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不,这不可能。

回?到酒店,卸掉了妆发、洗完了澡的牧野还站在洗漱台前,心脏砰砰乱跳,脑袋里?塞满了杂乱的猜想。

膜理论说,宇宙是十一维空间,而人类生存的三维空间只是一张可以随意拉伸弯曲的膜——

去他的膜理论,他甚至不是来自三维空间,他是来自于几张纸,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荒唐吗?

这个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只是他的大脑总是在自发地排斥着这种猜测,任由那些散乱的线索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样滚落在地上,其实他只要稍稍将它们串起来,就会发现,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他曾梦见过温涯怀抱一只浅橘色的小豹,小豹额前有一处小小的白色凸起,像是破土的春笋,身后毛绒绒蓬松松的一团不似豹尾,分明不是凡品,而牧长风恰有一只狰兽,形如赤豹,五尾,额上有角,声可击石;他曾梦见白雪皑皑的山崖,温涯立在小径尽头等他,而书中温祝余所在的一峰,名字就叫做霜雪峰,三季飘雪的霜雪峰;还有那天他见温涯满身是血,那种心脏被用力攥住了一般的窒息感,那种强烈的耳鸣和头痛...那是来自于亲眼目睹温祝余伤重垂死却不能施救的牧长风的绝望。

牧野就是牧长风。

温涯就是温祝余。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温涯和温祝余,明明半点也不相像。

温祝余性情疏冷,对待牧长风,更像是一个沉默的父亲,虽然用心良苦,一番情谊扎实深厚,但?却鲜有柔软温情?的时刻;而温涯,在他全部能记起的片段里,则像是一个温柔的兄长,他不止给了他一碗饭,还给了他一颗糖,温涯是心动,是喜悦,是一江春水,是他的绕指柔。

温涯不是温祝余,他也永远不会像牧长风对待温祝余那样对待温涯。

他对他,永远不会猜忌,就算是有一天温涯将他从鬼哭崖射下去,他也一定会无条件相信他有自己的不得?已和苦衷;就算像是在诛神殿那晚,他出手伤他,他也绝不会轻易走开;如果有天他不见了,他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在世上,他一定会去找他,他就算把?六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回来。

如果他确是来自一本书里?,为什么书里的故事跟他的记忆有差?难道书中也有平行宇宙?

为什么他明明对温涯早存爱慕之心,当日对他告白心迹时,他却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你心里?的人是谁,我们就到此为止。”,仿佛对他的心思浑然未知。

那些将他负在背上,行走在人世?街头的长梦,背上的人瘦得像几根捆起的枯枝,鼻息暖而轻,他光是那样背着他,便会觉得?心脏酸痛,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他们?

他二人究竟因何分别?难道他也像书里的温祝余那般,为他用了相易符,从此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相易符,三次以身替身,温祝余修为不过元婴,只是三支追魂箭便已伤了根基,之后两次,情?形远凶过追魂箭,说是生死不知,可——

天生孤剋,刑伤所爱,则灾厄可折。

牧野原本思绪纷杂,疑问众多,骤然想起书中一句,不觉打了个寒噤。

那是书中上古大巫为他批命时所写,是说牧长风的命,所爱之人注定受他冲克,虽一生灾病缠身,无缘共他偕老,但?却能化解他命中的灾厄。据说是作者当年连载时连连遭读者逼问,为何男主自始至终未得一段良缘,被问得烦了,所以随手加上的剧情。

不过是他随手一句,也不过就是随手一句。

却仿佛在他心动的那一刻,便已经宣判了温涯的结局。

前生如此,今生又将如何?他回?想起他前日因他受伤,想起他初见他那日的头晕,想起他初次见他家门,他犯了胃病,一直苍白着脸,明明身在温暖的春夜,却只觉全身如坠冰窟。

他已经在浴室里呆了太久,久到温涯都忍不住在门口问:“还没有洗好吗?”

牧野身上挂着浴巾过去开门,垂眸看他,眸色似悲似愤,又好像温柔至极,身上还蒙着一层细密的水汽。他近来睡得不好,温涯只道他累了,并未留心他脸上的神情?,只是摘下他的浴巾,随意地擦了擦他挺实的腹肌和胸口,笑斥道:“又不涂润肤乳。”

说完又忍不住心疼他,伸手拉他出来,“累了就躺下吧,等我洗好过来帮你涂。”

他的手指白瘦,无意中触到皮肤,有些凉,一点也不暖和。

牧野根本不想让他走开,急切地抓住他亲吻,温柔凶狠,光luo的皮肤灼热地贴了上来。

温涯在静寂的春夜里?用温凉的手指抓着他的背肌,感觉到他的肌肉绷得很紧,方才觉察出他的情?绪不对,安慰抚了抚他的后颈,让他松开自己,气喘吁吁地问:“怎么啦?不想我走?”

他明天的飞机回去北京,代言的眼影后天直播开售,张才俊说替他接了新的代言,可能要跟金主爸爸吃个饭,总共回去三四天,之后再回?来跟剧组一起过去象山。

牧野摇了摇头,用一种强大的力道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拽,固执地将他紧紧地困在了怀中。

温涯也摸不准他摇头是“是”,还是“不是”的意思,只好任由着他抱。

翌日清早,温涯设了闹钟起来准备过去机场,醒时牧野已经不在房间里,只是给他拿了早饭过来,发了条微信过来说他去健身,要他记得带件外?套,吃完早饭再出门。

他有时早起健身,温涯倒是并未多心,只道小男朋友黏人,分别几天也觉得?不舍,便只是发了一张之前在网上存的泪汪汪的柴柴表情?逗他,问:“像不像你?”

牧野秒回?了一只委屈的小猫咪,上面还写着“委屈,心酸,又不敢多言”,温涯好笑得?不行,只好回?复了他一个“摸摸”的动图,又隔着屏幕摸了摸那只委屈小猫咪。

*

温涯这回?回?去北京,落地时便莫名其妙地多了几个小粉丝接机。

他也没料到会有人专门过来见他,担心北京三月春寒,又没带什么抗风的行头,便在里面穿了卫衣,外?面套了牧野的牛仔外?套,牧野的外?套码数比他的大,他瘦,穿起来松松垮垮,也没有多好看,见到女孩子们嗷嗷尖叫着扑过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心想早知道穿得好看一点儿了。

四五个年轻姑娘护送他走了一程,给他带了花和信,一边举着手机拍一边跟他讲话,笑着问:“涯哥涯哥,你知道你的粉丝叫高露洁吗?”

温涯还真的不知道,也没get到梗,摇了摇头,迷茫道:“为什么啊?”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一个带头道:“我们的目标是——”

其余几个便都跟着乱七八糟地喊道:“没有——蛀!牙!”

李乐知道,也跟着直乐,说:“我知道,上个星期刚定的,是希望涯哥顺顺利利,百邪不侵,没有蛀‘涯’,所以才叫高露洁的,超话里?大家投票投出来的,都说这个好。”

温涯听得也跟着笑,忽然感觉到一种陌生而强大的温暖,认真道:“谢谢你们。”

女孩子们一路送到他走到车前,都对他说:“哥!明天直播加油!”

温涯笑着朝着她们鞠了一躬,又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黑木崖”超话里?多了一个新帖,“解锁新的同款!乌乌,大码男友风,臭情侣共享衣柜石锤了!”

晚上无事,温涯便给叶扉打了电话,准备过去看望一下留守儿童瓜瓜。刚好叶扉下午预约了给瓜瓜洗澡修脚毛,就约在了宠物店见面,还说之后可以一起吃个晚饭,跟他讲讲之前在查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时间约在五点,结果赶上晚高峰,堵在路上半个多小时,到时瓜瓜已经差不多洗完了澡,正被放进烘干机里吹毛。

它在它干爸跟前便不像在温涯跟前那样叫声嗲里嗲气的,对于被迫洗澡这件事似乎很不高兴,一直粗着嗓子骂骂咧咧,直到看到温涯骤然出现在了烘干机前面,开心地把脸怼到玻璃前看他,哼哼一声,才又开始扮乖巧小猫咪。

叶扉刚刚应该是有跟着上阵一起洗猫,经历过了一场恶战,身上又是猫毛又是水渍,看上去相当无奈,抱着手看着它卖萌,啧啧感叹说:“真不愧是你俩亲生的——”

温涯伸手隔着玻璃逗它,随口笑道:“我可生不来,要不你问问阿野?”

叶扉道:“一会儿你带它回?去,回?横店再给我送过来,我也清净两天。带孩子真是太累了,难怪当代青年恐婚,哎...它还得?吹一个半钟,咱们先去吃饭?”

店员过来调风,听见这话便噗嗤笑了,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温涯莞尔,却知他们是真的把?瓜瓜当成小孩子带,他记得从前还在血煞宫时,它要是莽撞闯祸,撞坏了东西,依霜是要让它去墙边罚站的。

晚饭在就近找到的一家小店吃面,原本温涯有心好好请一回?客,叶扉却惬意笑言道:“你不懂了,真是正经吃饭,非得?是这种地方才舒服。”

温涯见状便也不勉强,学着他点了牛腩捞面又加了几样小菜。

等餐的时候,叶扉跟他讲查申泽宇的进展,身为千年老魔,也不能免俗地切换成了吃瓜脸,“你那个神经病同事,我还真的又挖出不少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太爱狗血了,但你看伏笔铺都铺了不写多可惜...

不会分手的,会有其他办法解决的,各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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