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期是一道坎,可以初步沟通天地灵气,在一定意义上做到真正的翻天覆地,言出法随。
门外弟子七倒八歪,虽然不是迎面相对,但是过大的实力鸿沟,大乘期威压仅仅泄出的一丝余威,其中所包含的恐怖意味已经足以让所有人面色发白,身体下意识颤抖,极力才能克制逃离这里的本能。
——这就是大乘期吗!
众人敬畏莫名,眯着眼往屋内望去,见时洛从芥子空间里取出刚到手的寒颜草,诸位弟子竟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还好。
却在下一瞬彻底呆滞,众人如同被人死死扼住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时洛的确把寒颜草拿出来了,却没有如众人所想那样乖乖给出去,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毁了个一干二净。
连灰都被她嚣张得扬了。
“哦嚯。”漫天威压下,她甚至轻松一笑,唇角都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现在拿不来了。”
“……”
胆大妄为!
周围一片死寂,没人敢想她居然敢正面硬抗大乘期的威压,这还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天资愚钝的柳洛吗?她受什么刺激了?
疯了疯了疯了
众人心惊胆战,尽管心里疯狂吐槽,但现实中所有人都很自
觉地低垂眉眼,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算不去看,他们也能想象尊上此时恶劣震怒的心情——可怕。
门内外弟子长老心中一惊,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姿规矩,生怕大乘一怒,殃及他们这些可怜的池鱼。就连最暴躁的一剑真人,在可怖的威压下,都下意识收敛了自身气息,一动不动,乖巧犹如鹌鹑。
而被集中针对的正主,却一反常态,随心所欲得吓人。
顶着尊上恨不得吃人的视线,时洛怡然不惧,还有心情采访对方的事后感悟:“后悔吗?你刚才直接抢的话我肯定来不及毁掉的。”
开玩笑,她想毁的东西,就算那群老头在她面前也救不回来。但是不妨碍她撒谎气人啊。
时洛: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你无能狂怒的样子更好看。
“土匪就要有土匪的样子啊。既然都决定不要脸了,为什么还非要让我亲手交上去呢?”
时洛杀人诛心,伤害值直接加满:“难道这样就可以让尊上可笑的正义心好受一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她是自己拿过来的吗?”
众人已经彻底当机,不敢相信耳朵听到了什么。
尊上终于破了功,雪白长发无风自动,将冷清如雪的气质毁了干净:“找死!”
可惜他大乘期的威压对花洛摆设般毫无作用,他囿于之前的誓言也无法直接对她动手。
两相限制,尊上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洛揣手看完戏,心满意足地离开。
“银货两讫,告辞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时洛走到门口的时候,破空声在她耳后响起,下一瞬,一道尖锐的灵力攻击从背后袭来,眨眼便至,如果是原主肯定躲不开。
但是大佬毕竟是大佬,就算这具身体只有筑基期,这种灵气攻击她手都不用抬,到时洛身后三尺就自动消弭无踪了。
然后形成一道更快更强大的攻击,以锐不可当之势,向来处反射回去。
原主父亲其实也是被气狠了,一出手就知道遭了,力道太大,闹出人命严重违背誓言,可能要落下心魔隐患。
——这本来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完全没想到报应居然来得这么迅猛且猝不及防,甚至不需要等誓言应验。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一击即中,胸膛凹陷,结结实实喷出一大口血雾,铁锈味顺着风传出去,浓到门外弟子都能闻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原主父亲本来就想打个出其不意,电光火石之间,一来一回的偷袭与反击已尘埃落定。就连大乘期的尊上也是原主父亲已经受伤之后才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拦。
时洛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修仙界一流门派?”
“呵。”
也不知道是嘲讽他们不堪一击的实力,还是不入流的偷袭做派。
说完抬脚就走,也不管这句话落下之后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
目睹了这一场完胜的系统瑟瑟发抖,它以为大佬之前已经很凶残了,现在才发现大佬对它原来还挺口下留情的。
系统捂住小心脏:【有被感动到。】
别人都还沉浸在这场高/潮迭起的大瓜和令人大跌眼镜的惊人反转中,尊上已经注意到时洛刚才那一击的异常之处。
尊上拧眉,心中生出疑惑,本来想不顾誓言约束强行出手,内屋突然传来柳轻舞变调的痛呼。
“糟糕!她伤势恶化了!”
尊上一个激灵,注意力瞬间转移,再顾不得心中疑惑,急忙调动自己浑厚的修为,强行帮柳轻舞压制体内紊乱的毒素。
医修帮着打下手和倒地不起的一剑真人,屋内闹哄哄乱成一团。
时洛散步一样,慢悠悠走到门口,对上一群乌泱泱的脑袋。
时洛:“?”
门外其余弟子面面相觑,下意识分出条路让开,他们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与柳洛面对面,局促的一方居然会是自己。
时洛也不清楚这群年轻人在扭捏个什么劲,礼貌点点头,从他们让出来的通道离开:“多谢。”
对方这样平和大方,更显得他们以往尖酸刻薄。诸位弟子到底年轻,脸皮修炼不够到家,面红耳赤,有个弟子小小声嘟囔:“对不起。”
时洛脚步没停,众人以为她没听见,刚才鼓起的勇气便散了,没好意思再重复一遍。为了缓解心慌尴尬,纷纷伸长脖子紧盯着屋内一举一动。
时洛其实听见了。
她只是不想回应。
他们或许算不上恶毒到底,只是无知自大,可伤害就是伤害,道歉有什么用呢,何况真正该听这声道歉的人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事后这些事传到掌门那里。
掌门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尊上的决定他也不好置喙,只吩咐执事把柳洛的魂灯从真传弟子堂移出。
物归原主?
柳洛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掌门自认还没这么胸怀宽广,费心思找个将门派闹得不得安宁的叛门弟子。至于一枚命牌流失在外,对柳洛本人会造成什么影响,呵呵,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柳轻舞最后还是被救了回来。是尊上当机立断,直接遣人开了宗门库存,甚至怕药效不足,还特意取走了所有存货。
看守库房的小弟子难道还敢阻拦吗,就连掌门后来也只能点头表示知道罢了。
作为全大陆独一无二的大乘后期,距离传说中的渡劫期最近的人,尊上当然有这样在别人看来几乎算肆意妄为的资格。
只要他想的,别人想不想都不在他的需要考虑范围之内。
修仙界自来是强者为尊。
而他站在大陆巅峰多年,无疑是最强的那个人。
原主未婚夫,那个世家小公子为表诚意,也主动修书回家族,索求寒颜草。示好大陆第一强者的机会近在眼前,谁舍得错过,何况只是要几株不值钱的药草,那个家族当即搜出所有寒颜草库存,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了过去。
……
有寒颜草平稳各种毒素,柳轻舞的伤势很快平稳下来。在所有寒颜草消耗殆尽之际,柳轻舞将将醒了过来,除了修为有所下落,其余一点隐患和后遗症都没留下。
所有人心中巨石落地。
柳轻舞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围在身边,嘘寒问暖表示关心的众人。连一向清冷绝尘的尊上都忍着不适,和众人一起挤在小小的屋子里,守着她没有离开。
柳轻舞眼眸闪过感动,水眸定定看着几乎刻入她心间的身影,声音还很虚弱,轻轻的、孺慕地唤道:“师尊。”
她那么努力地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出来,为此不惜与恶魔做交易,终于又见到了他。柳轻舞一眼都舍不得移开,其他人都成了嘈杂的背景板,她眼里只有那张清冷如雪的脸庞,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让她几乎落泪。
看见她消瘦的下颌,信赖的视线,尊上心软了几分,缓缓露出安抚微笑,柔和了棱角和声线,和面对别人是清冷孤傲的样子完全不同:
“莫怕,好生休息。万事都有为师在。”
“嗯。”柳轻舞乖巧点头。
那位世家小公子同样衣不解带守在一旁,见状眼神微黯。但是很快振作起来,端了杯温水过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插进两人之间:“轻舞,润润嗓子。”
“谢谢你。”柳轻舞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感激的笑意。
尊上垂眸,挡住眼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