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晋江独家首发

就?这样,她被贺乾渊一?路抱着出了军营,一?路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而等到了军营大门前?,秦羽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的旁边是备好的马车。

贺乾渊便抱着林枕棠,将她轻轻放进了马车中。

这辆马车很大,里面备好了软垫,还有林枕棠之?前?的衣物,也?整齐地放在上面。

进入马车之?后,林枕棠只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察觉到贺乾渊阴沉着面容,一?眼?看去就?很不高兴的模样,便也?不准备换衣服了。

这里离林府比较遥远,若是骑马还能快点到,但若是坐马车,恐怕得走三四个时辰。

这么长的时间,若是都和?表哥在一?起……

林枕棠想到这一?点,瞬间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靠了靠,不想离贺表哥太近。

贺乾渊察觉到了林枕棠的小动作,他隐秘不语,只暗暗注视着。

天色已经暗了,路上就?这么一?辆马车,而等马车到了林府,恐怕都要到深夜了……这么长的时间,林枕棠本还僵直着身子立着,但是身旁人半晌都没有说话,她便渐渐也?轻松了下来?。

说实话,累了一?天,林枕棠此刻只觉得自己?气都有几分喘不匀。

马车中间有一?方案几,上面摆了好些甜点和?糖果,林枕棠粗略看了看,有好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

想起来?,今天晚上她还没用晚膳呢,前?面连惊带吓的没发现,这会才感觉到自己?有些饿了。

但是表哥在这,她也?不好去吃,便干脆闭上眼?睛,全然不去看那些精美的糕点。

她没有发觉的是,那边的贺乾渊一?直沉沉注视着自己?,突然,她听得贺乾渊冷冷地开口说话,“表妹准备就?穿着这身衣服回府?”

这身衣服是粗使的下等小厮穿得,林枕棠当然不准备穿着这件衣服回府,但是,在马车这种逼仄窄小的地方,她实在不好换衣服,特别是身旁还有贺表哥……

这种情况下,不如穿着这件小厮的衣服算了!

这么想着,林枕棠努力平定容色,轻声道:“是,表哥。反正天暗了,也?没人能看到。枕棠就?不准备换了。”

这答案自然让贺乾渊很不满意?,他大手一?挥,将林枕棠环在身侧,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心不在焉,“我?为你换。”

林枕棠害怕的正是这个,她赶紧往边上靠了靠,“不用!表哥!”说着,她又?怕自己?拒绝地太激烈反而让贺乾渊起疑,便咬了咬唇,小声加了一?句,“真的不用了……”

可?是等林枕棠再一?次看到贺乾渊的面容冷厉下来?,眉目愈发阴沉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惊,便很快改了口,“枕棠……都听表哥的。”

她转变的确实极快,几乎没有多少纠结犹豫,贺乾渊看着她,冷冷一?笑,“呵,你倒是会审时度势。”

说着,他直接将林枕棠原本的绯色长裙拿了过来?,然后去解林枕棠身上的麻衣。

之?前?没发现,此时借着马车内昏暗的烛光看去,只见这麻衣料子粗糙,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使得林枕棠娇嫩的肌肤泛了红。

贺乾渊看到了,眉目又?是一?沉。

林枕棠看到了,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贺表哥为何又?神色不悦了,她有些害怕,甚至于屏住了呼吸,只静静看着贺乾渊。

贺乾渊则神色阴郁,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这衣服是他命人早些时候就?备好的,只是这麻衣通常是粗使杂役的衣服,凡身份地位高些,都不会穿这个。

“秦羽。”他沉声唤道。

秦羽一?直在马车外等候,此刻听到贺乾渊叫他,立刻走近了,恭敬回应道:“大将军?”

“衣服是谁准备的?”

“回将军,是元佑。”

贺乾渊没听过这个人,但他也?知道元佑亦是秦羽手下亲兵,自己?吩咐的琐事,大多由这些亲兵处理。

明?明?知道林枕棠是自己?的人,却为她准备这样的衣服……

“你让他去刑房……”贺乾渊正准备让元佑去领鞭刑,却感到手上一?热。

定睛一?看,竟是林枕棠的手。

她拉住了自己?。

“贺表哥。”林枕棠看着他,带着几分轻柔地笑意?,“没什么关?系的,擦点药很快就?好了。”

贺乾渊不语,他的容色仍旧带着几分冷意?。

林枕棠刚刚便明?白了贺乾渊的意?思,她觉得这个叫元佑的人真是倒霉,明?明?是自己?皮肤过于娇嫩了,根本不关?别人的事。

想到这里,林枕棠轻轻摇晃着贺乾渊的手臂,语气带着娇糯,“璟哥哥,你就?饶了他吧。”

此话一?出,贺乾渊不由得一?震。

此刻,他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那份冷漠和?肃杀却悄悄地淡了。

林枕棠察觉到了,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个亲兵的命,想来?是保住了。

说起来?,别人因她而死,她心中既觉不忍,又?感到似乎有千斤之?重。

还有一?点,她不愿再让表哥杀无辜之?人。

秦羽在马车外边听到她林枕棠的声音,又?半天等不来?贺乾渊后半句话,便知道元佑已经逃过一?劫。不过,他依旧秉持着职责,继续问贺乾渊的意?思,“大将军?”

“无事了。”贺乾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

“是。”

随着秦羽的离开,马车内又?沉寂下来?。只有贺乾渊静静地看着林枕棠,半晌,他终于开口问道:“刚刚,你叫我?什么?”

林枕棠不答,她有些害羞,垂下眼?眸娇嗔一?句,“贺表哥,我?冷了。”

她的麻衣刚刚褪下,此时双臂裸露,在春日里春寒料峭的夜晚有些微凉。

看到这一?幕,贺乾渊冷哼一?声,然后着手为她取下束胸带。

冷气划过,林枕棠不由得冻得一?个激灵。

她正发抖,却突然腰上感到一?股力道,原来?是贺乾渊将她抱了过来?,抱到了自己?的膝上。

这个动作十分突然,林枕棠心中丝毫没有准备,她不由得轻声低呼着。

但是,就?面前?美人衣衫轻薄又?鬓发微卷的模样,使得这一?切都显得十分娇媚。

此刻,贺乾渊身上的明?光甲冷冰冰又?硬邦邦的,垫得她疼痛又?寒凉,顿时,林枕棠有些不愿在贺乾渊怀里坐着。

于是,她低垂眉眼?,声音低若蚊蝇,“表哥,马车窄小,这样不太方便。”

“是吗。”贺乾渊眯了眯眼?,声音带着冷漠,他双手环住林枕棠,在她耳边低语,“这就?想离开了?表妹不知道,想从我?这里换走一?个人的命,就?得付出代价。”

没有想到贺乾渊会这么说,林枕棠微微怔住了,她一?双大眼?睛泛着潋滟波光,看着贺乾渊,林枕棠低声道:“什么、什么代价……”

听到这话,贺乾渊冷冷一?笑,他双手掐住林枕棠不盈一?握的楚腰,语气阴沉,“表妹明?明?知道,又?何必问我?。”

表哥这样说的话,是她知道的代价吗……

林枕棠屏住了呼吸,然后,很快,她将脸埋在贺乾渊的怀中,“是,枕棠知道。”

语罢,林枕棠轻轻解下自己?的心衣。

贺乾渊衣衫齐整,而她却不着寸缕,不仅如此,此时的表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却面红耳赤。

这样的对比,实在令人羞赧。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要讨贺表哥的欢心。这么想着,林枕棠贴近了贺乾渊。

贺乾渊却冷哼一?声。

这举动让林枕棠一?顿,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

她尚愣着想不明?白,却不料贺乾渊将她的襦裙套回到她身上,动作轻柔且不带丝毫情/欲。

“……表哥?”刚刚不是说需要付出代价么?此刻却又?这样……林枕棠实在不解其?意?。

“在你眼?中,我?便是这种人。”贺乾渊冷着脸,似乎是有些不悦,但是,令人惊异的是,这一?次,林枕棠并未发觉他的杀气。

而且,此刻的贺乾渊一?边说着,还一?边轻柔动作着为林枕棠穿襦裙。

她有些怔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大睁着双眼?看着贺乾渊。

很快,她的衣服穿好了,贺乾渊十分耐心细致,竟还将她长长的丝绦系成了环结。

此刻,他的长指捋一?捋垂下的绸缎,眼?眸低垂之?时,看起来?仿佛俊秀文?质的少年?。

林枕棠看着贺乾渊的举动,不知为何竟然眼?眶微湿。

她闭上眼?睛,然后握住了贺乾渊冰冷的指尖。

“表哥……”林枕棠喃喃道:“谢谢表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贺乾渊垂眼?为自己?系那长长的绯色丝绦之?时,林枕棠感到了表哥对自己?的一?点怜惜。

那不过是一?点可?怜的怜惜罢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不由得为此动容。

贺乾渊为她穿好衣裙之?后,就?那样静静注视着林枕棠。

他面色无波,仿佛冰冷无情的石刻。

而面前?美人则双眉微蹙,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小手一?直紧紧握着贺乾渊的指尖。

看着看着,贺乾渊一?声轻笑。

他另一?只手缓缓伸了过去,拂开林枕棠微乱的鬓间,然后又?轻柔划过林枕棠的面容。

“今日,害怕了?”

林枕棠闭着眼?睛看不到贺乾渊的神情,只听到那人这么问着自己?。

顿了顿,林枕棠“嗯”了一?声。

“其?实、我?在遇见表哥之?前?……”林枕棠想了想,才睁开眼?睛,怯生生道:“从没有见过死人,更没看到过那些可?怕的东西……”

她说得都是实话,那些血腥污秽之?物,都是见了贺乾渊以后才看到的,也?是在认识了贺乾渊之?后,她才会做许多阴森可?怖的梦境。

听到这话,贺乾渊面无神情,他双目沉沉,但不知为何,那双俊秀的眉眼?第一?次带着看淡世俗的超然物外,“你错了。”

他语气似乎静池无波,说出的话却阴森可?怖的让人难以接受,“可?怕的从来?不是死人,可?怕的是活着的人。”

这句话让林枕棠听不明?白了。毕竟,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可?怕得过贺乾渊当街杀人,也?没有什么可?怕得过那个狰狞带血的人头。

看出了她的迷茫与不解,贺乾渊再一?次冷声开了口,“问世间何物最毒?并非鹤顶红,更不是断肠草、五毒根。”

说到这里,他笑了。

那笑容带着阴柔森然,让人遍体生寒,“最毒的,是人心。”

这些年?,朝堂上勾心斗角,战场中阴谋诡计。他一?路走来?,不是没有见过口腹蜜剑的对手,更不是没有遇到过倒戈逆行的下属。

还有当年?,他永世都无法忘记的——抛弃妻子的父亲,以及准备去除孽种的舅父,甚至于,那些将他视作祸根的齐人。

那么多恶毒阴狠的人心,他一?一?看遍,这种东西,早已经可?怕得过那些四溅的血迹,以及横陈的尸首。

甚至有的时候,他坐在满室尸体的地方,竟然会觉得安宁平静。

看吧,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冰冷的,无欲无求的尸体,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这般,可?就?清净了。

他正想到这里,突然,贺乾渊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靠在自己?的胸膛。

是林枕棠,她靠在贺乾渊的胸膛,声音里带着温柔,“枕棠觉得,表哥说得不对。”

她静静靠着贺乾渊,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僵硬的盔甲,以及那冰冷的温度。

“人心不仅只有恶念,也?有善念。”林枕棠说着,缓缓闭上眼?睛,“贺表哥当初愿意?救我?大哥哥,那便是善念。贺表哥今日帮我?教训那些口出不逊的人,也?是善念。”

说到这里,林枕棠不禁有些心虚,贺表哥是教训了那些人,但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则未免有些……

不过,虽然贺表哥的确手段残忍了些,但总还是为了她着想的吧……如此想来?,应该也?能算是善念了。

林枕棠想到这里,继续道:“贺表哥不了解自己?,其?实……表哥是个很好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有些后悔,什么很好的人啊……说出来?恐怕连贺表哥自己?都不会信。

而贺乾渊根本没有注意?听,他早就?出了神,听得林枕棠刚刚谈论的善念,他冷冷笑了笑。

那何曾是善念?他从未有过善念。

自己?做过的一?切,不过都是欲念罢了。

看到贺乾渊不说话,林枕棠以为自己?打动了贺乾渊,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刚刚贺表哥的那一?番话,明?明?就?是意?有所指。

她是怕贺表哥若是继续说下去,恐怕又?要提起父亲了。父亲之?前?的确对不起贺表哥,只是旧事重提,恐怕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甚至还会把自己?推入更加危险的边缘,总是对自己?不利的。

除此之?外,她也?希望表哥能够快乐一?些。她知道,那些总是回忆过去、且沉溺其?中不能自已的人,一?定无法放下心魔。

表哥就?是这样的人,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贺表哥才会那样狠厉可?怖,鬼气森然。

而此时的贺乾渊,再什么都没有说,林枕棠朝着他看过去,也?只看到他眉目平静,神情淡然,似乎心中十分平静。

但是,林枕棠依旧察觉到了贺乾渊的异常,但是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是继续仰起头,看着贺乾渊。

感受到了林枕棠的目光,贺乾渊也?看向她,且还微微笑了笑。

这一?次,贺乾渊的笑容不带往日的阴寒,但是那双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掩饰了一?些林枕棠不明?白的情绪,伸出手去取来?桌上放的糕点,“给,桃花酥。”

林枕棠早就?饿了,此刻见有点心吃,便微张红唇,轻咬一?口。

那一?口轻盈甜美,满口都是桃花酥的清甜可?口,香气袭人。

“好吃,表哥。”林枕棠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吃,便对着贺乾渊带着几分讨好地笑了笑。

“是么。”贺乾渊心不在焉地问道。

说着,他将剩下半块放入了自己?口中。

那是、那是她刚刚咬过的……林枕棠看到之?后,脸上一?红,但顿了顿,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除了糕点以外,桌上还放着几样糖果,林枕棠眼?巴巴瞅过去,看到了桂花糖。

她素来?喜欢桂花味的糖果,今日又?没吃什么别的,此刻便可?怜巴巴地抬眼?,“表哥,我?能吃个糖吗?”

“喜欢哪个?”贺乾渊说着,已经伸手准备喂给她。

“桂花味的。”林枕棠指了指淡黄色的糖豆子,“我?喜欢桂花糖。”

贺乾渊微微笑了笑,他长指拈过那晶莹剔透的糖块,然后——

当着林枕棠的面,他放入了自己?口中。

“啊……”林枕棠有些失望,她本还以为贺乾渊是准备给自己?喂的,没想到那人竟然自顾自吃了。

但林枕棠没想到的是,下一?瞬,贺乾渊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颌。

然后贴上了她的唇。

那一?刻,林枕棠大脑中一?片空白。

只察觉到双唇厮磨缠绵之?时,桂花清香馥郁的香气冲入了她的口齿,混入了她的鼻息。

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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