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夜半梳头

傅蓝屿当然不是真饿了,只是战术需要,她得把老婆婆先支走。

果然,老婆婆听了她的脸,放下怀里的黑猫,板着一张脸走向厨房。

“做包子。”

做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多做一会儿。

傅蓝屿跟在对方后面进了厨房,暗地里朝乔云铮和景鹤打了个手势。

乔云铮迅速搬了一张椅子,踩上去从天花板连续撕了好几张符纸揣进怀里,动作一气呵成。

他将椅子回归原位,转头见景鹤正和墙角那只黑猫大眼瞪小眼,神情如临大敌,很明显在做心理建设。

“干什么呢?麻利点。”

“云哥。”景鹤严肃紧张,“你说它不会上来就挠我吧?我这么帅的脸,挠坏可惜了。”

“你平时在家和咖啡玩得挺好的,不是一直自称C城猫王吗?”乔云铮无奈瞥他一眼,“再不赶紧动手,你姐在里面连包子都吃完一盘了。”

“……”

一想起老婆婆做的人肉包子,本着不能让自家蓝姐受罪的原则,景鹤咬咬牙,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伸手一寸一寸靠近黑猫。

最后乔云铮实在失去了耐心,索性弯腰拎起黑猫后颈,将其扔进了他怀里。

景鹤手忙脚乱,下意识收紧双臂将猫抱紧,同时脑袋后仰,避免猫一时兴起挠向自己人见人爱的脸。

乔云铮脱下外套,随手一扔,正把黑猫盖住。

“回房间,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出乎意料的,那只黑猫很乖巧,趴在景鹤臂弯间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自然也没攻击景鹤。

景鹤用外套将猫蒙了个严严实实,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乔云铮站在门口,不轻不重咳了一声,示意厨房的傅蓝屿可以撤退了。

而此时的傅蓝屿,正在聚精会神观摩老婆婆做包子。

生锈的菜刀有些钝,一下一下剁着砧板上那块流着污浊血水的肉,那肉也不知放了多久,气味发酸发臭,还粘着两只死苍蝇。

老婆婆剁了肉馅,又揭开旁边蒸锅的锅盖,从里面拿出了蒸好的包子皮。

她慢腾腾的,给包子捏了十八个褶,非常专业。

在听到乔云铮咳嗽声的时候,这只包好的包子,也递到了傅蓝屿的面前。

傅蓝屿接过,见老婆婆仍旧直勾勾盯着自己,没有移开视线。

很明显,她要是不尝尝的话,老婆婆不会善罢甘休。

行吧,为了游戏胜利,必要的牺牲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一挑眉,淡定自若地咬了一口包子,微笑点头并竖起大拇指。

老婆婆那张化了浓妆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

傅蓝屿在走廊厕所里,吐掉始终含在嘴里的那块包子,拿凉水漱了十多分钟的口。

腥味依然久久不散。

操。

这是她心里的一句脏话。

以后大概连白箫蒸的酱肉包子,也不太有胃口了。

然后她回到房间,满脸杀气,看得景鹤浑身一激灵。

“姐。”他试探着问,“你还好吧?”

傅蓝屿冷冷看他:“不如你也去咬一口那个包子,亲自找找答案?”

“……不必了不必了。”他怂得一缩脖,但还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又追问,“那你……你没咽下去吧?”

“我很像个傻子吗?”

他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呢?我姐智勇双全有胆有识,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傅蓝屿懒得搭理他了。

旁边的乔云铮一抬手,揉了揉傅蓝屿的头顶,语气很是疼惜。

“委屈你了。”

“没事儿,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傅蓝屿叹了口气,“幸好她没端出一碗香灰水让我喝,否则今晚我还得跟猫怪大战三百回合。”

“姐你放心。”景鹤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就算你真喝了,今晚我也愿意代你出战,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了!”

乔云铮似笑非笑:“把送人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是令人感动。”

“?”

*

中午,一桌子的馒头咸菜,再加上一锅色泽发灰的鸡蛋花汤,勉强只到吃不死人的程度。

包子的余韵未消,傅蓝屿难得的并没去吃饭,而是选择留在房间,替景鹤看管那只黑猫。

毫无疑问的,乔云铮这次又顺走了一碗鸡蛋汤,任务里的三菜一汤集齐。

晚上,令人作呕的人肉包子和香灰水又出现了,有了灰衣女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是谁也不敢再碰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胖宅男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反常,他来回打量着在场的所有玩家,目光恶狠狠的。

“小樱为什么没有来?”

这句话,他是看着乔云铮问的。

乔云铮平静回答:“抱歉,我没有干涉女玩家人身自由的权力,或许你该亲自去问那位姓傅的小姐。”

“她午饭晚饭都没出现,你俩是不是把她策反了?”胖宅男做出了自以为极其敏锐的猜测,“是不是你俩偷了我的钥匙,又去假惺惺拉拢她,结果她一看我完不成任务没价值了,就同意跟你们结盟了?”

乔云铮和景鹤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景鹤的表情很嫌弃:“谁闲着没事去偷你钥匙啊?再说了,就算人家想结盟,你有没有竞争力,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胖宅男其实也是个暴脾气,更何况一天都找不着自己的钥匙,公文包撕也撕不开,这时是受了刺激了。

他霍然起身,怒气冲冲扯住景鹤衣领:“想害死我?我警告你,我在任何游戏里都没输过,你俩背后使绊子,自己也别想活!”

景鹤反手扭住他的手臂就势一推,毫不费力将他推回了座位。

“犯什么病啊大哥?有跟我来劲的工夫,你不如忙点正事。”

他一转头,见乔云铮已经往外走了,便也快步跟了上去,没再理睬胖宅男。

乔云铮手里还端着碗香灰水,脚步很稳,一滴也没洒。

“……云哥,你端这玩意儿干嘛?”

“以防万一。”乔云铮道,“规则上写‘勿饮鬼食’,这香灰水算是鬼喝的东西,如果它才算三菜一汤里的‘汤’,我提前备着点,有备无患。”

景鹤惊叹鼓掌:“哥你真是心思缜密,我佩服极了——虽说我一想到你今晚要去街边敲碗,那场景,我就觉得有点不符合人设,真的。”

乔云铮微微一笑:“那我怎么做才叫符合人设?把这碗香灰水给你灌下去吗?”

“?”

……

是夜,月悬高空,整条巷子都被笼罩在阴冷的光芒之中。

穿越三人组坐在房间里,拿着各自的《见鬼十法》,准备开始完成任务。

鉴于乔云铮和景鹤的任务,都需要在室外进行,所以两人决定先陪傅蓝屿搞定她的夜半梳头。

房间的桌子上,有一面倒扣着的、方方正正的镜子。

傅蓝屿拿起它,将其立在桌面,左手持梳子,右手解开了束起的头发。

她平时为了省事,都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现在乍一披散,发质黑亮柔顺,遮住半边脸,有种格外恬静的美感。

景鹤感慨:“我姐可真好看。”

乔云铮笑了:“当然。”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折叠后塞进了傅蓝屿的口袋。

傅蓝屿没说话,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书页。

书页的图解显示,对着镜子梳头要梳二十下,梳满二十下鬼会出现,出现时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惊慌叫喊,否则会激怒鬼,惹来杀身之祸。

她慢条斯理的,梳了第一下。

梳齿穿过发丝,从头顶一直梳到发梢,与此同时,本就昏暗的房间吊灯,一瞬变红,把整间屋的氛围都渲染得阴森可怖。

景鹤屏住呼吸,紧盯着镜子不敢移开视线。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数,一下、两下……七下……十二下……十八下……

二十下。

傅蓝屿放下了梳子。

她看着镜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她突然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凉意。

像是有谁用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若此刻往四周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在镜子里,才能发现,傅蓝屿的身后,除了乔云铮和景鹤,还多了一个人。

……准确说,是多了一个鬼。

幽幽红光下,那女鬼披头散发,湿腻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血。

她苍白的脸从发缝中露出来,严重充血的眼球向外凸出,嘴唇上咧,正在诡笑。

她冰冷的手,缓缓抚摸着傅蓝屿的脸,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她尖利的指甲越伸越长,却总在即将做出攻击姿态的前一秒,因傅蓝屿口袋里乍起的金光而退缩。

那是符纸。

符纸果然能起到保护玩家的作用。

景鹤紧张万分,下意识猛掐乔云铮的胳膊,到后来搞得乔云铮忍无可忍,直接把他脑袋按了下去,不准他再看。

傅蓝屿自始至终都很镇定。

她抿着唇角,面无表情注视着女鬼的脸,即使女鬼的指甲都快戳过来了,她也仅仅是眨了下眼睛。

没有尖叫,连呼吸都如往常一般均匀平稳。

她抬起手来,将手里的梳子递给了女鬼。

她说:“要吗?你头发挺乱了。”

女鬼:“……”

下一秒,房间里灯光恢复如常,镜中的女鬼影像也消失了。

景鹤环视四周,又拿起镜子端详,在确认女鬼是真的离开之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心有余悸道:“蓝姐,刚都快吓死我了,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啊?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我害怕。”

“……你害怕?你哪害怕了?”

傅蓝屿重新扎起头发,顺便用梳子又梳了两下:“那鬼的指甲都要把我戳瞎了,但我能怎么办?书页上规定不能惊慌,不能尖叫。”

严格遵守游戏规则,时刻调整心理状态,心如止水,笑对人生,是一名优秀玩家的必备素质。

“我这关就算通过了。”她说完起身,一把拎起趴在墙角的黑猫,顺手扔进了景鹤怀里,“走吧,接下来该你们俩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面瘫脸是有好处的,至少看不出情绪变化。

PS:传闻毕竟是传闻,其实半夜对着镜子梳头也没关系,大家随便梳,除了头皮屑什么也不会出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