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崔皇后和太子都在。
谢予怀和明枝进去后,行礼道:“参加母后、参加太子殿下。”
崔皇后连忙让他们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崔皇后一直陪在永昌帝身边,年岁不小,双眼眼角有些鱼尾纹,但整张脸庞依然十分秀美端庄。
崔皇后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招招手让明枝到她身边去,两只手掌分别轻轻捏了捏她的双臂,十分喜爱道:“真是个端正的孩子,怪不得十一喜欢。”
太子想起那日撞见的荒唐事,倒是没说什么。
明枝坐下后,这才发现崔皇后的身后还有个小孩子,躲在皇后的身后,偷偷打量着他们。
崔皇后见明枝好奇,这才道:“这是皇上的第二十一子,允澈。他生性害羞,不喜言语,王妃别见怪。”
“哪能呢,我就喜欢害羞的孩子。”明枝对着谢允澈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崔皇后将谢允澈拉出来,好生拖了几下,他才愿意从椅背后面走出来。
只见这小孩大约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生得很白,此刻脸上那团红晕便显得极为明显,睫毛很长,眼睛黢黑,很容易被认成小姑娘。
“见过皇兄皇嫂。”他声音跟蚊子似的。
明枝忍住揉他头的冲动,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第一次见面,这是皇嫂给你的见面礼,拿去换些吃的玩的。”
直到崔皇后朝他点头示意,谢允澈这才收下玉佩。
“还不快谢谢皇嫂?”
“谢谢皇嫂。”他小声道。
说罢,他又将头埋在了崔皇后的怀中。
这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太子握拳挡在唇前,止不住地咳嗽,一旁的下人连忙为他倒水,拍背,一直到太子脸上呈现病态的发绀,这阵咳嗽才平息下来。
太子身体不好,是从早几年前开始。一次秋猎追逐猎物时,他不慎从马上摔下,遭棕熊狠狠拍了一掌,当时便断了几根肋骨,自那以后,他身子便比以前虚弱多了。后来这些年的秋猎,他再也没有上过场。
太子喝口茶水,平息后道:“最近夜里冷,惹上了风寒。”
崔皇后迟疑道:“吃了药总不好,要不然,叫首辅大人也准备些长生丹给你?”
永昌帝极爱服用那东西,想必对太子的身体有所裨益。
谁道,太子的脸却瞬间冷了下来:“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世间哪里来的真正的长生药。”
崔皇后不懂这些,只是许多年过去了,她刚嫁给永昌帝时见到的玄山是什么样,现在仍是什么样。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见太子的脸色十分不好,又爆发出几阵激烈的咳嗽,谢予怀和明枝只好先行告辞。
并肩走过长长的宫墙时,明枝问道:“长生丹是什么?”
他解释:“服用了便能让人长生的药,目前只供奉给圣上,其他人想服用也没有资格。”
明枝惊讶地问:“真能让人长生?”
人间都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么,若是人类能够长生,岂不是有一天便能和天界、赤海这些种族旗鼓相当?这位玄山,真不是一般人,有机会得会一会他。
“不知道。”谢予怀淡淡道,“若说无用,为何玄山这么多年容颜未老。若说有用,圣上依旧风烛残年。”
明枝又道:“作恶太多,即便有真长生丹,也不管用。”
“作什么恶了?”
“对你不好就是作恶。”
谢予怀听见这句话先是愣了愣,然后又低头无奈笑了笑:“花言巧语。”
还好这旁边没有别人,否则有十颗脑袋都不够她掉。
回到宁王府后。
云浮带着一个通身穿着黑袍的人进了书房。
云浮将人带进去后,关上门,在外候着。
杨婆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栏杆。擦着擦着,她便擦到了这边,问道:“方才进去的是什么人啊?穿着真奇怪。”
云浮皮笑肉不笑地道:“杨婆关心的还挺多呐。”
杨婆语塞一瞬,又理直气壮道:“我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姜皇后托孤于我,我哪能看着殿下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走入歧路哇?”
“婆婆,你功劳再大,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云浮脸上笑意瞬间褪去,反而透出几丝让人震慑的胆寒,“别管自己不该管的事,要不然,王府能不能容下你,可就说不准了。”
杨婆被他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怒道:“你一个下人,还敢教训我!我和你哪能一样,不和你一般见识!”
说罢,她不欲与云浮再争,拿着手里的抹布,迈着愤怒的步伐走了。
云浮冷哼一声,抱着臂死守门前。
屋内,那黑衣人掀开兜帽,是一个中年男子,行跪拜之礼:“参加殿下。”
“方真人,起来吧。”
方真人这才看见座上之人的样子,虽然面容十分俊美温和,但始终带着一股矜贵之气,让人徒生距离感。
谢予怀道:“听闻你是京城中出名的术士,此番请你过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不敢不敢。殿下请说。”方真人恭敬道。
“你可有办法,变出一段绳子,将人牢牢束缚住,用刀割都割不开?”谢予怀问。
“在下身上正带着这种绳子,殿下请看。”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段绳子,那绳子质地十分特殊,像动物的皮和某种草糅杂在一起。
他将绳子递给谢予怀,谢予怀拿过一旁的匕首,用刀用力割了几下,只割开了一个小口子。
难不成,明枝用的便是这种绳子?
“那你可有办法,能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捆住我,并且在不触碰绳子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让其消失,再收回去?”谢予怀再问。
方真人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这……世上还有人能做到如此?捆住人不被他发现还好说,只是不触碰绳子就将它收回去……很难,小人力所不及,只怕做不到。”
谢予怀听闻这话,面色更加沉重:“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演示给我看看。”
“那便得罪了,殿下。”
方真人演示了几遍,他无论如何想尽自己最大能力去实现谢予怀的要求,可不管他再努力,谢予怀都能捕捉到他捆人和收回绳子的动作。
而那天明枝的动作,却让人根本无从发觉。
她一向穿着单薄,又哪里能揣得下长长的一段绳子。
谢予怀面色凝重:“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浮进来时,只见他面色从所未有的凝重。
方真人已是扬名京城一带的术士,他收了几十个弟子,的确有真本事在身上。别人不知道谢予怀的身手,但云浮知道,他的身手远在自己和云起二人之上。
要瞒过这样身手的谢予怀,又要比方真人厉害许多倍,明枝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尤其是,他们并不知道她千方百计进入王府的目的。
这样的人,放在王府真的安全吗?
“说吧。”谢予怀的声音将云浮从思绪中拉回。
“经小的调查,明府从未与任何术士有过任何往来,王妃更没有跟随术士学习过。”云浮说出自己的结论。
那她,究竟是个什么呢?
若不是明枝这个人真的在京城活了十多年,真要怀疑她是从哪冒出来的摄人心魂的女妖了。
纵使谢予怀满腔怀疑,愈演愈烈,今夜他还是得和明枝共卧一榻。
朝卧房走的路上,云浮还在念念叨叨着明枝今日做了什么。
今日是她嫁过来的第一日。
从宫中回来后,二人便分开了,谢予怀去忙自己的事,明枝则摆弄了一天的花草。
“哎呦,那可真是大费周章啊。王妃亲自将花草都搬了出来,放在庭院里,说它们近些日子没好好晒太阳,心里十分不满。这几盆植物,怎么说得跟人似的。”
“……”
“当然了,也不是每一盆都晒了。有的则被她放到阴凉处,说这些品种喜阴,再晒要被晒黑了。”
“……”
谢予怀刚走到卧房,云浮便闭嘴了,走前不忘说一句:“祝殿下有个愉快的夜晚。”
谢予怀凭借着自己的涵养,没有回话。
他望向卧房内,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光十分微弱,好像灯已经将熄未熄。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他也不是很适应。
打开门,屋里静得要命。平时明枝是不会这么安静的,果然,谢予怀走近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睡颜如同一朵白色芍药,静谧又浓烈,草木幽香喷薄而出,像甜蜜的穿肠毒药。
被子只盖到肩下,一半锁骨和雪白的肌肤露在白色里衣之外。
屋内只为他留了一盏小灯,他将灯熄了,躺进被窝里。似乎带了些凉气进去,扰到明枝,她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互不干扰的状态,很好。
好在明枝睡觉时也比较安分。
谢予怀很快便睡着了。
本来以为这一夜,会很平常的过去,可谁知,半夜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牢牢挂在他身上,让他从梦中醒来。
谢予怀借着外面朦胧的月光,只见明枝将两个人的被子掀开,此刻正大喇喇地趴在他身上,将他的里衣全都揪开,脸正贴在他的胸膛上!
“你干什么!”他又惊又怒地喊了出来。
可明枝却没什么反应,她似乎睡的很熟。
表情却不大安宁,眉心微蹙,体热如火。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啊,明枝耍流氓了!
作者元旦当天早上加班到凌晨三点,尊嘟很酸爽,一天都晕乎乎的。
大家新年快乐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