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于头天晚上录制结束的晚,温涯又是早八的飞机,来不及跟熊敏彤和聂元恺正式告别,所以只好蹲在候机大厅给二人都编辑了一条长微信表达谢意。
聂元恺昨天录制结束后去医院挂水,这时估计还没起,而熊敏彤推送给他一个名片,说是有制片人问他要了联系方式,又回复了他三个大笑的表情说“多联络”。温涯有些意外,原以为制片人当时不过是说些场面话,倒是没料到真的有人愿意加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备注了个人信息,发送了好友申请,就关了机。
中午十一点许,温涯在首都国际机场落了地,再打开手机,又是一大堆需要处理的新信息。
最顶上的是前两天加上的《丹衷》演职人员群,助理通知《丹衷》剧组计划在今晚官宣演员,因为接下来周末调休,而各台小年夜春晚和除夕春晚彩排的相关事宜很快就会开始持续霸屏,没有什么流量更好的时间,还私信了文案过来。
温涯大致浏览了一下,知道自己到时候只需要带文案转发即可,回复了一个[收到]的表情。
下面是张才俊,叫他落地就打电话给他。
再下面的是已经加上了的制片人,开始是想问他的经纪人联系方式,见他没有回复,大概意识到他人在飞机上,于是又通过其他渠道加到了他的经纪人,发消息说有一个适合他的综艺,之后他的经纪人会向他具体说明。
最底下的是聂元恺,小孩子让他等着他的新歌,还说在微博圈了他,发了他们的合影。
温涯都一一回复,又爬上微博转发,昨晚一档《有戏》,他的粉丝又涨了差不多七八万,这一段表演也小小出圈,剪刀手大佬们纷纷激情创作,从《囍》到《牵丝戏》、《爱殇》,常用的古风BGM都被用了个遍,不过他自己对此倒是没太关注。
全部处理妥当,微信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戴着墨镜的冷酷猫猫头问:“落地了吗?”
“我送朋友,现在在机场,顺道接你回市区。”
温涯这才记起那天好像随口说了自己是周五一早的飞机,不好多给人添麻烦,犹豫了一下,只好假装没看见,一边拖着行李往外走,一边先给张才俊播了过去。
张才俊那头正忙,通话占线,温涯刚刚挂断电话,另一个号码就已经打了进来。
温涯:“......”
已经拨通了,总不好再假装自己还没落地,温涯没有办法,只得接通了电话。
电话的那一头,北电男大生习惯性压着嗓子装男低音,“我在T1外的停车场,你到哪儿了?”
温涯淡定唬人,“我刚看到消息,已经进地铁口了,抱歉啊。”
没想到牧野完全不被他套路,理所当然地说:“那你出来吧,我等你。一会儿请你吃饭。”
温涯哭笑不得,“你怎么就笃定我有时间跟你一起吃饭?”
牧野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失望,“有安排?”
温涯耳畔听着熟悉的声音,总是没办法硬下心肠,待到脑袋反应过来,一句“没有”已经说出了口。
十分钟后,温涯怀着无比懊丧的心情在停车场找到了牧野的揽胜七座。
牧野穿着灰色连帽卫衣,把帽子带了上去,戴着墨镜仰在驾驶位上捧着一个PSV打游戏,见他过来,便升起车座,摘了墨镜,打开车门,从驾驶位回过头,“你坐副驾,把瓜瓜挪到后头。”
温涯:“!!!”
温涯放好行李箱,抱着装着猫咪的猫包自己坐到了后排,问:“怎么把猫带出门了?”
牧野回头一瞥,见他已经坐到了后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发动了车子随口回答,“最近顾不上它,把它放在我经纪人那儿住了几天,今天我经纪人出差,我送人,下午还要联排,趁有时间把它接回来——”
温涯隔着猫包打量着里头的橘猫,而橘猫也把脸挤在纱网前瞧他,露出前额与狰兽一模一样的五道褐色竖纹,发出一声委委屈屈又嗲里嗲气的“呜嗷”。
那叫声听得温涯周身一颤。
太像了。
那分明就是瓜瓜同人撒娇想要得到爱抚时会发出的叫声。
他前生最后的几年里,几乎日日都能听到。
彼时神魔之战已相持近十载,血煞宫统领着不甘为奴的妖、鬼、人、魔四族,人员构成复杂。他元婴飞灰,修为俱散,交由他人保护,于他实在是难堪,可若要放他独处,长风总不能放心,便只好让狰兽时刻护在他身边。
狰兽瓜瓜已经长得快有两层楼高,偏又性子活泼,随便跑一跑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它还记着温涯也曾在它幼时抚养过它,大约是熟悉他的气味,所以待他很亲热,想要被他揉毛毛时便会嗲里嗲气地呜呜几声,在他的身边卧下。
温涯听见了这个声音,便会像它还小的时候那样,伸出手揉揉它下巴和胸口的白毛。
而那时的长风与他,早已相隔了阴风怒号的鬼哭崖,尸骨累累的灭妖谷,设下重重伏魔阵的霜雪峰,缚仙索,诛神殿和数十载被蹉跎的光阴。
他可以将他带回血煞宫,可以穷极所能为他寻药续命,可以背着他行走在初雪的人间,却再也不能像幼时那样,亲密熟稔地枕在他的膝上。
有时牧长风站在一旁,远远地注视着他与狰兽,瓜瓜准要跑过去,卖力地想要拱他过来。可它总是失败,于是便哼哼得愈发可怜。
“呜嗷——呜嗷——”
就是这样。
小橘猫扒拉着纱网,似乎是想要出来,就这样一直叫,一直叫,一双滚滚圆的眼睛一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温涯回过神来,暂且压下心中翻涌的杂念,问:“它这样叫,是不是吓着了?不然换我开车,你过来看看它?”说完他才想起自己一百年没开过车这件事,忽然有点心虚。
牧野单手开车,又回过头瞄了一眼说:“没事,它胆子大,不怕出门,从没有过应激反应。它就是不爱待在猫包里,嫌地方小,你把它放出来就好了。”
温涯有点怀疑,但还是依言打开了猫包,果然,小橘猫瓜瓜第一时间从猫包里探出头来。
“呜嗷~”
它不是那种可以直接送去上大学的聪明小猫,没有人抱它,这种开口朝上的猫包,它一点出来的法子都没有,只好继续这么可爱兮兮地带着讨好意味地叫,惹得温涯心中一软,便伸手把它抱到了膝上。
瓜瓜果然不怕生,在他的膝上熟练地翻过来,肚皮朝上,四脚朝天地看他,眼珠圆润而清澈,见他不来摸摸自己,便又翻了回去,把小脑袋递到了他的手心里使劲磨蹭,“呜嗷~~~”。
温涯心中的异样之感越来越强,他用手指轻轻挠了挠瓜瓜的下巴,小声叫它:“瓜瓜?”
瓜瓜喉咙里咕哝两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露出眼睛上缘的两线白毛。
果然是。
他一时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悄悄低下头,亲了亲小猫的脑袋瓜。
牧野把车子开上了机场高速,从后视镜照见温涯,见他气色苍白,抚弄着猫咪,垂头不语,以为他是累了,便调低了车载音响的音量,切了一首节奏平稳的乡村音乐,说:“你累了就休息,不用陪它玩。”
温涯轻轻摇了摇头,“瓜瓜很可爱,它是真的不怕生。”
嘴上轻描淡写,心中却是无人能知的惊涛骇浪。
牧野道:“是不怕生,可也没见黏谁像黏你这么自在的,怪了。”
温涯抬起头,在后视镜里对视上牧野的眼睛,玩笑一般地说:“瓜瓜认识我,说不定是上辈子见过。”
牧野忽然道:“那我上辈子应该也见过你。”
温涯手下一重,捏得瓜瓜委屈地发出一声“呜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