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份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合同

林可依在陆明澜示意下慌张拿起合同草草阅读了一遍。

自然不是她认知中那种充满羞辱意味的包养合同,而是一份正式的劳务合同。大概条款与她原本与星华签订的基本相同,分成比例也未变,但其余福利却有显著提升。住处、交通、置装、助理司机等相关人员配备都有升级,每年承诺的资源也有很大提档……总得来说,是比原本优渥太多的条件。

附加条款里详细约束了工作时间,看起来很正常,夜间与通宵甚至有加班费与假期补偿。每年还有旅游福利。要求合同期内不得搬离公司安排的住宅等等……自然也有合同存续期间自愿不向公司隐瞒个人情感状况的说明,紧接着就是公司有权因员工工作失误调整福利。

而员工想要解约则需要提前说明,并且完成合同期间接下的所有工作。

表面十分优渥……但她还读懂了隐藏的意思。住宅、过夜、陪玩……一旦脱离掌控,就将她打回原形甚至雪藏,同样的,她也没有叫停权利。

好像温柔,实则冷酷。

这与陆明澜给她的印象一致。

——其实她来时是做好被当弃子的准备,可现在峰回路转,却感觉更加惴惴。

这条道路,能够踏上吗?

陆明澜在她拿到合同之后就再没有理会她。

陆明澜好像在生气。

林可依有一项无人能及的技能,她很容易体会别人的心情——她明白陆明澜的不快来自哪里。

陆明澜觉得她不配拥有这样一张脸。

也是因为这个理由,陆明澜狠不下心将她驱逐出去。

键盘敲击声啪啪作响。

林可依察觉自己手心全是汗。

这些天……她并不好过。

剧组里自然对她很好,特别在费欣送来礼物后更加总是有人来同她套近乎。可林可依却觉得自己像是说了谎的虚荣骗子,只等人来拆穿她真正身份。

陆明澜不对她开放通讯,也没有联系她。费欣也只是客气地留了一张名片……那天所说等陆明澜联系芸芸,都没有了后续。

林可依忍耐着李盟每日的冷嘲热讽,心里有些后悔:陆明澜醉酒时她是不是真的应该厚着脸皮留下?

她还给自己加油鼓劲。既然陆明澜在星华不会挪窝,她一定可以抓住别的机会。谁知……李盟又对她说了听来的消息:陆明澜已经开始别处猎艳。

还有,她今日同陆耀辉前后脚去高层,结果进了医院。

李盟没有明说,但林可依觉得其中一定有鬼。

加上对方把她从剧组带出来,路上阴阳怪气:“你不是很有主意?就看看能不能抓住机会吧。”

其实李盟还有一句话说给她听:“要是见到人,就说你是来替陆部长赔罪。”

林可依的心当时便凉了半截。

赔罪。像一个物件,主人得罪了人,她便被送出去。

可是凭什么?

林可依乘电梯上楼时手脚都在颤抖。是愤怒……也有绝望。她是李盟手里的艺人。而经纪人想要给艺人挖坑,实在太容易。她可以转头就走,这意味着或许要放弃少女时代到如今的努力。

她在别人考学时一头钻进娱乐圈,要是离开,还能做什么?

不想离开。无法离开。……但这里到处都是陆耀辉与李盟这样的人。

这次这样,以后难道会没有别人吗?

要紧紧抓住陆明澜。

她打听过,知道许多关于陆明澜的传言。那些传言里陆明澜并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好人,但她曾经的女友确实都发展不错。

林可依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恭敬递给陆明澜。

这位女太子满脸厌烦,根本不接,只叫她放在旁边。

她看起来很讨厌她。但她也放不下她的脸。

林可依说:“我去整理一下。”

这次陆明澜连眼睛都没抬。

林可依站起来,自己走了出去。

到洗漱间门口,见陆明澜的助理费欣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对费欣微笑以示礼貌,只觉得这一路仿佛踏着虚浮云雾。关上门,她靠着门扉软倒。

我不是来替陆部长赔罪。

我是为自己来。

林可依暗自发誓,无论如何抓住眼前机会,日后再不会让自己有这样狼狈的时刻。

……

VIP病房隔音不错,费欣捧着插好的花瓶从洗漱间出来,才知道陆明澜在跟林可依谈‘包养’的事。

她只好又悄悄退回去。

说真的,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一层关系,她还以为里面真的是在讨论工作。

一个认真严肃,一个战战兢兢……这不就是她跟老板的真实写照?

说实话,那日后来,她得知原来李盟约老板陆明澜去剧组是那种意思时整个人都裂了。虽然听说圈内是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却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被自己撞上。

所以那天……望风时万分尴尬。

不过最后证明也还好。老板虽然喝醉但还是非常理智,记得对方第二天要上班。

……不然还能发生什么啊?

费欣承认,当时她脑子里确实转过许多少儿不宜的念头。

小说里有的嘛……总裁巧取豪夺、替身嘤嘤嘤嘤,掐着她的腰按在墙上吻,金丝雀从此锁在笼中……

结果现实完全不同。

‘包养’合同同劳务合同一样严谨,傍上金主的小娇花仍旧需要认真工作。总裁忙着夺家产根本顾不上夜生活,工作期间甚至拉黑娇花怕她妨碍自己计划……好像林可依也……也挺惨的。

她原本不太看得起这样走捷径的女孩子。

况且陆耀辉那么讨厌!李盟是陆耀辉的人!林可依是李盟手下的小明星!连坐下来费欣讨厌林可依。

但现在又莫名觉得这种包养关系好可怕。

老板会不会连续加班二十天不回家叫人家独守空房,好不容易回去一天还要对方先汇报一下工作?

噫!

费欣为自己的联想打个寒战,随后便听见有人敲门。

“我好了。”她抱着花瓶出去,对脚步虚浮的林可依报以理解并同情的微笑:她果然被老板吓到了吧。

远远还能听见会客厅方向老板充满节奏感的敲打键盘声——一定是在修改先前一份策划。刚跟漂亮姑娘养确认伴侣关系,就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了!

哎,甜甜的恋爱果然没有,激情四射的包养生活也是小说虚构啊。

归根结底,还是社畜和她的魔鬼老板。

……

陆明澜没有在工作。

何必争分夺秒?她又不是工作狂。

聊天界面上刷过的是赵婵幸灾乐祸的信息。

赵婵:你这位大哥真是懂事,你想自黑他便配合你。节奏打得天衣无缝。

陆明澜:是是是,我该好好谢他,他还给我送美人

赵婵:嚯,又一个?

陆明澜:原来那个。

跟林可依谈话时她看了一眼社交软件,上面果然有李盟发来的消息。

陆明澜把李盟的信息截图给赵婵看。

赵婵辨识图上的字:陆部长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大,觉得你可能不想见他,就请可依替陆部长赔罪。我已经将人送到楼下,希望陆总见一见她。

赵婵:嚯,这是那个李盟?

陆明澜不真不假地诉苦:是她。这时还不忘给我挖坑,白叫她许多年姐姐。

赵婵:哈,把人送到楼下。用词可真野。你们星华终于也有了这样上不了台面的风格

陆明澜心底冷哼。

陆耀辉。

赵婵:陆总没事肯定想不到我,这次想叫我做什么?

陆明澜:你消息灵通,帮我打听一下林可依。这姑娘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打下这行字,稍稍在心里反省:若是被迫,我好像对她太不温柔。但她长得实在像林可可,让人忍不住生气。若是没有内幕……那就怪她自己要选这条路,走捷径总要付出代价。

赵婵:她究竟多像林可可?

陆明澜:好像林可可流落在外的亲姐妹

赵婵半天无语。

陆明澜:我保证,就算林可可自己站我面前来,我也对她没有兴趣。但不知道陆耀辉还要拿她做什么文章,不如我先看在面前

陆明澜:我怀疑他不是吃饭喝水长大,是灌狗血豪门剧成年

赵婵不接茬:我看你还是意难平

陆明澜:心心念念一件公主裙,做梦时常梦见,再遇见也想方设法买下来。但也不会穿它,扔在衣橱里就算达成心愿。小时候的意难平不就是这样?

赵婵:行行

陆明澜:还有一件事

她将刘大助截回来的那些照片与视频传给赵婵。

陆明澜:知道婵娟公寓那套小房属于我的人实在不多,产证写的都是你名字。你有什么想法?

赵婵那边输入停顿了许久才回:我会留意

陆明澜:也或许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你不要伤人家心

——从那些拍摄角度以及时机,她知道赵婵一定与她有同一个怀疑对象。落难贵公子。温蕴没有那样的胆量与机会。

赵婵:无情人儿,你教我做事?

陆明澜:顶多是半斤八两。

两人互损一番,结束交谈。

陆明澜抖抖林可依签下的合同,对走来的助理示意:“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