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何以解忧

朱见鹿被平平安安的护送到家门口,为了防止她父母责备,姓赵的年轻警察还特意陪着她上楼,跟朱间鹿父母解释情况。

“……小姑娘才高二,以后路长着呢。比起急着找对象,你们不如让她好好学习。已经恢复高考了,读个好学校,什么样的有本事的男人大学里都能找到。”赵民警看着朱见鹿的样子就想起家里的妹妹,保护欲爆棚,反复对她父母说教。

可不是我们不让她读大学,是她自己不好好学习,非要处对象啊!

朱家父母有苦说不出,只能尴尬的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保证:“警察同志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们一定盯着她好好学习。”

“那行,我走了,你们也别责备她。”赵民警终于离开。

等到家里没外人了,朱母石秀芬赶紧扑上去检查女儿有没有受伤,确定朱见鹿一点事情没有,她忍不住打了朱见鹿手心一巴掌。

“你这孩子,遇上危险不跑得远远的,还去警察局报警瞎参合!万一今天没抓到人,回头在被罪犯知道是你报案的,非得报复你不可!”

要是警察今天没抓到人,那我就等到郭家老三去顶罪的时候,再搞事情。

朱见鹿心中话很多,脸上却乖乖露出害怕的神色,挽住石秀芬的手臂撒娇:“妈妈,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情吗?那个小姐姐尖叫的太吓人了,我实在不忍心。再说,只要人抓进警察局了,我天黑以后回家也不用担心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对石秀芬说:“妈妈,派出所里头那个年长的民警刚刚表情变得好严肃,说‘十年来片区内威胁妇女的案件’。郭家老大搞不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石秀芬顿时被吓得脸都白了。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抓着朱见鹿又对她屁股轻拍了几下:“我不同意你跟郭家儿子处对象,你非喜欢郭家二小子,追着他屁股后头跑。你以后也别去见郭晖了,有那么个大哥,影响你以后考学、招工的政审,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石秀芬回身抓住丈夫朱荣的手,连声交代:“老朱,以后你天天送咱闺女上学放学,别再让她偷跑出去见郭晖。”

说完这些,石秀芬还不放心,努力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些吓唬女儿。

“虽然是郭照自己犯事儿,但郭家现在都知道是你报警,警察才来抓人的,郭家人心里肯定恨你恨得没完!不准再跟郭家二小子接触了,听到没有?”

“你以后就给我好好学习,能考上大学就考;考不上,就去你爸厂里上班,有他看着我看郭晖敢不敢出现!”

朱见鹿低下头,一脸欲言又止,就是不肯搭腔,气得石秀芬抓着她摇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你赶紧答应妈妈啊!”

“吧嗒!”一滴泪珠突然跌落在石秀芬手背上,让她当偿愣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了?鹿鹿你哭什么呀?”石秀芬看到捂着眼睛无声哭泣的女儿,彻底急了。

她和朱荣青梅竹马,早早就结婚了,感情也好。

偏偏夫妻俩就是没有子女缘,结婚之后,熬了十来年才生出这么唯一一个宝贝疙瘩。

朱荣和石秀芬夫妻俩对女儿那叫一个有求必应,对朱见鹿真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给女儿取名的时候,都不怕被人说嘴,特意跑去牛棚找被下放的大学教授,给女儿从什么诗仙的诗歌里取了名字“林深见鹿”,期望女儿日后能够万事顺遂。

可女儿怎么谈个朋友就这么不顺呢!

朱见鹿揉了半天眼睛,把眼睛彻底揉红才放下手。

她垂着头、含着胸,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回答:“你们不用担心了,我以后不会再跟郭晖见面了。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就图爸爸妈妈工作好,才跟我在一块的。”

一直不吭声的朱荣忽然问:“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他说的?”

“我们吵架的时候,他亲口说的。”朱见鹿说到最后一个字,又发出一声哽咽。

这一回她捂住嘴,只让朱家父母眼看见泪珠一连串的从她脸上滚落。

朱荣沉着脸,尽量平静的吩咐:“他怎么说的,你原样重复一遍。”

“爸爸妈妈送给我的手表,我欢欢喜喜带出门去见他,没想到他看到了就一直沉着脸,问也不出声。我走累了,直接在食杂店买了瓶汽水,问他要不要,说我还有钱,给他买个面包香肠垫垫肚子,免得回去什么东西都得兄妹四人分着吃,落不到几块肉。他忽然就气冲冲的把我扯到路边,跟我吵架。”

朱见鹿视线没有焦距,眉头微蹙,努力编造。

“他说,‘你爹妈不能生,就你一个才宠着你,你以为是什么好事儿?’‘一点都不懂得亲情!’‘你以后谁都指望不上!’‘等跟我结婚,多让你生几个孩子,你没办法上班,天天在家带孩子,你爹妈只能培养我’‘这么不懂事,连话都不会说,看我爬上去还要不要你。’”

“我生气的反驳他说,我也可以不跟他。他又说‘你追着我到处跑,整个学校谁不清楚?只要我跟人说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看谁还要你’。”

“然后我特别生气,骂他不要脸,他忽然打我。我伸手挡了几下,手表摔出去,不走了——现在还是坏的。”朱见鹿编完故事,伸出手,细瘦腕骨间套着的手表果然不走字了。

石秀芬气得浑身发抖。

她用力掐着丈夫的手臂,咬牙切齿的说:“老朱,你听听,你听听郭晖说的什么混账话!”

“咱们两个一个当纺织厂的工会副主席,一个在发动机厂当车间主任,要是被人这么造谣,除了求着他赶紧娶了咱们女儿,哪还有第二条路走。我就说他为什么明明跟跟鹿鹿处朋友了,还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嘴脸,原来是打量着以后吃绝户呢!”

朱见鹿拉住石秀芬衣襟轻轻摇晃,带着哭腔道“妈妈,我好害怕呀。”

“我今天我害怕郭晖又要打我,才磨磨蹭蹭的不肯去电影院,想把手表修好的,才撞见了他大哥的丑事。”

“手表这么贵,你和爸爸省吃俭用才给我买的,可我没能珍惜,到手就弄坏了。我对不起你们,我……呜!”

石秀芬心疼地抱住女儿,连声安慰:“有爸爸妈妈在呢,你什么都不用怕。”

朱荣和妻子交换一个眼神,他揉揉女儿头顶,尽量放轻声音:“既然清楚郭晖是什么人了,以后就离他远点。爸爸厂子里新来了不少大学生,下课我接你回来,你跟他们补补文化课,把成绩提起来。”

“高考你考个好成绩出来,倒是把学校报的远一点,就算郭晖在外头传闲舌,也影响不到你。”

这是想一面给我补课,能好好学习考大学就考大学;万一考不上大学,也能跟他们相中的大学生处对象结婚的意思?

不管是哪个年代的年代文,大学生都珍贵着呢,朱家爸爸说找大学生来给女儿补课,就跟从水管子里接点水似的轻松,父母果然都是真的捏了点实权的。

不愧是前期能给原著男主吸血的家庭,爹妈都很有见地。

朱荣对女儿伸出手:“手表给我,我明天带去修一修。”

朱见鹿乖乖解下手表给朱荣,知道他绝对会“修好”手表,但还是装出不放心的表情,忐忑地追问:“那要是修不好呢?这么贵的东西,都怪我。”

“修不好再换一块,刚到手就坏的手表,是质量问题。”朱荣干脆公布了解决之道,然后把女儿赶回房间。

等到女儿离开,朱荣翻出工具,熟练的拆卸开手表,看了看内芯,低声对妻子说:“电池错位,接触不良才不走字的。把电池推回原位就行了。”

言下之意,真的摔到了手表,电池才错位的,他们女儿一点没撒谎。

“郭晖是吗?年纪轻轻不学好,我得给他点教训。”

石秀芬冷笑着把卷发别在耳后:“用不着咱们教训郭家,郭家当爹的是个短命鬼,他家就进去的那个老大接了父亲的班,其他人根本没工作。”

朱荣奇怪的看向妻子:“郭家不是双职工?”

“郭家那个当妈的,当年是地主家的女儿,成分不好,她自己也柔柔弱弱的,三天两头生病请假,本来在纺织厂当过一阵子临时工,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跟车间主任发生矛盾,被赶出去了。”石秀芬不客气的嘲讽,“干活就得病,在家里伺候男人生孩子就不生病了,装柔弱给谁看呢。”

“那下头三个孩子呢?”

“鹿鹿早跟我说过,郭晖心高气傲得很,等着今年七月份高考金榜题名、鱼跃龙门;郭家老三一直不声不响的,倒没个声气,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他们下头那个小妹更是跟当妈的一个德行,遇上事情了只会哭。”

朱荣点点头,语气平淡得没有丝毫恶意,可说出口的话已然打算赶尽杀绝:“当街调戏妇女的坏分子,工厂里肯定要公开批评,开除掉,否则会破坏厂里的名声。”

“郭家现在是顶门立户的长子品行不端,下头两个儿子也眼看成年了,人怎么样也不好说。全厂职工都在一个家属院里住着,那么多小姑娘在院子里,没防备的跑来跑去,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我跟老刘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他从军队里退下来,性子直,我不提醒一声,恐怕他都得不到消息。”

石秀芬轻笑:“很是这个道理呢,别让老刘在被蒙蔽了。真出了事情,老刘当厂长的,逃不开失察的连带责任。”

“不过咱们也不是狠心的人,郭家现在没了收入,不用着急搬家,让他家住到那对双胞胎儿子高中毕业,能找工作了再走。”

能不能被人指指点点还厚着脸皮住下去,就是郭家自己的事情了。

她就不信,在这种环境里,两个儿子还能考上大学翻身!

卧室里,朱见鹿认真在房间里打量一圈,硬是没找到高中课本。

“……奇怪了,不是高二生吗?怎么会没教材呢。”她又搜了一遍,总算打开床底的木头箱子。

木箱里摆放着基本崭新的教材,看得朱见鹿嘴角直抽,“果然是真没打算高考,想直接为爱情付出的活动血包。”

“不过,现在不能服从‘世界意志’了,我得有个拿得出手的文凭。”

朱见鹿迅速翻看了一遍书上内容,被课程的简单程度震惊了,她忽然觉得,明天她爸带来给她补课的大学生,说不定还没她会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