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对父女

听见林可依关门离去,陆明澜找到自己手机,解锁给费欣打了电话。

费欣不多久就匆忙赶过来。外套不合身,好像是司机老张的,里面衬衫也还湿着。陆明澜这时候也想起来自己先前吐得有多粗暴了。

原本想发在兔子身上的无名火给硬生生吞回肚里。但陆明澜心情不爽快,还是想找茬。

她问:“乱跑什么?洗澡这里不能洗?”

费欣进来见房间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就有点战战兢兢地:“我怕吵到您?”

陆明澜知道她其实是想避嫌,可还是不爽,于是胡搅蛮缠道:“你不怕林可依吃了我吗?”

“啊?”费欣悚了一下,“她把您……嗯……嗯?”

陆明澜把枕头扔过去,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大灰狼的表情:“你怎么这么笨呢!他们都想吃了我!”她这语气已经是小姑娘不满的埋怨式撒娇了。

费欣没有见过老板这一面,这下子更悚了:“我下次一定改正……”

只是她还没说完陆明澜就歪头往旁边一倒,又睡了。

刚才原来是耍酒疯。

陆明澜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各种凌乱的梦让人不厌其烦。

一会儿是陆华秾扶着梅花树,眼睛里是看破一切的了然,她勾着好看的浅色唇朝陆明澜笑:“澜澜,你找了替身就是爱我吗?你永远得不到我。”

一会儿又是陆葳蕤和林可可两个人一人一边牵着陆明澜的袖子:“陛下,不要欺负我,我很乖。”陆明澜刚想伸手,两个人突然一起张大口,变成带着大钻戒的李盟把陆明澜一口吞了下去。

要不要人活了!

陆明澜中间被吓醒,混混沌沌地喝了一口水又实在难受地昏昏沉沉睡过去。只是梦还不放过她。所有梦都逻辑古怪又很可恶,害她哭了一场又一场。后来好不容易进入深度睡眠,结果还给人吵醒好几次。人自然都被她用枕头丢走了。起码三次吧?也不知道这酒店什么毛病,床上放这么多枕头。丢到后来都还有得剩。

在睡眠的最后一小截里,浅梦的内容已经变成数枕头了。她怀孕辞职的前助理用车子运来数不清的枕头,告诉她必须天亮前把这些枕头数清楚,不然院线的合同就要黄了。

陆明澜在梦中拼死拼活地加班数枕头,然而这些枕头就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有丝分裂一样,竟然一变二、二变四最后越来越多。陆明澜最终累瘫在晨光下的枕头堆里,她万念俱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爹:“有本事搞出人命有本事生个扶得上墙的儿子啊!我也不跟他抢了!我操什么心!”

……

陆天华听闻女儿又找了个小明星,还开什么酒局趴体将人带出去乱搞又一伙人大被同眠——气得吞了一颗降压药。

邮箱里还有照片:什么激吻、什么醉酒、什么争风吃醋打成一团。

真是胡闹!

他连忙叫助理安排行程,连夜赶到酒店里。

也不是要做什么。

陆天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对这个女儿做什么。

忍不下心又下不了手。

儿女债何时到头……

不过到了地方后他发现女儿是单独一人开的房间,保镖和她自己助理的房间还环护左右,突然就歇了心。

其实想想也明白,女儿虽然叛逆,可也真没有搞出大事情过,不太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陆天华不是不相信自己女儿,实在是关心则乱。

哪家的父母在儿女事情上能冷静思考?

老陆董精疲力竭地靠在女儿房间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儿,虽然有心开个房间去休息,但又怕女儿半夜难受没人照顾。中间陆明澜果然翻滚着醒了,陆天华像从前那样照顾着她喝了一口温水又哄睡,只是她仍旧睡得不踏实。又是踢被子又是扔枕头还抽抽搭搭地哭,陆天华只好不断给她拉被子捡枕头,这样一宿觉得自己老腰也要断了。

到天亮后他才出门去吃了些东西,又听自己助理汇报:原本安排给女儿的房间昨夜里有两个拿着房卡的钟点女进出,按住人以后说是被雇来仙人跳拍视频的。

“老张说昨天还遇到一个跟拍照片的狗仔,那狗仔的主顾跟这两位小姐的是同一个。”

“澜澜醉酒的那些照片也是一伙人了吧。”

“是。晚上还有几家媒体找来说收到小陆总的料,来打招呼。我已经都买下来了。”

陆天华一整夜都没有好好休息,疲惫又头疼。他双手按着自己额角轻揉:“谁干的?”又在助理开口前自问自答:“耀辉吧……”

他的助理肯定了他的猜测。

耀辉啊……

想到儿子他脑仁更疼。

儿女债何时到头!

“真是胡搞!”说完他自己气笑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要是懂得在公司里给妹妹使点坏我反倒觉得欣慰!雇陪酒女,拍视频,造丑闻捅给媒体……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助理的手机响了。

面目平凡的助理扫了一眼便将手机直接递给陆天华:“是小陆总。”

陆天华苦笑:“我的小魔头醒了。”他忙不迭接通,还未开口,对面就传来生气的嚷叫:“爸爸你是大坏蛋!”

“囡囡,不要吵,头疼吗?爸爸给你叫了粥,这就带上去。”

“我不要!不见你!你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邮件就来监视我!”

陆天华忙用手摸摸口袋,没有找到手机,就知道是落在女儿房间里。

“囡囡,你看爸爸手机没关系,不要再改密码。上次错过好几个重要电话。”

“我就要改!我还要在饭店大堂激吻,公共场合争风吃醋跟人干架。”

“爸爸知道都是假的,先喝口水洗把脸好不好?

“马上就是真的了。我要轰轰烈烈搞女明星,让陆耀辉那个傻逼看看,就算我黑料满天飞,也照样踩他在脚底下!”

“别说脏话,囡囡,喂?喂?”

电话已经挂断了。

儿女债啊……

陆天华拎着助理买来的便利粥搭电梯上楼去。助理则离开去给陆天华取备用手机,并安排人去跟相熟的媒体打招呼。小陆总耍起脾气来绝不会退让,说要改手机解锁密码就真会改,说要轰轰烈烈搞女明星就真会搞……作为经历过数次父女大战的经验丰富的老助理,刘栋遇见这些事已经驾轻就熟见怪不怪。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时还有空唏嘘:老板的长子真是一条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该来听听这对父女怎么吵架,便会知道自己的挑拨有多蹩脚。

那女儿是她自己父亲的掌上明珠。

而父亲的一切老谋深算和杀伐决断,遇见女儿,就全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