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枕棠被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
自己的手被贺乾渊的手牵去,她摸到了冰冷的甲胄。
触碰到了这坚韧的犀牛皮护甲之后,贺乾渊俯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便是犀胄。”
“是,表哥……我、我知道了。”林枕棠面色羞红,她低垂下头,不敢动弹。
这一幕让周围一直跟着贺乾渊的亲兵副将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毕竟,贺乾渊将军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这事在大齐人人皆知,怎么此刻竟然和这个女子如?此亲昵?!
察觉到了周围人惊异的表情,林枕棠难受地想要将手抽/回来,“表哥,我知道什么是犀胄了,你放开我吧……”
看到林枕棠这样,贺乾渊却是将她拉得更紧,“很怕我?”
这问题让林枕棠顿了顿,但是很快,她就点了点头,“怕,表哥乃骠骑大将军,赫赫威名,谁能不怕。”
“呵。”贺乾渊轻声呵笑,终于放开了林枕棠,但是他却并没有离林枕棠远一些,反而继续俯在林枕棠耳边轻声道:“既然怕,当初还敢入我房间,枕棠表妹果真果敢。”
林枕棠想起这事,她咬了咬唇,心中思忖贺表哥的耳语周围人应该听不见?,可是……她依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当时是……”
不等林枕棠说完,贺乾渊便回身站稳,他面无表情,长身鹤立,带着凛然寒意。
见?贺乾渊不在离自己那样近,林枕棠便住口不说了。她忍不住偷偷环顾一圈周围,只见贺乾渊手下的人都早已经恢复如?常。
但是,尽管如?此,林枕棠还是觉得自己仍然被众人注视着,顿时,她羞赧不已,不住揉着手中的帕子。
二人之间半晌无话,气氛有几分古怪了。
林枕棠不知说些什么好,她咬了咬唇,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这时候,秦羽突然在贺乾渊耳边低声耳语一句什么,贺乾渊听到之后,冷冷一笑,“好,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林枕棠有些惊异,听表哥的语气,似乎是来了人,紧接着,她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为首的是李璞,他一进门便往里看着,看到林枕棠,他很快舒了口气。
紧接着,宋时鄢也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宋时娴,最后才是林玙和林琛两兄弟。
看到这一幕,林枕棠暗地里偷偷松了口气,幸好她的手已经从贺乾渊的衣襟里出来了,不然被这群人看到,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既然没有被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她换上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对着众人一一行?礼,看起来坦荡又温柔。
宋时娴第一个跑过来的,她站在林枕棠与贺乾渊中间,然后挽住林枕棠的手臂,神态亲昵,“枕棠刚刚来了这边以后,我们几个想了想,觉得也?该来贺表哥府邸拜会一番。说起来新府建成以后,我们也还都没有来过。”
林枕棠听到这话有几分想笑,这贺乾渊哪里会是她宋时娴的表哥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心仪贺表哥。
这么看来,这宋时娴还真是个幼稚又肤浅的人,只在意皮相,而根本不在乎品德。
此刻,林枕棠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宋时娴勒得有几分紧,但是她什么也?没说,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笑着应了句,“是。”
听到那头坦然的回答,贺乾渊越过宋时娴看了林枕棠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对着李璞几人道:“既然来了,便随意看看吧。”
这语气冷漠疏离,让人生畏,一点没有东道主的客气。
说是随便看看,但是哪能过于随便呢?一时间,竟没有人动了。
还是秦羽看了众人一眼,率先打破僵局,“正厅在这边,诸位随我来。”
说着,秦羽向前走去,大家这才?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而行?。
但此刻,作为主人的贺乾渊没有动,故此,林枕棠便也没有动。
林枕棠没有动,但是宋时娴想跟着走,她还挽着林枕棠。此刻见林枕棠没有反应,便扯了扯她的肩膀,“枕棠?”
这动作较为剧烈,使得自己这条胳膊勒得更疼了。
但是林枕棠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抬眼去打探那边的贺乾渊有没有动身的意思。
他纹丝不动,且还面容阴冷地注视着这里,一时间,林枕棠觉得有几分进退两难。
“放开她。”贺乾渊对着宋时娴,阴冷道。
这声音明明不大,但是这一瞬间,不止宋时娴,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于贺乾渊的凛冽杀意。
宋时鄢马上就松开了手,她吓到一双眼睛圆瞪着,惊慌失措地看着贺乾渊。
前面的几个人已经走远,虽没听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察觉到了贺乾渊的怒火。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往后看。
这么一来,他们就看到林枕棠咬着唇无措的模样,还有宋时鄢大睁双眼的样子。
不知道贺乾渊这幅冷漠模样是做给哪位女子看的,尚还无人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璞就率先走了过去,他有些焦急地看向林枕棠,“枕棠小姐,怎么了?没事吧?”
听到这话,林枕棠立马摇了摇头,“没事的,李公子。”
她回答的极快,一来是自己真的没事,二来,看李璞的样子……林枕棠实在不想小事化大。
可她话音未落,却听贺乾渊一声冷笑。
这冷笑轻微短促,却仿佛戳人心窝的利刃,锋利而冰冷。
本还不确定贺乾渊刚刚究竟是对着谁横眉冷对,但此刻,众人看到贺乾渊冷面阴毒的模样,都觉得是林枕棠惹得他不高兴了。
其实,今日看到贺乾渊专程叫林枕棠到府邸中来,大家都以为是二人有过节。只是刚刚还不确定,但此刻听到贺乾渊冷声一笑,众人心中更加笃定了。
林玙赶紧走过来,他拉住林枕棠的手,冰凉冰凉的,瞬时,林玙心疼起来,“棠儿,怎么了?”
宋时鄢这时候也?殷勤地跑上前来,“棠儿,还好吗?”
李璞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贺乾渊的手无意识地抚摸上腰间的玉璏,他双眸微眯,看着林枕棠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般掌在手心。
李璞心疼的目光,宋时鄢对自己敌视的眼神……
他过去倒是没发现,原来林枕棠如?此容易遭人觊觎,真可谓群狼环伺。
发现这一点后,贺乾渊心情不悦,面容越来越冷厉。
林枕棠看到了,她心一惊,然后连忙摆手,“我没事,真的,我和贺表哥并无嫌隙的。”
林枕棠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
看着贺乾渊此刻阴沉着脸的样子,就算是让她自己来说,也?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不仅有嫌隙,还是巨大的嫌隙!
林枕棠越发觉得她还站在这里简直是个错误。就贺乾渊此刻的表情,那简直就是要杀人。
于是,林枕棠率先迈开?步子,对着秦羽道:“秦大人,刚刚不是说要去正厅吗?请带路吧。”
这话让贺乾渊眯着眼睛,继续看着林枕棠。
说起来,这表妹说起什么“公子”、“大人”之类的称谓来,都比“表哥”的称呼婉转柔媚许多。
说起来,他可不止是面前这女子的表哥啊……但是对着自己,她怎么永远冷冰冰的呢?明明之前对着赵芸,都喊着“芸表哥”,可到他这儿,倒不喊名字,只称呼姓氏了。
话又说回来,他原也?不姓贺。
母亲之前做人外室,那人位高权重,却身份成谜,虽自称姓贺,但母亲自己也?心知肚明,这并不是真姓,不过是那人众多身份中的一个罢了。
故此……这林枕棠,怎么就不带着名叫他一声表哥?
果然,许多次的罗浮惊梦,不过是在虚与委蛇而已。
若不是这样,那么,今晨她也?不会自己熬煮着,喝下那碗避子汤……
想到这里,贺乾渊的面容愈发冷漠阴森,他看着林枕棠的背影,手上转着翠绿的扳指,似乎是恨透了,又似乎漫不经心。
林枕棠早就感受到后脖颈传来的寒意,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着赶紧逃离贺乾渊的视线。
*
骠骑将军府的正厅在照壁正对面,正厅内里很大,众人进去以后四处看了看,只见正厅之中虽然东西不多较为空空荡荡,但是风格古朴雅致,显得大方而厚重。
秦羽请众人落座,然后让小厮去准备茶水。
这一刻,林枕棠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她有些魂不守舍,但面上却尽力维持着若无其事。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惹贺表哥,但是看表哥刚刚那副形容,分明是生了气!
难道又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称心如?意吗?
她胡思乱想着,没有发觉贺乾渊很长时间都没有步入正厅。
更没发觉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心不在焉。
很明显,作为主人的贺乾渊,根本不欢迎这群人的到来。
不过他们本就是为了看林枕棠而来,此刻见她没事,便也不在意别的。只有宋时娴一个劲地问秦羽贺乾渊什么时候来。
一次两次尚属好奇,但是问得多了……就算在场的另外几个男子反应再慢,此刻也明白了点宋时娴的心意。
她应该是心仪贺乾渊。
宋家兄妹并不讨人喜欢,贺乾渊又是个六亲不认的……
林琛觉得这一切都有意思极了!
他见?众人神情恍惚,似乎都在想别的事情,便微咳两声引人注意。
室内静谧,众人不免看向了他,于是,林琛立马毫无立场地单方面同意了这门亲事,还添油加醋地对着秦羽道:“秦大人,你快告诉贺璟去吧,就说呀,咱们这儿有个美人,正对他思之念之呢!”
听到这话,林枕棠忍不住看了一眼宋时娴。毕竟,表哥刚刚对她说话那样凶,她竟然还敢心仪这样的男子……真可谓的上是勇士,实在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而那旁的秦羽听到林琛的这番话,却是松了口气,他自问耐心至极,却也觉得宋时娴实在过于烦人。已经听她唠唠叨叨不少了,秦羽此刻不想再听到这个女子的询问,于是,从来不在这些事上多做言语的秦羽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他一字不漏地将林琛这句话说给书房中的贺乾渊听。
本来,秦羽以为贺乾渊听到这话会阴云密布,没想到那人听完之后,却是微微笑了笑,且这笑容还不带素日的冷厉阴狠。
没有注意到秦羽惊讶的眼神,贺乾渊也?没说什么,只站起身,然后大踏步往出走。
路上,贺乾渊想起素日里林枕棠偷偷摸摸的模样,她从来都是不敢让人看见?他们二人在一起,亦不敢让人听到他们两个的事情……
所以,此刻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思之念之的,他真的很想知道。
这么想来,林枕棠素日对自己虚与委蛇之中,是不是也藏着几分真心?
或许,是他错怪她了。
去往正厅的路三步两步便到了,贺乾渊一进门,林琛就率先站起身,他打趣地笑,“兄弟们等你你不来,一说女人也就来了?哎呀贺璟,听闻你在边地不近女色,那怎么在京城就重色轻友啊?哈哈,果然啊,还是我们京城女儿家美艳勾人吧?”
美艳勾人?贺乾渊没说话,那一瞬间,他想到林枕棠长发披散着,盖住大半个雪背,然后回头看他的模样……
果真是美艳勾人,不可方物。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林枕棠。
可是,贺乾渊以为的羞赧贪嗔没有看到,只看到林枕棠低垂眉眼,神色平静地喝着茶,而林枕棠身边的宋时娴却是一脸娇羞地低眉浅笑。
这一幕令贺乾渊的面容越来越冷漠。此刻,他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却又看向林琛,语气比冬日寒冰还要再冷上许多,“什么意思?”
“嘿嘿,你艳福不浅啊!就刚刚一会功夫,我这个表妹可是问就你七八回!”林琛说着,又捣了捣身旁的宋时鄢,“你这个做哥哥的可看好了,把把关!”
是林琛的表妹,而非他贺乾渊的表妹。顿时,他就完全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们说得是这个宋氏女子,不是林枕棠。
发现这一点后,贺乾渊看向林枕棠,他薄唇微抿,带着几分阴冷与讥讽。打量了片刻以后,贺乾渊开?了口,却是拒绝的口吻,“不劳辛苦。”
他说着,又加一句,“昔日我在边地,甚爱砍女子手足。实在怕自己一时兴起,日后也杀了枕边之人。”
这话听起来是对着别人说的,但贺乾渊的那双眼睛始终看着林枕棠。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林琛,也?是惊得张大了嘴。
他们都听说过贺乾渊在边城之时,常常将勾引自己的女子砍断手脚扔出来,但是原来都是当故事听的,从来没有想过这是真的故事还是假的故事。
但是,此刻听到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居然是从没感受过得、让人胆战心惊的害怕与畏惧。
瞬时,林枕棠就小脸煞白起来。她似乎感受得到表哥是意有所指,但又怕贺乾渊是说真的。
意有所指便也罢了,只怕这话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她以后……
想到这里,林枕棠害怕极了,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佯装镇定,伸手去端来杯子,低头呷了口茶。
但是突然的,她觉得胃里一阵扑腾,带着一股不可抑制地恶心。
这感觉快速而浓烈,林枕棠赶忙拿过帕子捂在口鼻上,却还是没压下去翻江倒海的感觉,呕了好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关注我的vb——晋江山水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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