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舞从未觉得如此彷徨无助，就连她独自一人沦落魔界，都比不上此刻心头绝望。父亲死了，师尊不在，师姐师兄们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柳轻舞越想越伤心，趴在床上，哭着睡了过去。
她睡着之后，一缕魔气从地底汇聚，升起来，温柔缱眷地抚过柳轻舞柔嫩的脸颊，为她拭去眼角泪痕。
……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青山宗众人一大早就心情紧绷，的确没有人有精力在意失魂落魄的团宠师妹。
各宗门资源划分一直没能达成共识。道衍宗太上长老，就是第一位新晋大乘借口邀尊上一战，日子就定在今天。
小弟子们修为不够无法去观战，也无心修炼，心中像有蚂蚁在挠。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尊上肯定会赢的。”
“那还用说！五百招之内，道衍宗必然求饶！”
“哪用五百招，我说最多三百招！”
道衍宗太上长老也没想过自己会赢，但他还是希望努力输得好看点。
甚至道衍宗上下都没奢望过打赢尊上，他们希望这一场难得的对战能帮太上长老进一步巩固修为。
时洛不解：“你这么悲观做什么？”
她最近带着慧空满修行界跑，路过道衍宗，进来尝尝他们的特色灵果。
自家的太上长老能晋升大乘期，主要是靠人家的丹药，道衍宗自然不会拒绝她。
太上长老甚至亲自接待。
小姑娘倒是举止大方、进退得宜，和青山宗传言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就是有时候莫名自信，比如现在。
“那可是尊上啊！”大陆这么多年的第一！
太上长老声音不稳，却是因为激动的，“没想到老夫还能有与尊上正面切磋的一天！”
“目光放远点，一个大乘期算什么。”时洛漫不经心给他打鸡血，“大乘之后还有渡劫期，飞升之后又是重头开始。”
“加油，我就很看好你。”
太上长老无奈的看了眼低头吃灵果的小姑娘，现在这些小年轻，一个个修为不高口气不小，太上长老两撇胡子一抖一抖的：“谢谢？”
“不客气。”时洛大方摆手，她知道对方不信，也没多说什么。很多事情眼见为实，别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自己感受过就懂了。
太上长老自然也不会把她童言童语放在心上，她那点年龄，在苟了快一千年的太上长老看中还是个孩子呢！
太上长老继续拭剑，反反复复各种准备，一刻也闲不下来，看得时洛头疼。
时洛干脆出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慧空了。
慧空这段时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恨不得把每一刻钟都用在修炼上。就算时洛拖着他到处走，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入定。
还好他现在可以平衡体内魔气与灵气，不会突然魔气失控，被人察觉。不然时洛还真担心，哪天一个转头，发现对方就被当作魔物斩杀了。
时洛找了一圈，果然在果园深处找到他。
慧空脸上还带着易容灵器，即使依然是那副平平无奇的伪装，但是他盘腿坐在树下，澄澈的阳光透过树梢间隙，斑斑点点落在他身上，居然有种莫名的宁静圣洁。
时洛都不得不承认，对方就适合生在光里。
时洛走过去，慧空已经睁开眼睛，双眼慈悲平静，看清时洛后，露出一抹熟悉笑意。
“姑娘来了？”
时洛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你倒是会挑地方。”周围几乎浓郁到形成灵气漩涡。
慧空轻轻一笑：“多亏姑娘精心教导。”
“比试快开始了，走吧。”
慧空闻言站起来，与时洛一起离开。
时洛侧头看他：“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慧空静了一会儿：“有一个。”
太上长老期待了许久，直到与尊上动手时才发现——诶？好像也就这样？
甚至因为他准备太过充分，一开始还隐隐占据上风，不过后半段被尊上凭几百年经验逐渐追上了。
两人又一个对撞，巨大冲击力后，极速分开，两两悬停于半空。
衣袂飘动。
——平手。
这可是意外之喜！看到这个结果，老练如道衍宗掌门都掩饰不住上扬的眉梢。他们宗门上下都做好输了之后，割舍一部分利益的准备，没想到完全不用！
对比之下，青山宗掌门就脸色难看不少。
尊上已经在大乘期初期几百年了，比道衍宗的太上长老不知多了多少经验，如今这个平手就像一巴掌抽在青山宗脸上，并不比输了好到哪儿去。
尊上亦是眸色暗了暗，对着道衍宗太上长老道：“你很好。”
太上长老小胡子刚刚一翘。
“哎呦。”背后传来女孩子夸张的声音。
时洛捧着一盘灵果，站在旁边看戏，闻言奚落道：“怎么？恼羞成怒？”
尊上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气氛逐渐古怪，青山宗一位年轻弟子从来没有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一时忍受不了，不忿地对着他们啐了一口：“小人得志！”
可谓嚣张至极。
两位大乘期的比试，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次，因此各大宗门都有人来观摩，希望能有所感悟。
大家站的随意，青山宗对面可不止一家宗门，那小弟子侮辱性极强的不雅举动让各大门派都感到冒犯，脸色有发黑的趋势。
云少主也不适皱眉。
青山宗掌门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喝止：
“不得无礼。”又对众人陪笑致歉道，“小孩子年轻气盛，诸位勿怪。”
“是啊，这么多年，反正大家都勿怪习惯了。”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修扶了扶自己的鬓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青山宗掌门危险的目光扫过来时，女修扬眉吐气地挺直了背：瞪什么瞪！现在大家都有大乘期了，谁怕谁啊！
“姐姐说得好。”时洛看热闹不嫌事大，呱呱鼓掌。
女修眉梢一扬，坦然接下夸奖：“妹妹好眼光。”
女修一句话下来，周围对青山宗不满的气氛比之前更浓，显然是被女修的话激起了之前忍气吞声的回忆。
青山宗掌门第一次体会到周旋寒暄的痛苦，好言应付了过去。转头看着冷冰冰的尊上就头疼，青山宗掌门欲言又止，生怕这位祖宗也不消停：“尊上今日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以前绝对不会这样下逐客令，尊上无声点了点头，往回走。
没想到，之前一直安静的云少主从水榭翻下来，突然开口：“云某仰慕尊上实力已久，不知尊上可愿意赏脸，与云某切磋一番？”
这段时间青山宗本就处境尴尬，刚才又得罪了一波人。本来青山宗掌门盘算着，若是尊上不动手，其他人还或多或少有些忌惮。
若是再输，与其他宗门交涉时，青山宗博弈底气就更少了。青山宗现在如履薄冰，输不起了啊。
刹那间，青山宗掌门就明白过来云家想把他们彻底拉下来，青山宗掌门心中一紧，连忙婉拒道：“尊上刚打了一场……”
尊上已经转身应下：“可以。”
掌门心中不快，试图转圜：“来日方长，即便是切磋，不如下次再约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嘛，尊上觉得呢？”云少主直直看着尊上，时洛觉得他嘴边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充满三分不屑三分故意四分挑衅，云少主重复道，“需要等到下次吗？”
“是啊！”围观的人没想到能见识到两场大乘期比试，纷纷怂恿，为了看热闹什么话闭眼都说，“今日良辰美景，适合比试！”
尊上垂下眼睫，袖袍里的手指轻轻捏紧：“不用。”
云少主朗声一笑：“好！尊上果然爽快！”
青山宗掌门气的自闭，差点想一巴掌呼过去了－－弄啥呢！
但木已成舟，总不能让别人觉得青山宗怯战。青山宗掌门只能暗自祈祷，别再输了！也不要平局！
不知哪位神灵垂青，青山宗掌门的愿望居然实现了！
没有再出现一个平局，尊上也没输。
青山宗掌门却脸色僵硬，现在这状况，还不如是刚才的平局！
就算输了，那也比现在好啊！
谁能想到，云少主居然比试中途突然顿悟，一举突破大乘中期。比试不得不暂停，没有分出胜负。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在意一场比赛胜负了，都仰着头望向半空中的青年，目光呆滞。
——怎么可能！
——他不是最后一个晋级大乘期的吗！这才过去了多久！
——困了大陆所有人几百年的瓶颈破了！大乘初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破了？！
他们都是见证者！
在场众人瞳孔放大，心中激荡不已，连呼卧槽！
天道意识轻轻打了个滚，也想骂卧槽。这是什么妖孽资质！他之前居然放弃了！
天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同样失神的尊上——你看什么看！倒是赶紧追啊！
嗷——祂的矿脉！心疼！！
万众寂静中，时洛啃了口清脆灵果，语调拖长：“大乘中期了啊……”
天道意识更心疼了！
太上长老寻声望过来，完全是下意识举动，看到时洛之后才发觉对方居然在悠闲自在地啃灵果！
顿悟的云少主还不如几个灵果吗！
时洛在一堆目瞪口呆的人中间对比强烈，看着竟然像唯一的正常人。哦，她后面那个遮住脸的年轻人不算。
这孩子怎么这么心大！
太上长老胡子抖了抖：“你不惊讶吗？”
时洛：“大乘初期之后就是中期，对吧？那有什么好惊讶的？”
太上长老愣愣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倒是他们大惊小怪了，个头！
太上长老气呼呼，扭头拒绝和她交流！
站在时洛旁边的慧空悄悄推了推时洛，示意她克制一下。
时洛会错意，忍痛递了个灵果过去。
“……”
慧空：“谢谢。”
云少主的晋级掀起一股修炼热潮，大乘期纷纷选择闭关。
尊上有自己的傲气，从来看不上这样死板的修炼方式。
何况，柳轻舞居然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