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朵烂桃花。
顾啸审视不远处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指间夹着的钢笔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讨论室里众人的注意。
“你是导师之一？”
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不满。
众人注意到，顾啸的视线投在池耀身上。
听出这话里的不满,池耀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这位名气极大的影帝,淡淡点头。
“我是，有问题？”
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他人都紧张起来,没听说这两位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顾啸是节目组的投资人之一,但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跨界舞王的内部会议。
可别在节目快开拍的时候让投资人跟导师闹起矛盾，不然他们节目组可就热闹了。
同样是导师之一的楚雄笑了笑,给两人打圆场,“顾啸以前没见过小池,对你比较好奇,今后熟悉起来就好了。”
池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顾啸对这话不置可否。
修长的手指夹着人选名单,扫过“白崇”这个名字后面的推荐人，声音不高不低地问：“听说你喜欢男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一位节目组的副导演差点打翻自己的茶杯。
池耀停止咀嚼口香糖，盯着顾啸看了两眼，收起原先吊儿郎当的态度。
表情似笑非笑：“这好像不是什么秘密。”
坐在桌边敲着会议记录的电脑键盘声，戛然而止。
池耀身体往前倾了倾，隔着呈椭圆形的会议桌,小臂撑着桌面，支起下巴。
“我的性取向，影响我做导师？”
“不影响。”
顾啸语气淡淡，收回桌底被楚雄踢了一脚的长腿，继续道：“只是希望你能保持职业操守，节目录制期间不要对嘉宾动心思。”
对嘉宾动心思？
池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声。
“顾老师说笑了，就这些歪瓜裂枣有哪个值得我动……”他翻着人选名单的手指一顿，“也就这个白崇看着不错。”
单独把青年的照片撕了下来，指尖点过五官，“长得挺招人。”
咔嚓。
微小的声音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楚雄瞥了眼顾啸手里乍然折断的钢笔，不着痕迹地接过池耀的话头。
“我看过他的视频，说实话，有点不上相，动图比静图更帅些。”他状似无意问道，“你推荐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楚雄是华语乐坛的前辈，池耀对他还是保持着尊敬的态度。
他笑着摇头，“我怎么会这么肤浅？我看过他跳舞，跳得不错。”
池耀说的是白崇还是素人时参加过的一场舞蹈比赛，他从路边经过时注意到这个青年，本想让公司签下他，没想到不过一转头的功夫，人就进了佳宇娱乐公司。
当然，他推荐白崇的真正原因不止这一个，还有其他因素。
但是池耀不想在这儿说出来。
楚雄点头，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那就好，毕竟是舞蹈节目，嘉宾没有一点基础不太好办。”
“他基础很好。”
顾啸翻看着后面的嘉宾人选名单，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下就连楚雄都忍不住皱眉了。
他用笔盖那头捅了捅顾啸，低声询问：“你怎么回事？”
正好看到后面陆子墨的名字，顾啸眉梢微动，没理会楚雄的问题。
“这个人呢，推荐人是谁？”
他向外摆出嘉宾的简历照片，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陆子墨的脸。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竟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选出来的。
“咳，行了，这人我知道，”导演宋游清了清嗓子，不满地瞥了眼顾啸，“是台长推荐进来的。”
“于老师和吴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位导师——于秀兰和吴程中。
于秀兰是国家舞蹈团出身，年少成名，曾多次代表国家外出巡演，受到过多国领导人的接待。
吴程中跟顾啸一样是演员，拿过多个影帝奖项后隐居幕后，如今是赫赫有名的导演。不过他上大学时学的是舞蹈专业，基本功很扎实。
“没有什么问题，”于秀兰放下手里的册子，神色淡淡，“我只有一个要求，节目组不能暗箱操作。”
吴程中面容憨厚，“我也是这个要求。”
宋游：“这是肯定的，我们是实时直播，没法弄虚作假。”
两人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后，楚雄笑着出声：“宋导，我也没问题。”
说完，他低头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字迹龙飞凤舞。
“我要当嘉宾。”
唰——
楚雄手里的钢笔划破合同纸张的一角。
毫不在意自己毁容的签名，楚雄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顾啸，“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跟宋游的声音混在一起。
顾啸面带嫌恶地擦去下巴上沾到的口水，反手抹在楚雄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末了还抽出湿巾用力地擦拭下巴和手。
仿佛是沾到了毒药。
宋游目露精光，几乎要从桌子对面爬过来，“顾啸，你要当嘉宾？”
“要是能让我当导师，也行。”顾啸扔掉手里的湿巾，“我不介意。”
宋游笑了声，“还是当嘉宾吧。”
导师的数量是固定的，无论是他们的现场布置还是流程安排，所有的准备都是四支导师队伍。
距离正式录制只有几天的时间，贸然增添一位导师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机不可失，宋游快速从材料里翻出一份嘉宾合同，沿着桌面推给顾啸。
顾啸重新拿了根钢笔，抬手便要签字。
“等等！等等！”
素来以老好人面目示众的楚雄一把夺下顾啸的合同，摇头拒绝：“我不同意。”
众人茫然地看向情绪激动的楚雄。
宋游跟顾啸和楚雄都有过合作，疑惑地看向楚雄，“顾啸要当嘉宾，你为什么不同意？”
楚雄有苦难言，扭头看了眼顾啸，再次跟他确定。
“你真要当嘉宾？”
顾啸挑了下眉，用巧劲夺回自己被抢走的合同，“自然。”
“那我不当导师了，宋导您另请高明吧。”
楚雄边说边想要起身离开。
“等等，”顾啸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左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导师合同，“毁约可是要付违约费的。”
翻开的导师合同上，右下角赫然签着楚雄完整的签名。
——只是收尾不太美观。
虽然不知道楚雄是犯什么神经，宋游打蛇随棍上，“没错，合同违约费是五百万。”
五百万？！
虽然五百万对楚雄来说不是出不起，但是花五百万违个约……实在是不合算。
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坐下，楚雄苦笑。
“顾啸，你的舞姿——”他头疼地捂住眼睛，摇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啊。”
宋游：“……”
其他三位导师：“……”
在场的节目组工组人员：“……”
唯一一位还没签下名字的导师，池耀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啸，又看了看合同上空白的签名处。
缓缓、缓缓地先放下了手中的笔。
顾啸面不改色，取出自己的投资书合同，跟嘉宾合同摆放到一起。
大大方方地推到桌子中央。
投资书被放在了上面。
宋游眼角一抽。
看到几位制作人陆续变了脸色，顾啸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人无完人。我的本职是演员，不是舞者。”
一位副导演大着胆子问了句：“那要是把您淘汰了，您的粉丝不会攻击节目组吧？”
这正是在场众人所担心的，说好了不能暗箱操作的，可要是顾啸实力太差，第一轮就被淘汰掉，那他们节目组不得被顾啸的粉丝骂死。
宋游赞赏地看了眼这位冒死问话的副导演。
“这个……”顾啸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沉吟道，“我会发微博劝他们别这么做，但估计效果不大。”
您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众人暗暗腹诽。
其实他们也理解。
粉丝群体越庞大，越难以管理。
尤其像顾啸这种粉丝群体遍布华国的大腕，十个华国人里有八个喜欢他的。
越是站得高，顾啸的行为处事越发沉稳，避免引导错误的舆论导向。
“不过我的粉丝没有这么不讲理吧，要是我真的被淘汰了，应该不会牵连到节目组吧。”
顾啸颇为乐观地说道。
池耀犹豫了下，还是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合同递给宋游，笑容桀骜不羁。
“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屑弄虚作假。”
于秀兰和吴程中更是无所谓，只要节目组能扛得住舆论压力，他们不在乎被人攻讦。
不过他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也没人敢随意攻击他们。
至于楚雄……
身为顾啸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也只能认命了。
楚雄苦笑，只要朋友选得好，天天如同火葬场。
讨论室外，助理敲了敲大门，推开一侧的感应门。
“宋导，嘉宾们都来了。”
隔着助理的身影，众人看到门外聚集的年轻男女，青春洋溢，闪耀动人。
门内，顾啸抬眸看去，一眼看到许久未见的青年。
两人的视线恰好碰撞到一起。
门外，白崇诧异过后缓缓露出笑容，精致漂亮的容貌越发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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