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剧组结束一天的拍摄,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各回各屋休息睡觉。
顾啸换上自己的衣服,拎着戏服挂到架子上，刚好看到蹲在角落偷懒的刘童童,“童童,给我倒杯水。”
“好。”刘童童摘下耳机,随手把手机连同耳机搁在桌子上，拿起保温杯跑去接水。
整理好衣服架子，顾啸抬手揉了揉后脖颈,今天吊了一天的威亚,饶是他身体好也觉得浑身肌肉发酸，活动间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桌子上的手机。
一段视频正在播放中。
戴着口罩的面孔一闪而过,唯独那点泪痣留下印象。
顾啸走近两步拿起手机,向前滑动进度条。视频可能是几年前拍的,清晰度不高,再加上镜头追不上滑板的速度,只有三秒钟抓拍到了滑板人的面容。
反复调动进度条观看这三秒钟,顾啸眉心紧拧，重新播放这段视频。
视频里的人无论是身形还是露出半截的眉眼,无一不表明他的年龄不大，未成年的可能性很高。
正当视频播放到尽头时，刘童童捧着打好水的保温杯小跑进来，“啸哥，给。”
“放那儿吧。”
顾啸举起手里的手机,看向刘童童，“这视频怎么回事？”
“啊？”刘童童看了眼自动循环播放的视频，“哦，这个啊，这是杀手六年前的比赛视频。”
杀手？这两天一直听她嘀咕这个名字，顾啸无意间也知道了他的一些事迹。
六年前，未成年，倒是跟白崇的年龄对得上。
“还有他的其他视频吗？”顾啸把手机扔给她，“链接发我微信。”
“有啊，我下了好多，”刘童童接到手机，一边给他发一边问，“啸哥，你什么时候对滑板视频感兴趣了？”
顾啸在脑海里将少年的眉眼和青年的合拢到一起，漫不经心道：“我对滑板不感兴趣。”
对玩滑板的人倒是挺感兴趣的。
刘童童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那你还看……喏，都发给你了。”
“嗯，明天就杀青了，拍完咱们就去赶飞机，今晚早点睡。”
顾啸嘱咐一句，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拿起保温杯，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深人静，顾啸房间的灯最后才灭。
黑暗里，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星火忽明忽灭，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捻灭剩余的烟。
一声夹杂着轻笑的“小兔崽子”湮灭在黑夜的寂静里。
……
顾啸收回思绪，指节滑过青年眼角的泪痣，淡淡道：“你以为你戴了口罩，我就认不出你吗？”
凝视着他那双仿佛流光溢彩的眼眸，顾啸轻轻叹息，要是妲己也有这么一双眼睛，那他算是理解纣王亡国的心甘情愿了。
被他抚过的眼角有些发痒，白崇抬手挠了下，纠结道：“可……以前都没有人认出来。”
要是轻易就被人认出来，那他岂不是瞒不住他爸妈了？
察觉到他不想被人认出的心思，顾啸皱眉打量他全身上下，宽慰他：“放心，现在肯定没人认得出是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就是看起来瘦，长了很多肌肉。”
白崇撩起一半衣服给他展示这大半个月的成果。
青年瘦削的身体覆上一层浅薄的肌肉层，不显狰狞，反倒增添几分力量的流畅美感。
“那也太瘦了，”顾啸不动声色地拽下他的短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青年披上，“回去要看着你吃饭。”
被寒风吹得发凉的肌肤接触到外套上残留的微热体温，青年眉眼舒展，仿佛浑身都放下比赛时的紧绷感，懒懒地依偎在男人身侧。
神情慵懒地摇头，“现在还不能吃胖，等大赛结束才行。”
提起这件事，顾啸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鼻尖，“不声不响跑来参加比赛，你爸妈知道？”
白崇打哈欠的动作僵住。
“哦~”顾啸稍稍拉长音调，调侃般问道：“胆子挺大……都有谁知道你是杀手？”
白崇老老实实道：“之前只有范斯华，现在是你们两个。”
“范斯华？”顾啸挑眉，这又是谁。
说曹操曹操到，白崇响起铃声的手机屏幕上，这三个字闪烁着。坐在前排的保镖立马将手机递过来，“先生。”
顾啸瞟了眼屏幕，转手递给白崇，“他打给你的。”
“白崇！你跟他说了什么？咱俩是什么关系？！”
即便没开免提，范斯华的声音也大到足够在车里回音。
白崇急忙把手机远离耳边，语气无辜：“我说咱们是朋友关系啊。”
“放屁！你是不是趁机占我便宜了？”范斯华捂着酸疼的腰身蹲在书房门口，“现在他不理我了，你说怎么办？”
早上刚起的时候，小叔叔还对他言听计从，事事依顺，自他给白崇打了电话后这个人就变了，跟他冷言冷语吵了几句，干脆躲到书房里不肯出来。
白崇无语，半晌反问他：“……我占你便宜？”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他们对话，顾啸微微眯起眼睛，探视般扫过白崇衣领、袖口处的皮肤，没有丝毫暧昧的痕迹。
范斯华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可书房里的人不听他解释，只好再次给白崇打电话。
故意在门口提高声音：“他说你摸我手腕。”
“哦，”白崇这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十分坦诚地承认，“我摸了。”
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一样，又补充道：“我故意的。”
范斯华：“……”
顾啸：“……”
书房里，某人手里的钢笔咔嚓一声，裂出一道缝。
随意摆在大腿上的手被人拽起，顾啸沉着脸，伸手拿过车上的湿巾，用力擦拭青年的每一根手指。
范斯华头上的冷汗唰唰地下来了，“你、你、你怎么回事？”
疑惑地瞥了眼脸色阴沉的男人，白崇把注意力放回两人的通话上，接道：“我、我、我在帮你啊。”
帮他？范斯华脑门上出现一排问号。
“你说你觉得他不在乎你，”白崇抽了下被男人攥住的手，没抽出来，只好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继续说话，“昨天我送你回去时，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一样，这可不是不在乎的意思，索性我就再给他一点刺激，让你们把问题挑明白。”
扩音传出的声音隔着房门飘进某人耳朵里，凝结冰霜的眉眼逐渐柔和下来。
门口，范斯华磕巴道：“是、是这样吗。”
“不然呢，我还能真是占你便宜不成，”白崇莞尔，“你不是连这都想不明白的人，难道恋爱还会降低人的智商？”
范斯华捂脸，要不是让爱人逼急了，他也不至于看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
“美人，这次算我欠你的，”他看了眼露出缝隙的木门，脸上浮现笑意，“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吃大餐就不用了，”白崇沉吟片刻，“我听说你家里想开拓华国的市场？”
“对，明年开春就会在华国建立分公司。”
“品牌代言人定了吗？”
“没呢，他们正在找合适的人选，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选出来。”范斯华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了？”
“我有个朋友，形象跟你们品牌很合，你可以考虑一下。”
“诶，这是不是华国人说的走后门啊？”范斯华笑了两声，“行啊，你说是谁，我跟他们说一声。”
听着青年念出他的名字，顾啸忍不住摩挲两下掌心握住的手指，触感细腻。
等白崇挂了电话，他主动跟顾啸解释起前因后果。
“……莎时的珠宝品牌做得很好，代言费也不低，这个忙总算我没白帮。”
莎时？珠宝？代言费不低？
把这几个词联系到一起，饶是顾啸代言过不少高端品牌，仍然感到心悸。
莎时是欧洲举世闻名的家族企业，最为出名的就是他们旗下的珠宝品牌，所做的珠宝首饰凡一上架，均是可作为收藏品保存的佳作。
全球范围内，莎时珠宝如今只在寥寥几个经济发达城市开设分店，这也是考虑到当地人是否有经济能力购买他们的珠宝。
如果范斯华这个人有权利考虑莎时珠宝的代言人，那他必然是那个家族里的人。从刚才的对话里不难看出，白崇和这个人的关系很好，那白崇是什么身份背景呢。
想到这里，顾啸不着痕迹地打探：“他是莎时的管理层？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以前我去欧洲参加滑板比赛时认识的，”白崇下意识隐瞒了范斯华曾追求过自己的事情，“他妈妈是华国人，听说联会禁止华人参赛，他也打算出一份力，给我提供了训练场地。”
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是白崇有意无意地漏说了一部分，那就是他们友情的真正开端是一场贵族宴会，而不是滑板比赛。
听起来倒也合理，顾啸没有多想，松开力道让白崇收回手。
莎时珠宝的代言固然令人眼热，但是到了顾啸这个层次，也不太在乎这些奢侈品牌代言的商业价值了。钱够花就好，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不高。
“正好剧组已经杀青，最近我可以陪你参——”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顾啸的手机。
国内，刘尔柳看着视频里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地吞下一颗速效救心丸，然后冲着接通的电话怒吼。
“顾啸！你跑到冰岛干什么？杀手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们都上新闻了！”
“冷静，柳姐，”顾啸语气淡定地给她放了个炸弹，“我来谈莎时珠宝的代言。”
刘尔柳：“！”
“什、什么？”她眨眼就忘记了兴师问罪的事情，声音激动地发抖，“莎、莎时珠宝？”
“我听说莎时珠宝明年要进驻华国，我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蹭个代言人，负责这事的管理层跟杀手是朋友，他临时有事走不开，托我去帮杀手解围，答应考虑我做代言人的人选。”
顾啸三言两语就把事实颠倒是非，又毫无破绽地拼凑到一起，既没有暴露白崇是杀手的秘密，也合理解释了这份代言的由来。
不仅把白崇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满腔怒火的刘尔柳也如同撒了气的气球般，再也没有理由冲顾啸发火。
半晌，她讷讷道：“哦，是这样啊，那你再努力努力，争取拿下这份代言。”
“我尽力。”
“你不是说杀手是负责人的朋友吗？他也是华国人，你跟他多套套关系，讨好一下他……”刘尔柳出了几条建议，而后揣着一颗还在蹦蹦乱跳的心挂了电话。
顾啸举着嘟嘟声没停的手机，垂眸看向白崇，轻笑：“小孩，说说——”
“怎么才能讨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
还没有认识到感情哦，顾爸爸就是来抓离家出走的小孩的……这种类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