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隆冬腊月。
因南方城市没?有暖气,房间?里一片潮冷刺骨,陆织一个习惯了这种操行的土著倒没?对此有什么特别的知觉,就是瞿道一个纯北方人士一到这时候就开始龇牙咧嘴的各种想法子。
电热毯、小太阳……有次还不知从哪里搬进来一个烧炭炉,门窗紧锁着点着火,搞得?他半夜差点跟着一道煤炭中毒,小命结果在那块十来平的地方。
粗算起来,到今日,那里应当恰逢暮春。
如果一切没?有变化,现在正是花团锦簇,桃花扶柳的好季节。
第一次混战后全球经济遭受打击严重,科技恢复龟速,教?育却神奇的没?怎么耽搁,如果还在那里,也许他会选择回到学校任教?,把该说的话?都说给那群未来的接班人。
他在想,或许教?育才是那个没?有真正恢复的。
暖风呼啦啦从电热扇中吹过?,天气不冷,只是之前偶然从商店见?到这种接地气的东西,想也没?想便买了过?来。
系统虽然没?能?把他淘汰出局,但依旧“活罪难逃”的扣除了他所有的积分。
只不过?大概惩罚的人也没?有想到,陆织是个及时享乐主义者,此前所有累计的积分都被他兑现换了东西,最后结算下来发现他一个曾经摸过?排行榜前三的玩家,竟然只剩下不到10分给他们扣除。
隔着系统播报,陆织都能?想象到画面对面的人如果有条胡子,也要被气得?炸起来了。
头顶悬浮出一个飘窗:
你过?来。
虽然原本?打算便是如此,真正收到白忍讯息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知为什么浮起一丝不情愿出来。
那扇打开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门,他忽然有了逃避的心思,想要晚一点,再晚一点。
“小白,你说——”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小白已经被他送出去了。
不过?也是幸好,如果小白还跟着他,估计现在也已经被饿死了,他哪里有一顿10积分够它耗啊。
0级舱简陋的可怜,几乎是和“人狼游戏”里小房间?一样的构造,他放着从前买好的5级食物没?有吃,从桌上拿起一块蛋白块含在嘴里出了门。
*
“你没?事就好了。”陆织口中叼着剩余的半块蛋白块,对着白忍痞笑说。
“我能?有什么事。”白忍皱着眉,向?着陆织走过?去,“你怎么吃这个。”
“提前体会一下到你们世界的待遇。”陆织说。
白忍的脚步僵在原地。
“你想去乌崎斯?”白忍问。
“不想啊。”陆织坦诚说,“可有什么办法呢,那里不是你的家么。”
除了滑腻粘牙,蛋白块没?有一丝味道,最终还是没?有战胜内心的抵触,他将剩余的蛋白块向?地上一扔,蛋白块须臾间?便消失在了地板上。
陆织的脸上满是平静,眸中却忍不住有些?颤抖的微波:“我的家已经没?了,白忍。”
两?人静默对视着,好一会儿,白忍忽然说了句:“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陆织自嘲似的笑笑,“小时候我爸说过?一句话?,我似乎现在才想明?白,叫做,人类,是自取灭亡。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选择秩序,总归是给了一些?人多一次机会,这没?什么好埋怨的。”
门外秋风瑟瑟,微风卷起一片枯叶飘了进来,落到了陆织手上,赤红色的叶脉像错综的血管一样躺在金黄的叶片上。
他捏着这片有形有状的树叶有些?惊奇:“外面的东西,竟然都是真的?”
“你有话?想要问我的吧。”白忍走近他,气息洒在他的耳畔,“带你去个地方。”
……
是三月末四月初桃花正盛时,从牛八对于他来时日期的形容,陆织原本?模糊的大脑飞速对于当前地球的日期进行了精确推算。
那个两?层高的小木屋还是原先的样子,他那时曾鼓起勇气缠着白忍把秋千改造成的“双人座”也原封不动的伫立原地,上面缠着的几片树叶藤条随春风摇晃不定。
和记忆中不同的是,在这栋树屋的背后,种满了缤纷似锦的桃花,一簇簇的粉色堆满枝头,像是静静的在等了他许久。
来到这种地方,似乎很容易让人忘却外界烦扰,很快进入到心旷神怡的状态。
“这是……小时候你带我来的地方?”陆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秋千上的藤叶,大概是怕这是一团一触即破的泡沫般的梦。“可是,你不是没?有权限了?”
“原来你真的想起来了啊,”白忍低头笑了一下,叫着他的名字,“阿眠。”
“阿眠……”陆织细细品着这两?个字,忽然玩兴大发,“你只去过?我们那二十天不到吧。”
“嗯?”白忍挑眉。
“教?你个我们那的常识。”陆织向?着白忍走过?去,却没?有在他的身侧停下,而是绕到他身后然后忽一转身,几乎是后背拥抱的姿势靠在他的耳畔说:“在我们那里,‘你好’就是‘我想你’的意思。好久不见?,还没?有和你正式打过?招呼,你好啊,白忍。”
耳边的热流滚烫全身,白忍却没?有被他压下气势,转过?身面对着他:“那‘再见?’呢?”
陆织想了想,左边唇角扬起:“‘再见?’就是‘请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意思。”
清澈的桃花香气沾满了他们的发丝和全身,陆织的身体紧贴着白忍,单手轻触着他的下巴:“这是在副本?里吗?我好像感?受到了不属于我的感?觉。”
终究还是战胜不了陆织的厚脸皮,白忍有些?局促的攥了攥手掌,刚轻声“嗯”了一下,就感?觉到陆织已经将手放在了更加滚烫的地方。
“如果可以互相传递知觉,那这应该是最好的应用方式了吧。”
“那个……”白忍偏头躲闪着他附上来的亲吻,口中支吾了一句什么。
陆织在他腰侧轻捏一下:“说什么?怎么,还害羞啊。”
“他是说,你爹在这里。”
像是一桶开水浇到头上,同时又一盆凉水灌满四肢,陆织在这片冰火两?重天的冲击下猛地从白忍身上弹开,僵硬着脖子望向?从树屋里走出的人。
“……爸?”
陆织不知道该不该叫出这个称谓,他自己已经快近而立了,陆听看?起来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甚至比从前经常熬夜办公遗留下的气色还要好很多。
“咳,那个,陆听,陆织,你们先聊,我去浇花。”白忍离开的背影快得?像个闪电,陆织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逃跑的时候还能?这么……优雅。
“儿大不中留啊。”陆听叹了口气。
陆织猛地将目光从白忍的背影收回,有些?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不管在地球还是在这里,二十几年的独自生活,他已经习惯了独当一面。从三四岁的时候,他的身边虽多得?是战后收容所看?护员、福利院院长这样的长辈老师,却没?有一个人是心贴心的教?他做事,陪他成长。
所以在多年后面对一个叫作“父亲”的人时,他竟然有好长时间?都不知道对于一个正常“儿子”来说,应该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半天后陆织憋出一句话?:“他怎么能?叫你陆听呢……”
“他就比我小四五岁,不叫我陆听叫我什么。”
陆织:……
“臭小子,来了十多天了,都没?想着来找你爸吗?”陆听一抬手,面前出现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桌上摆着一大壶苹果汁,是陆织小时候最爱喝的,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
鼻子一酸,陆织低下头去:“我一直在找您。”
陆听倒了一小杯苹果汁放到陆织身前:“喝吧,小时候还限制你喝,现在就想看?你多喝点。”
陆织把眼睛埋在刘海下,没?敢抬头,咕嘟咕嘟喝完一整杯,极力平稳着语气:“您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有控制东西的权限。
“说来话?长啊。”陆听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进嘴里的时候皱脸发出“啧”的一声,很明?显他的杯里已经不是果汁了,“还记得?爸爸当年的工作么?”
陆织还不太适应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自称“爸爸”,总感?觉好像是在被占便宜似的,虽然这人确实是他爸……
“您当时的工作连妈妈都保密的。”他说。
“是啊,我都快忘了。”陆听又喝下一口,“当时我在的机构就是研究乌崎斯的,当然,我们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乌崎斯,只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世界各地同一时刻有一小批人神秘失踪,世联合组织才警觉起来,紧急组成了一个几人的小分组,其中就有你爸我。”
“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但事情来也来了,没?法躲,也不能?躲。我们小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被吸纳进来了,那个时候‘二十一日’离地球还不怎么远,时间?几乎是一比一的,我闯完终极副本?关卡的时候,你还趴在地上吃屎呢。”
“我,吃,的,是,烂,面,包。”
陆织实在听不下去了,要不是白忍带他过?来的,他真要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真是他亲爸!
“毛都长满了,和屎也差不多了。”陆听说,又喝下一口小酒,话?语间?丝毫不影响他的胃口,“然后我就拜托白忍去看?你了。”
“等等,”陆织打断道,“是你让白忍去看?我的?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接过?来。”
“我的傻阿眠啊。”陆听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还是那个三四岁的孩童,“这里是要闯关才能?通过?的,你以为你爸真是什么齐天大圣啊,就你当时那么小,来了不是送人头么。”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不过?我们那个时候还是比较温和的,只有淘汰,没?有杀戮。”
“那你已经通关了,为什么还在这里?”陆织问。
“老房一个人去就完成任务了,我没?必要。”陆听故意说的很轻松,陆织却听出来其中的异样。
“房叔叔去了乌崎斯了?”陆织记得?家里之前经常来一个叫作房修闽的叔叔,“那他能?把信息传递回家里么?还有,出任务的人不是越多越好么?你为什么没?去?”
陆听笑了一下:“我们小阿眠,现在是十万个为什么了啊。”
“你回答我问题。”陆织盯着他。
“因为他要帮你赚门票。”白忍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玉白色酒壶。
“桃花酿!”陆听看?起来表情很兴奋,三两?步迎上去几乎是把酒壶抢了下来,“就知道你肯定给我藏起来了,我就说怎么少了两?壶。”
“什么门票?”陆织紧锁眉头。
“你的信息界面和别人不一样,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作者有话要说:陆织:急,在线等,老婆只比老爸小四五岁,该怎么排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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