,秦淮婧只是因为无所事事而听从系统的安排的话,那么现在的秦淮婧,则是心甘情愿地想要改变这个残酷的社会了。
秦淮婧跟随着自己的心,被指引着看到了那更加血腥残酷的人兽相斗。现在要做的,就是她再次跟随她的心,继续做出正确的选择。
“太子哥哥,我们现在是要前往城郊吗?”秦淮婧重新振作精神,焕发出勃勃生机,主动从秦昭年的怀抱中退出。
秦昭年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头,看到她重新恢复原有的活泼灵动,心中的忧虑稍微减轻了一些:“嗯,今今是否还要吃蜜饯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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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城郊的山庄附近缓缓停下。
秦淮婧与秦昭年两人刚下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的管事便上前恭敬地禀报:“太子殿下,田亩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现在就前往查看?”
秦昭年微微点头示意,管事引路,他则牵着秦淮婧的手跟在其后。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三人便抵达了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开阔田地,然而田亩中的水稻已经收割大半,奴隶们正坐在田间地头休整,稍作喘息。
夏国地处南疆之地,气候温润宜人,粮食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年两熟。
秦淮婧细算时日,此刻正值早秋之际,若是抓紧时间将系统所赠的种子播下,冬水稻应能赶在明年夏季收获。
但玉米、土豆、红薯和大豆等作物的种子比较脆弱,一般是春、夏季播种的。但如果系统所赠种子品质非凡,足以让它们度过寒冬的话,那么这些粮食就可以在初春收获了。
届时,秦昭年等人见到这些作物的丰硕产量,必定会加以推广,正好可以赶上春播。
秦淮婧思绪至此,便直接问道:“系统,如果我现在将你给我的种子全都种下,他们可以经受得住冬寒,长到春天吗?”
系统毫不犹豫答道:“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宿主放心种吧,种子们肯定能够茁壮成长!而且系统的首种福利,可以保证所有的粮食都在明年春天收获,不过仅限这一次哦!”
秦淮婧欣喜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此时,秦昭年牵着秦淮婧走向一旁简陋的棚屋,取来备好的笔墨与绢帛,准备实时记录收成数据。
秦淮婧同样跃跃欲试,自告奋勇地拿了一份笔墨绢帛。
秦昭年宠溺地笑了笑,并未阻拦,任由秦淮婧动作。随后,众人一同前往粮食堆积存放的地方,勘察情况。
在行进间,秦昭年与管事交谈着,秦淮婧则竭力捕捉其中的有用信息。
这片土地约有一千亩大,相当于之前那方世界的四个四百米操场大小。
秦淮婧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向秦昭年申请一百亩土地的可行性。这并不是秦淮婧贪心想一票就搞个大的。只是如果种植的面积过小,收获难免不够惊人。
同时,收获过少也意味产生的粮种就少,如若这样的话,想迅速推广这些高产粮食就还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这样一来,秦淮婧完成任务的时间也会延长。而这些高产粮食早推广一日,也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秦淮婧思绪纷飞间,秦昭年则是不断的与管事交谈:“此次一亩田地的产量可已计算清楚,是否达到了预期?”
管事面色凝重,拱手答道:“一亩田地约产一石粮食。”
不是这个数据不好,只是相较于往年,并没什么喜人的提升。如此,也让众人想提升粮食产量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努力了多年却不见一点成效,是谁都会寒心。
秦昭年身形一滞,但很快调整好心绪,又一次在绢帛上记录下数据:“再去招募一批富有农桑经验的人手,继续深入研究。”
“是。”管事心中叹息,却依然敬佩秦昭年的坚持不懈。
“太子哥哥可是为了粮食产量而烦忧?”秦淮婧主动出击道。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