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冲进了本部。
他大步流星一般地走过前台,坐上电梯,直接上了顶层的首领办公室。身为干部的他,有一项特权是可以不用经过预约,就直接踏进顶楼。
只不过在进入办公室之前,还是等待里面的首领同意才行。
森鸥外正在给埃里斯挑选新衣服,她在蓝色的海军风和卡其色的贵族少爷风中犹豫了很久。听到门外的报告声,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答了一句。
“首领!”中原中也风风火火地进来,身后披着的黑色大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先被森鸥外给打断了。
“中也君,你来得正好!”森鸥外苦恼的表情顿时转变成了欣喜。
因为是在屋内,她没有穿上平时搭在外面的外套,白色的衬衫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得淋漓尽致。也许是当时衣服买得有点小了,衬衫中间的部位有些紧,仿佛那里的扣子随时都可以绷掉。
中原中也尴尬地错开视线。
森鸥外两手都举着衣架:“你来帮我看看,这两套衣服我到底应该选哪一套给埃里斯换上?”
“额……实在是选不出来的话,您不如就一天换一套吧?”
“我当然是要这么做了。”森鸥外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疑问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天经地义的建议,“现在的问题是,今天要先给埃里斯穿哪一套呢?”
中原中也:“……”
有的时候,他其实不是很明白森鸥外这么认真地装扮一个异能力,用心程度堪比养儿子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不过鉴于港口黑手党最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人就是他本人,所以中原中也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这个困惑的机会。
加入港.黑这么多年,他也是有成长的。于是中也回答道:“我认为埃里斯穿什么都好看,选择哪一套都是不错的。”
森鸥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那今天就先穿这套蓝色的吧。”
她暂时把两套衣服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现在是八点,还不到埃里斯平常的起床时间。
做完这些,森鸥外才又像是想起来问中原中也刚刚这么匆忙的原因,“中也君,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差点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想到自己今早在本部听到的流言,青年宝石一样的蓝眸里又重新燃起了怒火,“首领,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最近在组织内部传的谣言?”
“谣言?”森鸥外起了点兴趣,“你情绪这么大,难道这个谣言是跟我有关系的吗?”
中原中也点头:“就是您的。也不知道那些平常不干正事就爱搞七搞八的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
“以前那些无伤大雅的八卦也就算了,这次他们居然说……说……”
“说什么?”
“说您和太宰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中原中也气得肺都炸了。
天知道他今早一来上班就听到有人在茶水间讲小话,还是讲的是森鸥外和太宰治的时候,他有多生气。
那些人居然说太宰治当年离开港.黑是另有隐情,实际上就是首领对和相识多年的太宰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特地策划了一场事件,逼迫太宰离开!
也不知道组织里的这些员工都是什么脑子,就这么离谱的话居然也有人信!
森鸥外这才知道原来这几天组织里居然还传了这么神奇的流言。
“原来如此,除了根本的目的和实际上的不一样,其他地方竟然都微妙地和四年前的事情重合了。”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轻笑了一声,“不过逼迫喜欢的人离开这样的事,可不是我个人的风格。”
“让我想想。”森鸥外手撑着下巴,“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直接把人给关起来吧?唔,对方要是能心甘情愿地走进我的笼子里,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哦……”中原中也不明觉厉。
“不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首领!我们得快点找出在组织里散步这种谣言的家伙,这次的情节太严重了,一定要给那个人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啊,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森鸥外安抚了一下,“不用担心,他只是在撒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明天这件事大概就会被解决了。”
中原中也想问森鸥外口中“他”说的是谁,然而还没问出口,休息室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埃里斯揉着睡得惺忪的眼,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林子。”
小孩还没睡醒,声音都是软乎乎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粉色兔子,就更显得可爱了。
“我饿了,早饭是什么?”
埃里斯一醒过来,中也就知道他和森鸥外的对话,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进行了。他干脆打了一声招呼,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既然森鸥外都说很快就可以解决了,他也就不担心了。
只不过中原中也还是很好奇森鸥外猜到的了到底是谁?
组织里的人有谁可以得到首领这样特殊的对待吗?
他想不出来。
*
中原中也当然是想不到,因为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早已经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了。对方目前正在一家小小的侦探社工作,每天喝个咖啡入个水,悠闲得完全没有过去当干部的样子。
早饭过后,森鸥外带着埃里斯出了门。
埃里斯想吃中华街上的一家糕点很久了,但是前一段时间森鸥外一直都在忙于吞并海外的一个势力,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到埃里斯这边。
她原本是打算麻烦樋口一叶带埃里斯去一趟的,然而小少爷似乎并不是很乐意,于是就拖到了两个星期后的今天。
埃里斯这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现在虽然过了一天最热的时候,可是夏天就是哪怕是在晚上还是会很闷热。所以他很快就跑出了汗。
森鸥外屈膝蹲在了埃里斯的跟前,从大衣外侧的兜里掏出了一条白色的手绢,“脸伸过来。”
埃里斯立刻亲亲热热地把自己冒汗的额头蹭了过去,然后听到森鸥外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跑得都出汗了,就这么高兴吗?”
小少爷闻了闻时不时会扫到鼻尖的手绢,味道香香的,撒娇地回答,“因为我想和林子第一时间吃到好吃的点心嘛!林子不想和我一起吃吗?”
“既然我的埃里斯都这么说了……”她亲昵地捏了捏男孩的鼻尖,一脸宠溺,“那我当然不会拒绝了。不是说那家店很火爆,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吗?我们快点走吧。”
埃里斯笑眯眯地牵上了森鸥外的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走路的时候视线恰好和路边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不良对了上去。
男孩圆溜溜的瞳孔在那几个人眼里看来却有着刺骨的冰冷。
那是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带着杀意的眼神。
几个成年人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吓得收回色眯眯的视线,灰溜溜地离开了原地。
等到埃里斯再回过头来,他又变成了天真烂漫的样子,一边和森鸥外说着悄悄话,一边还轻晃着对方的手臂。
森鸥外对刚刚发生了什么暗潮涌动的事情,表现得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到的样子。只是在埃里斯转头之前的那一瞬间,她的睫毛微颤,懒懒地朝那几个男人走远的方向瞟了一眼。
甜品店在中华街靠里一点的位置,看起来真的很火,即使是在这么热的天气底下,依旧有不少人举着太阳伞在排队。
店面不大,里面能看到店里的工作人员在忙碌,外面面向客人只有一个窗口。
森鸥外牵着埃里斯的手走到了队伍最末,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个个头很高的男人,戴着副遮阳的墨镜。
排队的客人一般都是女孩子和小孩子居多一点,再不济也是一对对的情侣,像男人这样一个人排队买点心还是挺少见的。他个子又比前后的客人高出不少,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就特别显眼。
至少森鸥外就蛮注意他的。
不过森鸥外多看他几眼不仅是因为男人站在一群小孩和女生中央很突兀,她还觉得这人的长相有点眼熟。好像她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她一时半会儿有点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林子,我等一下可以吃两个小蛋糕吗?”森鸥外回过神来,埃里斯正在她旁边仰着头,期盼地看着她。
埃里斯虽然本质上不是人类,可在实际上和普通的人类小孩没什么两样。这孩子格外地喜欢吃甜食,为了不让小孩吃坏牙齿,森鸥外每次都严格控制他甜品的摄入量。
面对着埃里斯好像闪着光的眼神,森鸥外实在是有些难以拒绝。
她想了想这些天为了陪她完成和合作伙伴的合作,喜动的埃里斯已经好久没出门了,爱吃的甜品每天也就吃一两口就算了。
“那今天就给你特例一次,以后还是要按照以前我说的去做。”
“好耶!”埃里斯果然高兴了起来,“我最喜欢林子了!那我等一会儿能多买几个吗?我保证肯定不会今天都吃完,我想留到后面慢慢吃!”
“这当然可以。”森鸥外挑了挑眉,“不过也不要买太多了。现在是夏天,即使是放在冰箱里,这些点心也放不了太长时间的。”
他们说话也没避着谁,很轻易地就让前面的人听到了。戴着墨镜的白发男人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低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转了回去。
埃里斯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于是小声说话,“林子,他感觉好像认识我们诶……”
“嗯,我也想起来他是谁了。”穿着一身休闲的服装,还没戴着那个夸张的眼罩,导致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现存咒术师中的最强者,五条悟。
队伍一点一点地减少,很快就排到了他们。很幸运的是排到他们的时候,店里还有埃里斯最喜欢的黑森林,他一下把最后的三个全要了。
眼看着埃里斯还想拿别的蛋糕,森鸥外连忙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小手,然后跟店员说加一盒曲奇,就直接结账了。
埃里斯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
森鸥外不为所动,毅然决然地拿着东西,把人从甜品店带走了。两人刚走远没多久,一转弯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女孩惊慌失措的声音迅速引起了街上大家的注意。众人围观了上去,发现是一个陌生男人原因不明地倒在了地上,议论纷纷。
“那个人没事吧?”
“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不,应该先要叫救护车的吧?”
那个男人看着约有一米八几的身高,黑色的短发微微卷曲,皮肤白皙,睫毛狭长。
乍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埃里斯一下子就耷拉下脸了。顿时就想拉着森鸥外赶紧走。
而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突然倒下的路人女性,可是被吓得脸色都白了。女孩一开始以为是来碰瓷的,在人围上来的时候还在拼命解释和她没关系,直到她发现躺在地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森鸥外沉默无语,这个人……该不会是又从哪里尝试新鲜的毒蘑菇,然后吃下去了吧?
好歹也是自己曾经养过的孩子,森鸥外决定上去帮一把。她牵着走进人群中央,埃里斯还是一脸的不乐意,“林子,我们还是走吧!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万一醒来后赖上你了怎么办?”
旁边的女孩投来了求救似的目光。
森鸥外没听埃里斯的话,刚走过去蹲下来,地上的太宰治就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样,嘴里发出一声急促的短叹,然后睁开双眼,剧烈地呼吸。
“哇!感觉好像看到了三途河边上的奶奶在向我招手!”他转转头,看到了从上往下看着自己的森鸥外,“这不是森小姐吗?你也终于因为作恶多端,下地狱了吗?”
森鸥外额头上的青筋微不可查地跳了跳:“真遗憾啊,太宰君。你现在可还在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