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视野突然变作漆黑的同时,乔云铮一把将傅蓝屿拉了回来,他单手护住她,警惕后退了两步。
出乎意料的是,熄灯的状况只停留了不到五秒钟,浴室顶灯又重新亮起。
傅蓝屿侧身靠着墙壁,她用手抵住门,猛地将浴室大门全部推开。
乔云铮看清了浴室里的情景,他脸色骤沉。
方才还干干净净的浴室,此刻已彻底变作一片狼藉。
雪白浴缸里,汪了满满一缸的鲜血,兀自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像是被煮沸了一样。
血顺着缸边流淌,晕染出大片狰狞的痕迹。
而墙壁和地砖上,也溅满了喷射状的血迹,暗红刺目,如同浓墨重彩的抽象油画。
在冲天的血腥气息里,傅蓝屿捏着鼻子,蹙眉看向墙角的地面。
那里用血写了一行字:
Iamwatgyou.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然而走廊里安静空旷,依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乔云铮也看见了那行字,他沉默片刻,反手重新把门关上了。
“我们回房间。”
此地不宜久留。
……
五分钟后,两人并排躺在房间的大床上,双双抬眸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傅蓝屿枕着乔云铮的手臂,半晌,很严肃地叹了口气。
“这地方比我想象得更邪门一些。”
乔云铮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更具体的线索提示,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看到那些鬼。”
这里跟以前遇到过的世界不太一样,当初的鬼怪,基本上都能用肉眼看见,现在倒好,玩家连这点初始能力都没了。
“你之前了解过类似的背景故事吗?”
他苦笑摇头:“没有,就算我时间再富裕,准备再充分,也不可能把全世界所有的恐怖故事都看一遍,总有遗漏的。”
赶上了是运气,赶不上也只能认命。
傅蓝屿叹气:“没关系,慢慢找,明天我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扫荡这里。”
她要详细走一遍这座住宅,在脑海里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图。
有备无患。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乔云铮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些安抚意味,“睡一会儿吧。”
“好。”
不得不承认,傅蓝屿确实有些困了,倒不是因为有多累,毕竟自从傍晚来这开始,她也无非是吃了顿饭、溜达了几圈、被扯了个脚腕、又逛了个浴室而已。
她只是隐隐觉得,这里的磁场怪异,比起以往的任何世界,都令自己感到不安。
“云哥。”她闭上眼睛,低声问他,“你对这里会有种熟悉感吗?”
“……熟悉感?”
“对,就好像曾经来过似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深知自己肯定没来过。
她对此一无所知,连半分头绪都没有。
“我没什么印象。”乔云铮被她这么一问,也不禁有些困惑,“按理说我们不可能穿越重复的世界,更不可能穿越过却不记得。”
“是,所以我才纳闷。”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语气渐轻,“不过不想了,没什么意义。”
对于无意义的事,她通常不会自寻烦恼。
乔云铮笑了笑,他侧过头去,温柔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乖,睡吧。”
长夜漫漫,他替她守着。
*
傅蓝屿除了十五六岁的时候,穿越游戏不太习惯,深夜总是睡不着之外,后来逐渐适应,博览恐怖故事,就再没做过噩梦。
这次算个例外。
破天荒的,在梦里,她看到了血色满眼、尸横遍地,有数不清的恶鬼从地底涌现,它们追击的速度远比她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
她从未见过那样数量庞大的恶鬼队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军团。
然后画面一转,她站在了一座石门前,那扇沉重的石门已经关上了,隔绝了全部视线。
前无生路,后无退路,茫茫天地间她无所依仗,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
众恶鬼一拥而上,利爪獠牙,瞬间撕碎了她。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身侧的乔云铮顿时警醒,担忧看向她:“蓝妹?”
傅蓝屿突然起身,脑袋还有些发晕,她揉了揉眉心,一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心下稍安。
“没事儿。”她摇摇头,“做了个梦而已。”
“梦见了什么?”
“梦见我死了。”她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离奇,“难道是预知梦?”
在游戏里穿越久了,玄之又玄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黄金局恶灵古宅的时候,那对最后殉情的情侣,男的叫曹文。
曹文也曾预感过自己的死亡,后来也的确应验了。
“别胡说。”对于自己,乔云铮从来都不避讳这种话题,但对于她,他却介意得很,“你怎么可能会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保护好你,你信我。”
傅蓝屿看着他,半晌,很轻地叹息一声。
“我当然信你。”
伤春悲秋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会为了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持续恐慌。
更何况她梦到的场景,与目前这座住宅毫无联系,无论如何也不是这局游戏。
既然不是这局游戏,那就先把这局游戏认真通关。
她抱了一下乔云铮,利落下床去对面的浴室洗漱,乔云铮担心再有变故,坚持陪她一起去。
谁知昨夜怪事频发的浴室,今早风平浪静,从墙壁到地面到洗漱台再到浴缸,哪里还有血的痕迹?
傅蓝屿按下出水按钮,见水流清澈,并无异样。
她洗了把脸,稍稍清醒了些,决定下楼去吃饭,顺便探一探其余四人的底。
到了餐厅,其他玩家果然起得更早,全都齐刷刷坐在桌前,正各自往面包上抹着果酱。
“早安。”脏辫姑娘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二位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
“你们在五层,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吗?”
傅蓝屿淡定往杯里倒牛奶:“没有,你在四层听见了?”
“我昨晚在四层逛了一圈,转弯处有人掐我脖子,被我挣脱了。”脏辫姑娘说,“是个女鬼,一直在笑,可我看不见它。”
傅蓝屿点头,没说话。
双胞胎兄弟低声耳语,将嗓音一再放轻,谁也听不见他俩在商量什么,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白衣男最开始是沉默的,后来在大家都放弃继续沟通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
“可能那个女鬼是四处游荡的。”
脏辫姑娘好奇道:“它也去一楼了?”
“血染了一楼浴室。”
“……”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差不多也弄明白了,昨晚八成是同一个女鬼在作祟。
这个女鬼先后抓了傅蓝屿的脚腕、叫了乔云铮的名字、勒了脏辫姑娘的脖子,还在浴室里来回穿梭,弄了一屋子血。
这也就是双胞胎兄弟没说实话,估计他俩昨晚也遇着情况了。
女鬼真的挺辛苦。
吃完饭后,大家集体解散,分头去寻找线索。
单是把一楼和二楼走完,就花费了傅蓝屿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将每一处都检查得很仔细,这里地形复杂曲折,装潢又极其朋克,实木、金属与玻璃的超现实结合风格,晃得她头疼。
有些房间的门是锁住的,无法区分,她只能一间一间尝试,直到试了二楼回廊尽头的最后一间,门锁“咔嗒”一声,露出了里面令人眼花缭乱的布局。
这貌似是一间书房,书房墙壁上贴满了写着乱七八糟英文的报纸,三座书柜呈90度直角摆放,里面杂乱无章地塞满了书籍和其他杂物。
直觉告诉她,这里肯定有东西。
“云哥。”
乔云铮立即会意,他本来想将房门反锁,却发现门是锁不上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中途进来。
“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开始在书房里热火朝天地翻找,三座书柜的书和箱子被他们堆了一地。
书柜空了,傅蓝屿敏锐瞥见最左边的缝隙里,有一点点金光显现,她双手用力,顿时把书柜在原地挪开了几寸。
她将手伸向后面,从书柜与墙壁的刁钻角度,拎出了一只揉皱破损的纸盒。
她撕开纸盒,见里面并排放着两副眼镜,眼镜很轻,边缘金色,镜片狭窄,颇有设计感。
这是……
两人尚未来得及仔细研究,就听见房间门响,那对双胞胎走了进来。
果然,他俩这运气,在游戏里始终重复着被别的玩家捡漏的命运。
四个人,八目相对,场面一度尴尬。
双胞胎的哥哥瞥了一眼傅蓝屿手上的盒子,确认她拿到了线索,这才冷声开口。
“劳驾,见面平分。”
这要求,可真是理所应当,毫不客气。
傅蓝屿面无表情:“我要是说不行呢?”
“那我们就只能得罪了。”
“你们可以试试。”
双胞胎的弟弟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话音未落立刻就冲了上去,结果还没碰着她就被乔云铮挡住,乔云铮眼神冷厉,登时反身将其按倒在书柜上。
哥哥见弟弟吃亏,果断挽了袖子去帮忙,不料傅蓝屿又从后揪住了他的领子。
眼看着他回身一拳挥过来,她闪身避开,随手抄起一本精装版的硬壳厚书,重重拍在他正脸。
不过书房空间不大,难以施展技巧,哥哥又明显是练家子,力气比她强得多,她落了下风,不久便被他掐着脖子撞向墙壁。
与此同时,乔云铮也一只手箍住弟弟胳膊,另一只手将弟弟的脑袋用力向后扳,几乎听见了颈骨不堪重负的轻响。
两人盯紧对方,齐声怒吼:“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早,不过明天应该还是22点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