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稷留了下来,他寸步不离跟着林枕棠。
林枕棠知道这是贺表哥的意思。
但是她不明白,明明那日说得是让恭王去耆趾,怎么突然表哥反常地随恭王同去,真?的不是因为在逃避什么吗?
不会是在逃避自己吧。
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林枕棠便去问了卫稷。
“将?军他……还未启程。”卫稷说话往往带着深意,此刻,他就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枕棠,没有明确地回答她。
但是听到这话的林枕棠很快就明白过来卫稷是什么意思了,她问道:“表哥在哪里?”
“军营。”
听到这两个字,林枕棠松口气,好歹没走,她可以亲自去问问那个人。
于是,林枕棠择了一?件绯色长裙,鬓发间佩戴了表哥送给?自己的那根金簪,一?双皓腕上也戴着表哥赠予自己那对色泽瑰丽的紫玉。
此刻,明明佳人体态容色皆是娇媚艳丽,却又带着纯真惑人的神情,说不出的风情。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笑了笑,这笑容浅淡,笑意并未直达眼底,让人看不出是什么心绪。
军营离得很远,林枕棠又不会骑马,只好由卫稷驾马车过去,如?此一来,能比单纯坐马车能快上许多。
这一?次依旧是青鹊陪着她出门,路上,青鹊频频窥向林枕棠。
她心中烦恼,却见自家小姐敛着容色,看不出所思?所想。
不过,小姐怎么能不伤心呢?青鹊心中偷偷叹口气,这才?新婚第二日啊,贺将军就表现得如?此冷漠绝情……她都不敢想京城里人会怎么说。
想来……小姐此刻心中难过死了吧……
但是令她猜不透的是,林枕棠面容平静,真?的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说起来,小姐原来想得是什么,青鹊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的,但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来,对于小姐,她好像越来越有些看不明白了。
此时,林枕棠察觉到了青鹊的打量,她仿佛终于回过神来,知道青鹊心中担忧,还安慰地笑了笑,“没事的。”
“是,小姐……”
她自然没事,她这不还是担心小姐吗……
卫稷驾着马车,速度比平日里快的多,也就不到一个半时辰,便到了城外的军营。
这一?次不同上一?次的冷清,上一?次士兵们都在练兵场,但是这一?次,士兵们一?排一?排往出来走,等林枕棠一?行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列了几百人的军队。
众士兵的兵甲都是一模一样的,林枕棠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眼花,她不动声色,忙扶住青鹊。
大齐有律,军营除了大将军夫人以外,是不允许任何女子进入的,所以,此时军营前站着的士兵们看到林枕棠,忍不住都心中一震。
早知道将?军看不上各色环肥燕瘦,那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将军无?意美色,现在看来……面前美人,果真?是国色天香。
罢了罢了,那可是将军夫人,多看两眼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想着,士兵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再窥探林枕棠的面容。
此刻,贺乾渊在军营前的圆台上站着,往日里,他常常在这里领兵誓师。
站高望远,自然就能看到那侧的林枕棠。
美人婷婷袅袅,衣着华美,容色艳丽,在这一?众男子中间,显得极为乍眼。
但是看到来人,贺乾渊不禁沉了沉脸色。
一?旁的秦羽也看到了林枕棠,但他没什么神情,只看向了身前的贺乾渊。
“让她回去。”贺乾渊眉目沉沉,说话间语气清冷,居高临下看着那边的女子,带着不容置喙的倨傲。
“……”这一?次,秦羽罕见?地没有马上回应。
他希望能看到有人能拉将?军于泥潭,这个人出现了,就是林枕棠。
故此,秦羽不仅未应,反而还道:“将?军还是听听夫人会说什么。”他躬身,继续道:“毕竟……今日是新婚第二日。”
听到这句话,贺乾渊的面容更冷了下来,但是他却没有作声。
而台下,林枕棠往进走了几步,她左右环顾,看到处都是士兵,并没有贺乾渊的身影,便不由问起卫稷来,“将?军在营帐中吗?”
“夫人。”卫稷声音低沉,“往上看。”
林枕棠听话地抬眼,那瞬间,她就见?这么多甲胄之中,唯有一?位少年郎一袭绛色衣袍,华美威仪。
是她的表哥。
看到贺乾渊,林枕棠松开了扶着青鹊的手?,她努力大着步子往前走去。
不过,贺乾渊看到林枕棠向自己快步走过来时,他眉头不由得微皱,毕竟,表妹是有腿疾的……
很快,他向前走了几步,面上却依旧一派阴冷无情,“你?怎么来了。”
“表哥。”林枕棠没有回答,而是咬了咬唇,“这是要出征吗?”
“不错。”
他们二人说着话,那边的秦羽则对着卫稷点点头,卫稷会意,紧接着,两人把门口那几百士兵带入了另一边。
士兵们不敢偷窥将?军的家事,自然赶紧跟着走了。
青鹊也有眼色地退到了后边,顿时,这方台子上只有林枕棠和贺乾渊二人了。
听得四周安静下来,林枕棠知道人走完了,便仰头看着贺乾渊,语气里带上了刚刚没有的央求,“表哥那日不是说让恭王去……”
“军事紧急,恭王难以成事。”贺乾渊的回答冷冰冰地,让人心寒。
林枕棠听此,垂了垂眸,然后又抬起,她一双眼睛平静如?水,声音亦是无波无澜,“表哥……是在躲我?吗?”
贺乾渊没有说话,他看着林枕棠的面容,神色阴郁。
“若不是躲我?,表哥不会突然出征。”林枕棠别过脸去,她裸楼在外的一?部分脖颈白皙细腻,惹人遐想。轻风拂过,吹得青丝微乱,林枕棠抬起柔荑来,将?细碎的鬓间别在耳后。
那瞬间,华美浓烈的紫玉镯子娇艳欲滴,摄人心魂。
贺乾渊眯起双眼,打量着林枕棠,半晌,他冷冷一笑,“表妹这是……把心眼都算计在我身上了?”
听到这话,林枕棠心中一惊。
真?是难以相信,贺表哥如今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冷淡,难道……表哥这么快就厌倦了自己?厌倦到明明可以利用自己,也不想利用的程度吗?
“表哥能留下来吗?”林枕棠咬了咬唇,她似乎红了眼圈,“枕棠想要表哥留下来。”
她之前本只是想关心表哥,不愿表哥去战场吧罢了。但是此时,林枕棠更怕贺乾渊厌恶自己。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自己所求的一?切,便什么也没了。
因为这个的原因,所以,林枕棠刚刚的话中,还真?有两分真?心。
她如今的模样可怜巴巴,却又带着不自知的勾人风情。
贺乾渊看到她这幅容色,便没了话。
说起来,出征不过是借口,这是恭王惹得祸,他又怎么会出手,其实,对外他说得是要去深山中练兵,并非是去耆趾。
那套说辞不过是骗林枕棠的罢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贺乾渊的回答,林枕棠有些焦急地又开了口,“表哥,不可以吗?”
贺乾渊依旧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林枕棠终于放弃了等待,她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带着悲哀与委屈,“是,表哥,枕棠知道了。那明日回门,枕棠便一人回去了。”
大齐礼数中,新婚第三日回礼,而这回门礼极为重要,能看出新娘在夫家地位如?何,是否受到爱护尊重。
若是夫君不随着回门,那么新妇或将?一?辈子都处在嘲讽之中抬不起头,新妇自己也会面上无?光。
但是,林枕棠此刻说起独自回门时,却不见?什么难过神色。
而且,说完这话,她还如?常行了一?礼。
“枕棠祝大将军此行顺利,凯旋高歌。”
说完,林枕棠便转身离开。
剩下贺乾渊一?个人站在原地。
说来也怪,林枕棠刚刚软绵绵地,娇滴滴地模样,但是离开的时候却很坚定,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一下。
贺乾渊一?直看着林枕棠的背影,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一直到秦羽回来的时候,贺乾渊还那样站着。
秦羽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该置喙,故此,秦羽什么也没说。
突然,毫无预兆地,那人开了口。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回府。”
***
回去的路上,林枕棠低垂着头。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呢?她原来不明确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可是都清楚了。
罢了,总有这么一?日,也不过就是来得快了些。
只是……林枕棠摸着那块暗卫铁牌,她叹口气。
真?是摸不准贺表哥的心思?。怪不得表哥屡战屡胜,想来……在战场上,他亦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吧。
她心中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林枕棠有些不明所以,卫稷武艺高强,什么事让他停下了马车……她正要问外边驾车的卫稷,突然,有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逆光之处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但是闻到淡淡的沉香木气之后,林枕棠微怔,这个味道,她还真?是熟悉。
“表哥。”
“嗯。”
贺乾渊神情淡漠地坐在林枕棠身侧,似乎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甚至就连声音也一?如?既往,“饿了吗?”
听到贺乾渊说起这个,林枕棠才?发现自己从早上起来以后,还没有用膳。
她红了眼圈,语气带上几分委屈,“饿了。”
听到这话,贺乾渊拿过油纸包住的糕点,“军营里做的,尝尝。”
林枕棠接过,她轻轻打开,顿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是枣泥糕,林枕棠拿了一?块,端详一?会,然后咬下去。
其实,这枣泥糕不够细腻绵软,根本没有之前林府的厨子做得好吃。但是不知为何,今日这枣泥糕就是格外香甜。
“表哥,你?也吃。”
林枕棠话音刚落,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贺乾渊便俯身过来,咬了一?口她刚刚吃过的地方。
他神情淡漠,冷面寡言,偏偏又做着登徒子的举动……
林枕棠红了脸,但是却什么也没敢说,接下来的时候,她只静静地把枣泥糕吃完了。
这期间,两人许久无?话,安静中带着诡异。最后还是林枕棠开了口,是试探地口气,“表哥还去耆趾么?”
“不去了。”
沉于血海多年,他杀人如麻,早就忘记什么是珍藏和呵护。但是这一?次,他想试一?试。
只是……
阿棠,你?一?定要听话啊。
不然,他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
到那时,既然无法拥抱光明,那么,就和他一?起身处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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