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瓦顶,灰褐色的墙面,与墙体齐高的柳树正值发芽期,白色的柳絮在风的吹动之下四处飘散,落在地上,落在屋顶上。
轿撵穿过钟华门,吱吱呀呀地行至众人面前,周海面露尴尬之色,躬身迎上前,“皇贵妃这是做什么?”
董萼一身黄色流纱曼妙长裙,发髻上的海棠步摇左后晃动,只瞥了一眼周海,便扬着下巴,冷哼一声,“本宫听说周公公从药王谷迎回了淑妃,特意引着各宫姐妹来见。”
如今的圣上登基已经三年,却未曾立下皇后,唯独这董萼以皇贵妃之身掌管六宫。
众妃嫔闻言,纷纷上前,屈膝答礼,“见过淑妃。”
轿撵的帘子掀开,轿中之人拎着裙角,缓步而出。
只一眼,董萼便愣住了。
传闻,药王谷小姐余姚生得美妙动人,天下无人能及。今日一见,果真非比寻常。
她一双美目流星盼转,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秀巧的鼻头让她异域的面貌之中带出了些中原女子特有的温婉。
樱桃小口,唇红齿白,脸小的似乎只能容下五官,没有一丝多余之地。
第二眼看去,却见这女子眸子清澈冷冽,眼底滑动而过的除了仇恨,别无其他。
饶是如此,这美人的仇恨却总让人心疼。
“早就听闻淑妃妹妹貌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董萼酸道。
余姚甚至未曾多看董萼一眼,只四下环顾,望着高耸的宫墙,还有从空中飞过的那只孤独的寒鸦。
“这里就是楚国的皇宫啊。”
一言才毕,一妃嫔抬起头,冷眼扫视她,“明宫处于中原,一应建筑风格自然都是以中原为主。想来,妹妹应该甚少见过这种宫殿吧?”
“仪贵人,不得无礼。”董萼侧过头,虽然是责罚之言,可是却说的轻声细语,“淑妃妹妹虽然来自边远之地,可也是出自江湖名门,想来也被将养得极好。这些高宫殿宇早就见怪不怪了。”
多狠厉的一张嘴啊,语气轻柔,可刀刀直逼人心。
“未曾见过。”余姚却冷着双目,眼底寒色在董萼的身上浏览一遍,“也不想见。”
言毕,余姚不再理会众妃,只别头望着周海,“我住在哪里?”
“陛下安排淑妃娘娘住在邰戚宫。”
众妃皆是一愣,眼瞧着周海引着余姚一路向前。
宫墙不远处的黄色轿撵缓缓落下帘子,轿中人磕动两下轿底。
今日是她进宫的日子,他有意未曾前去迎接。
他从大婚之上将她夺走,赐号封妃,殊荣加身。
可是,他却让她住在邰戚宫,那个最是阴寒、冰冷、破旧的宫室,还由着董萼带着一众妃嫔当众羞辱她,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就连班嘉佑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让余姚极尽荣华,享尽世间欢乐,还是想让她受尽屈辱,垂死在这明宫的红墙绿瓦之中?
儿时那张笑颜时不时地还在他眼前浮动,每每看到她那跳跃的身姿,他便觉心底尘封着的大门一点点划开。
可每到此时,母后浑身是血的样子再度出现,冲淡了那笑颜,又一次将那道大门紧紧关住。
“余姚,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