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刚刚那些话,竟然都让贺乾渊听到了!
父亲之前说表哥的话,有许多都并不?好听,毕竟那是他们父女二人的悄悄话,哪里想到会被正主尽数听去!
林枕棠瞬间心虚不?已,忍不?住往后缩,却又被人抱紧动弹不?得。
“边地杀人,有时候不?过是寻个乐趣儿。”深沉夜色之中,贺乾渊的声音寒凉如水,令人心神不?宁,“那血色如梅,洒落在清浅衣服上,仿佛红梅白雪……”
说到这里,贺乾渊停了?停,似乎是在回味,半晌才接着说道:“阿棠不?知,边地除了杀人,再也没什么意思了?。而至于迁徙与否,不?过是借口。”
早知道贺乾渊是魔鬼,却没想到是这样狠辣阴毒的魔鬼。林枕棠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瑟瑟发抖,却听那人又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只是,杀普通百姓,也没什么意思。阿棠是没见过那些宁死不屈的将士,哪怕使尽千百种酷刑,却依然不肯低头。那一幕,委实令人动容。”
本来初春的晚上尚春寒料峭,就令人觉得有些阴冷,再加上此刻贺乾渊说得这些话恶毒冰冷,更让林枕棠觉得阴冷入骨。
她几乎浑身都在颤抖,简直忍不?住就要哭起来了。
贺乾渊感受到了,他低头,眸光阴沉,“怕什么?我甚少动手。”
这话是真的,他的确很少亲自动手,更多时候,贺乾渊都是坐在那里看着。
“表哥,我、我没有怕。”林枕棠缓了?缓,权衡利弊之后,她昧着良心低声道:“因为……枕棠知道,表哥是不会?这么对枕棠的。”
但愿不会?吧……说实在的,林枕棠心里有些发虚。
而听到这话的贺乾渊,只是冷声笑了?笑,他再没有说什么,只环住林枕棠,“睡觉。”
夜很深了,刚刚又被贺乾渊吓了?一大跳,林枕棠根本睡不着。
她微微低叹一下,然后想从贺乾渊怀中挣出来,却是没有用,那人不?仅将她抱得更紧,还压低声音冷漠问道:“做什么?”
“我、我不?做什么,只是在想一件事……”她大睁着眼睛,没有明说是什么事。
毕竟,那种事情自己不?太敢问,便只好含糊其辞地想糊弄过去。
“何事。”
林枕棠不?敢问,但是……她确实太想知道了?。
就这么纠结半晌,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会?开口的情况下,突然,林枕棠将这困扰她许多天的事情问了出来,“贺表哥,你父亲……他还在吗?”
问出来之后,林枕棠觉得头皮发麻,她顿时有些后悔。实在是太心急了,明明以后还有机会问,不?该此刻开口。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贺乾渊,那一刻,林枕棠明显察觉到他的身子微僵。不?过很快,贺乾渊就回答了?她。
“他死了。”贺乾渊的话语中满是冰冷。
“可我父亲说,他可能还活着……”林枕棠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想知道贺乾渊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既然已经问出来了,便要问个清楚。
这么想着,她继续小心翼翼道:“表哥,你父亲究竟是……”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贺乾渊声音冷酷,没什么情感,“对我而言,从不曾有过父亲。”
不?曾有过父亲么……
那一刻,虽然贺乾渊什么也没说,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冷漠,但林枕棠却似乎从中听出了什么。
她低叹一声,然后把头深埋在贺乾渊怀中。
就这个姿势地过了?许久,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突然,贺乾渊的声音响了?起来,“明日我要去平阳一趟。”
这件事毫无铺垫,林枕棠不?由得觉得有些惊异,她顿了?顿,然后道:“平阳路途不?近,光去就要一个月的时间,只怕表哥在四月初六赶不?回来了。”
“坐马车自然需要一个月。”贺乾渊声音淡淡,“若是骑马,来回不?过二十?天。”
林枕棠轻声应了?一声,然后又低声道:“表哥做什么去?”
黑夜中,贺乾渊的手抚上林枕棠的脸,但那一刻,他声音带着阴冷,“杀人。”
这一次不是自己想大开杀戒,实在是平阳水患一事,不?少人居然以此作为契机,想要揽权。
这些贪生怕死、见缝插针的小人,不?敲打一下,看来是不行。
林枕棠并不清楚朝堂上的事,她也不?感兴趣,只是此刻,她听到了贺乾渊语气中的杀意,想劝一劝,却又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
早晨林枕棠睁开眼的时候,身侧已经空无一人,甚至于床铺都是冰凉的。
想来,表哥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知道他这次去平阳,会?不?会?有事,但林枕棠又仔细一想,那贺乾渊是什么人,她根本不必挂心。
这么想着,林枕棠坐起身,然后叫来青鹊和烟雀,让她们为自己梳妆打扮。
今日阳光晴好。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青鹊为自己梳发,突然想起花朝节的时候,她心乱如麻,都没有出门去拜拜花神。
春日已经来了,仔细想一想,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说起来,自己这么多日子皆窝在家里,都不知道外?边的花开得怎么样了,正好今天天气十?分好,林枕棠想出去看看。
她正这么想着,突然就看到门外,林琛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林枕也是很久没有见过林枕棠了?,而他得了?林玙的嘱咐不?许打扰妹妹,便也不?敢主动去找林枕棠,只能每天早上在林枕棠的房间周围转转。
今日早上过来的时候,他见妹妹的房门开着,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林琛有些高兴,想着林枕棠是不是已经没事了?,那他就能带着妹妹去玩了?!
说起来,不?就是嫁人?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妹妹有他们两个哥哥,若是心中有委屈,还怕没人给出气吗?!只要林枕棠给自己说句话,他马上就去打那姓贺的。
他把这话给林玙说了,不?但没有得到赞同,还被他好一顿骂,偏偏还说得很有道理,让自己说不出话。
不?过不?管这些事,此刻看到林枕棠门开着,林琛现在就忍不?住想要问问妹妹好不?好。
“棠棠?”他不?知道林枕棠情绪怎么样,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听到二哥这样谨小慎微的声音,林枕棠不?由得笑起来,“小哥哥,偷偷摸摸做什么?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枕棠了?呢。”
听到林枕棠语气轻松,林琛整个人瞬间也轻松起来了,他这次不等人请了?,自己笑眯眯走过来,“呀,棠棠是梳妆呢,今日天气这么好,是想出去玩吗?”
“是啊,出去走走的机会也不?多了?。小哥哥知道,我下个月便要……故此,如今这样在林府的日子弥足珍贵……”林枕棠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最近枕棠有些事,我们兄妹三人许久都没聚一聚了?,说起来,我刚还想着让烟雀去叫你和大哥哥呢。”
因着林琛早就得了?老?大吩咐的缘故,所以,林枕棠的那些事情他一概不?敢提,此刻听到林枕棠主动这样说,也只是应了?一句,然后就自告奋勇去喊林玙,其他的话是一句都没敢多说,生怕被林玙知道后训斥一整天。
他叫来了林玙,然后又吩咐了?马车,林玙为林枕棠带了些点心,三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
就这样,半刻钟后,林玙扶着林枕棠上了?马车。
说起来,对于那些事情,林玙不?是不想了解,他不?让老二问只是怕他笨嘴拙舌地不会?说话。
但此刻,林琛在下边骑着马,马车里只有他和枕棠二人,想来是没有什么人能打扰了。
他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了?林枕棠,轻声道:“棠儿,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其实在他开口前,林枕棠隐隐就感觉到了。说实在的,她早就想到林玙会?问自己,但她没想到大哥哥竟然比父亲还要沉得住气。
“我是情愿的。”父兄他们不了?解情况,自己也没办法详细说明,故此,林枕棠此时也只能点名自己的态度了。她说着话,微微笑了?笑,“我也知道大哥哥想对我说什么,但是贺表哥他为人不?坏,而且帮了林府许多,我很感激他,哥哥不用为我担心。”
妹妹报喜不?报忧,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林玙怎么能不担心,他皱着眉头,“贺乾渊不?近女色人人皆知,之前皇上因他征战有功赏过几十?美人,后来更是要将他妹妹赐给他,但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棠儿,你要知道,美人他见过的绝不?在少数,为何单单对你青眼有加,我是怕他……”
看到林玙越说越激动,林枕棠微笑着抬眼,轻柔出声打断了他,“大哥哥,不?必担心,我不?知道为何表哥对我不?同,但是贺表哥对我很好。”
这句话也不?能算是说谎,总之,贺乾渊真的没有亏待过自己。
而听到这句话的林玙,不?免有些发愣。
贺乾渊真的对妹妹很好么?他本还以为,林枕棠是满腹委屈,但此刻听到她这样说……
这样自然最好了。林玙也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带着温柔,“枕棠既然觉得好,那我自然会认这个妹夫。”
“什么妹夫……”林枕棠还从没想过自己若与贺乾渊结为连理,那么贺表哥还真会?成为哥哥的妹夫……
顿时,她面上羞红起来。
她双颊粉嫩,嘴上却不饶人,“哥哥今年年底,也要同我的准嫂嫂结婚了?,那这么说,既然哥哥喜欢她,我自然也会?认这个嫂嫂。”
听到这话,林玙宠溺地笑了?,“你呀……罢了?,可不提这些了?,今日是要带你去泉山亭看花,那里的海棠花开得好极了?。”
“海棠已经开了??”林枕棠有些惊喜,“往年三月中下才开呢,今年竟然开得这样早。”
“是啊。”林玙的笑意温柔而亲切,“今年是暖春。”
说话间,马车不?知不觉就驶到了泉山,泉山山势较低,整座山体上都开有各色的花卉,唯有中间设了?一座亭台,特名泉山亭。故此,泉山亭是个极好的赏花之地。
如今是花期,赏花的人自然就很多,林枕棠没有想到这一点,看着这一堆又一堆的人,她不禁缩了缩,已经起了回去的心思。
但此时,却听林玙不?咸不淡地轻声道:“你如今已与贺乾渊定?了?亲,棠儿,用不着怕别人。”
听着这话,林枕棠觉得说得不?错,毕竟,放眼整个大齐,谁能比贺乾渊更可怕呢。
这么想着,她撩开帘子,在烟雀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足尖点地的那一刻,原本喧嚣鼎沸的人群,会?突然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暗线剧情已触发:贺乾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