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伊地知洁高给五条悟发消息的时候,五条悟先生还远在荒无人烟的意大利郊区,刚宰了四头特级咒灵。在其他咒术师看来随时担心人头落地的战斗,对于人类最强来说就像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他漫不经心地依在断壁残垣边,摸出振个不停的手机,纤长的手指滑动解锁。

消息才看了不到一半,修长的人影就消失不见。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揉了揉眼,以为刚刚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只是跑业务太困产生的错觉。

等五条悟披着一件大衣风尘仆仆地推开校医室的门——

噗噜噗噜在炉灶上冒热气的羊肉煲,水蒸气将室内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薄纱;滋啦一声拉开易拉罐,丰盈的气泡撞击杯壁啵嗞啵嗞地炸开;冲进鼻子里、霸道辛辣还带着中药味的清爽咖喱味,还有一系列好吃的冷盘。

年轻的男女围在一起吃饭,兴奋地高谈阔论自己死里逃生的细节。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伊地知给他发来的消息明明是虎杖悠仁死亡、秋音真辉被两面宿傩掳走,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受伤。

但他亲眼看见这三个学生还有两面宿傩正和他的同级生、如今的高专校医家入硝子围在一起吃火锅!

最违和的是明显是盗号上位的两面宿傩正围着粉嫩的HelloKitty围裙,将剩下的烤羊腿端上了桌,接着摘下了系在额头上的头巾,一声中气十足的“招待不周——!”

...等一下是不是串味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再次开门。

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家入硝子又新抽了一根烟。

而秋音真辉转头开了一罐新的蓝莓酸奶高兴地给大家分,一旁的两面宿傩满脸不爽:“哦我亲爱的孩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放下美味又健康的食物,去吃这些,哦,没有营养的垃圾!!”

五条悟眨了眨眼,幻视出想给孩子穿秋裤的妈和奋力拒绝的叛逆女儿。

怎么地,家有儿女新一季是决定在东京高专拍了吗?

秋音真辉没有理会老妈子的牢骚,还冲着刚刚进门的五条悟挥了挥勺子:“啊,五条老师你要不要吃?蓝莓酸奶还不错诶!”

她看起来漂亮又单纯,淡灰色的眼眸明亮、透出光来,白皙细腻的皮肤像是刚刚吃的大幅,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她嘴角弯起,冲着五条悟绽开一个灿烂而又不自知的笑容。此时的她,刚入学,锋芒毕露,也没经历过后来的风霜打击,就像是一朵刚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笑起来的样子让五条悟的心狠狠一跳。

他察觉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于是猛地板下脸:“不吃。”

他看了一圈学生,发现除了伏黑惠手打上石膏以外都没什么问题,四个人都活蹦乱跳的。于是他刻意收了收脸上的笑容,丢下一句“秋音一会儿来办公室”就走。

“刚刚不是还挺乐呵的。”秋音真辉收起刚拿出来的碗,小声嘀咕道。但她想起宿傩要给她赔礼道歉,于是又飞快地高兴起来,喊这个被系统拔去了尖牙利爪的大老虎:“宿傩你啥时候道歉啊?”

宿傩闻言一皱眉毛——他已经摸清了这个束缚对他的限制,整张脸他能移动以表达情绪的部位只有眉毛。剩下的都在这段时间保持了“良家妇男”、人民公园的阿姨妈妈人见人爱的良好形象,而使用咒力或□□力量伤人更是不行。

他一开口又是句文质彬彬的“替我问候您的令堂。”

顿时哄堂大孝,就连一旁稳重的校医小姐都不住捂了捂嘴角。

被系统定下契阔的两面宿傩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可怜狮子,连嚎叫都叫不出几声。

而当了多年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显然能屈能伸,睁着眼睛说瞎话早已是必备技能。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完道歉的话,察觉到束缚的解除刚想发作,就被早已准备好的虎杖悠仁顶号上来。

虎杖像是宿醉断片刚醒的人,挠了挠头——

荧幕黑屏。

长达五小时的影像结束。

漆黑的家庭影院内,唯一的观众在影片放映结束后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窝在黑暗中。

又过了一会儿,录像开始重放。

黑发灰眸的高中生少女重新出现在荧幕的最中间,她捏着一根作为话筒的耳机笑眯眯地说:“大家好!我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新生,秋音真辉!接下来给大家带来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烹饪指导教室~注意此为东京咒告的绝密录像带,仅供学习交流使用!如果下载请在24小时内删除!”

镜头一转,是正在往身上套T恤的两面宿傩,T恤正面的印花是六耳猕猴大战孙悟空。只见两面宿傩草草穿好衣服,就挎着个菜篮子熟门熟路去菜市场买食材。遍布全身、令人胆战心惊的纹身显然非常引人注目,不少大人拉着小孩避开他,也有好事的老头老太对他指指点点,都被宿傩用高高挑起的眉毛无声地怼了回去。

而满身纹身一看就不好惹的形象唯一好处在于砍价非常方便,而这位千年前大战众多咒术师的诅咒之王显然同样擅长砍价,只见摊贩接过宿傩精心挑选的猪肉,称完分量报出一个价格:“28块。”

宿傩眉毛一压:“10块。”

摊贩小哥脖子一缩:“行,走了您嘞!”

秋音真辉此时挤进镜头,不怕死地继续询问宿傩:“请问挑选猪肉有什么技巧吗?”

宿傩:“我看你像猪肉。”

仗着惩罚任务无所畏惧的秋音真辉毫不犹豫地继续嘴欠:“靠北!两摊素面信不信我让五条老师打你哦!”

...

一直坐在黑暗中的观众闻言终于轻笑一声。

屏幕外,家庭影院的门被敲了两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端着几块点心走进来,轻轻地将上方的照明灯打开:“少爷刚出完任务回来,该休息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要累垮的。”

骤然接触到强光,五条悟湛蓝的瞳孔微微缩小,随即被宽大冰凉的手掩盖住。这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捂着眼睛,罕见的有些脆弱:“我知道,柚香叔,我再看一会儿。”

气氛凝固了,影院的空调开得太大,冻得人浑身发冷。

老管家点点头,走出影院把门合上。

孤独的观众席中央,仰面窝在沙发里的五条猫猫鼻尖微微泛红。

可惜,只留下了这么一卷录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