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枕棠仰头看着贺乾渊,她想后退两步,却被贺乾渊的大掌制住动弹不得。
“贺表哥……”林枕棠动了动身子,却纹丝未动,她双颊羞红,只低下头,声若蚊蝇,“那人说见一面就会放我哥哥,我就只好……”
贺乾渊捏住她臂膀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得收紧,他?冷声笑,“你便去了?”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哥哥他……”林枕棠说着话,泪珠啪嗒一声滚落下来,打湿水红色的衣裙,她看着贺乾渊,泪水却越流越多,晶莹的水珠儿顺着洁白的脖颈往下流,直流进?衣襟里。
美人容色楚楚,梨花带雨,但贺乾渊却想起今日他在茶楼看到的一幕。也是这个女子,仰头看着别人,容颜娇媚。
他?冷哼一声,毫无征兆地俯身,另一只手则捏上了林枕棠的下颌。
那一瞬间,贺乾渊的脸离林枕棠极近,他?冷冷一笑,眯起眼睛打量着林枕棠。
林枕棠挣脱不开,便睁着眼睛看向贺乾渊,那瞬间,她看到贺乾渊的眼睛,阴毒又寒凉,像淬了毒的凉玉。
然后,贺乾渊松开了她。
林仲的女儿,真是个妖物。
林枕棠白嫩的下颌已经发红,她咬着唇,委屈地看着贺乾渊。这若是别人如此对待她,她就算无?力抵抗也要挣扎,但若是贺乾渊的话,她不敢挣扎。
面前的这个人,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杀了自己。
贺乾渊看到她这幅样子,眉目又阴沉下来,“想救林琛,只有一条路,就看你明不明白。”
说完,他?瞥一眼林枕棠的面容,然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林枕棠不明白,她瑟瑟发抖,不知道为何表哥今日要这样对她。她坐在铜镜面前,看到下颌的痕迹,泪水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林枕棠为着二哥哥的事情,专门去了一趟牢狱。
她不知道如今哥哥的情况,便想着送点银钱过去,好让自己见?一面哥哥,另外还想让让狱卒们照顾照顾他?。
谁知道那边听到是来见林琛,根本不给她打点的机会,语气也极为不耐烦。
想到小哥哥有可能在受苦,林枕棠的眼圈又红了,她心疼得很,尤其是小哥哥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下又是为了她才被关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是再待着也没什么结果,无?可奈何之下,林枕棠回了府,她刚回府,就见林枕嫣迎面走来,同林枕棠不一样的是,林枕嫣满面春风,一点也不难过。
林枕棠知道妹妹同小哥哥关系并不好,便也没说什么,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但林枕嫣却拦住她,“长姐,我给你的书看了吗?”
“什么书?”林枕棠几乎快要忘了那件事。
“就是你生辰的贺礼呀。”林枕嫣偷偷一笑,“那可是好东西,长姐回去可以看看,说不定救二哥的秘诀,就在其中呢。”
听到这话,林枕棠马上瞪大了眼,“枕嫣,你说得是真的吗?”
林枕嫣神秘一笑,“长姐回去看了便知道了。”
带着疑惑与期望,林枕棠赶紧回房,将上?次随手丢开的那本书翻开。
这书看起来时间很久了,用油纸包着,林枕棠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便打开了第一页。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了起来。
里面交缠的画面,还有那些不堪的话语,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林枕棠有些气愤,她原用那油纸将这本书包起来,然后两指尖夹住,似乎嫌恶极了的样子,就这样提着到了林枕嫣的房间。
她很少来林枕嫣的房间,一进?来就发觉和自己的不相同,她的房间简朴,并无多少装饰,而?林枕嫣的房内之内,绫罗绸缎倒是铺了不少。
看到林枕嫣正在妆奁前取耳垂上?的明月珰,林枕棠容色清冷,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样的东西!”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林枕嫣叫住。
“长姐,你走那么急做什么?”林枕嫣笑意盈盈,从地上拾起书本,然后道:“长姐不会以为枕嫣在戏耍长姐吧?”
“这还不是戏耍?”林枕棠气得胸口起伏,她看了一眼,丫鬟们都在门外,这才敢对林枕嫣道:“这可是禁书!”
林枕嫣自然知道,她并不像林枕棠这么大惊小怪,而?是稀松平常的翻了翻,“长姐不知道,这书可是好东西。”
林枕棠越发气愤了,“枕嫣,你一天都在看什么东西?不行,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
“好了,长姐。”林枕嫣娇嗔着看了林枕棠一眼,“我知道昨夜贺表哥叩开你的房门……”
这话令林枕棠不由得一窒,她呼吸都有几分急促,慌忙道:“我们并没有逾、逾礼……”
说到这里,她想起昨夜贺表哥捏住自己的下巴,他?的脸离自己那么近……
这还不算逾礼吗?
林枕嫣看到姐姐这样子,笑出声来,笑了好一阵,才道:“行了,长姐,你若是想救二哥,那自然要去求人。毕竟,萧侯爷手里有五万多兵,父亲来了也得顾忌着他?的面子,所以……你若是真的想把二哥救出来,就得去求贺乾渊。”
听到这话,林枕棠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开口,“怎么求?”
林枕嫣扬了扬手中的书本。
这举动让林枕棠瞪大眼睛,“你是说,让我……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现在你有求于他,而?他?什么也不缺,你还有什么能当作筹码。”林枕嫣冷哼一下,“长姐,你脑子里无?用的礼教太多了。既然有法子能达成?所愿,那你为什么不能牺牲一些呢?”
说到这里,她又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之前对贺表哥略有了解,他?对女子全然无意,在边地时,甚至以怀疑是间谍为由,杀了不少身边的貌美女子。但长姐也知道,表哥待你与寻常人不同……”
林枕棠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贺乾渊是不是待自己与别人不同,但是贺表哥确实帮了自己不少。
“所以……”林枕嫣继续道:“长姐选了这条路,二哥也就有救了。”
也就在此时,突然之间,林枕棠记起昨晚贺乾渊对着自己说得那句话,
“想救林琛,只有一条路。”
原来当时贺乾渊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样的么?
林枕棠咬咬唇,如果这样真能救二哥……
这一日,她浑浑噩噩,多少次想下定决心,但很快便又反悔了。
她又拿起书本,看上?面绘制的那些令人无?法直视的图片。
这时,她想起原来做过那场荒梦,梦里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在想起来还让人面红耳赤。
但梦只是梦,醒了还能当作无?事发生,不过,若是自己真选择了林枕嫣说得那条路……
林枕棠不敢想。
很快就深夜了,这天,林枕棠又做了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次的梦境更为可怖,梦里,林琛在狱中被百般折磨,最后虐待致死。
林枕棠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满面的泪水,青鹊听到她做了噩梦,衣服都没披,赶忙跑过来安慰。
“哥哥、哥哥他……”林枕棠扑进?青鹊怀中,泣不成?声,“不行,得赶紧想法子,把哥哥救出来,我怕他?受人欺负,若是捱不过,那可就……”
她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等着父兄回来了,那平阳路途遥远,或许父兄此时连那封信都没收到,总之一直到昨天,她都没有收到回信。
天尚黑着,林枕棠却不睡了,她巴掌大的小脸清丽秀美,亮晶晶的泪痕轻薄一层挂在颊上?,像雨珠儿轻点在海棠花上,娇翠欲滴、美艳动人。
“为我梳妆。”想到梦中被狱卒折磨的小哥哥,林枕棠闭上眼睛,她抿着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不要等到出事了才后悔,母亲临终前的心愿犹言在耳,如今父亲和大哥哥不在,就只有她了。
这么多年来,她都被人唤做媚女狐妖,那都是胡说八道。但这一次,她要去做世人一直污蔑着自己的事情。
只是……想到贺乾渊,林枕棠又有些害怕,她看到铜镜中青鹊为自己梳妆的手,半晌,她开口问青鹊,“贺表哥能救小哥哥吗?”
青鹊的手顿了顿,她也看着镜中小姐的容颜,半晌,她低声道:“自然可以。”
似乎是猜到她要怎么做,青鹊叹口气,“小姐不会是……奴婢以为,昨日将军说那句话,意思未必就和萧睿一样。奴婢觉得,还是等老爷和大公子回来吧……”
“平阳路途遥远,就算回来,路上也得一个月,而?且那边官场的事情,又岂会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林枕棠为自己慢悠悠地涂口脂,她容颜柔美,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再说,若此事对表哥而言果真易如反掌,他?为何不直接帮我,反而?让我去想该怎么做。”
“说白了,都是一样的。”林枕棠叹口气。
妆饰完毕,林枕棠择了一身又薄又轻的青色素裙,还为自己戴上一对纯银耳坠。
娇嫩的脸庞,玲珑有致的身躯,发丝暧昧地轻搭在雪脯上,偏偏又穿了这样素雅的颜色。
说是不勾人,却处处带着春情。
最近府里人少,不少仆人都为林枕嫣入宫一事忙碌,此刻天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要是决定了那个选择,那就得赶快行动,不然一会天亮了,会被人看见?。
林枕棠这么想着,咬了咬唇,眸色不定,却又在回想到小哥哥的那一瞬,坚毅起来。
她双手捏成拳头,扭头吩咐青鹊,“你出去看看。”
青鹊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她想说什么,可是又想到了如今情势,不求救于大将军,恐怕还真的没办法,于是只能长叹一声出去了。
过了片刻,青鹊回来,她伸出手搀扶林枕棠,鼻音浓重,听着似乎哭过,“小姐,走吧。”
房外万籁俱寂,整个林府都笼罩在香甜的酣梦之中。
除了林枕棠,她红着双眼,拿帕子掩着唇,正往贺乾渊的房间走去。
夜间时分,灯笼内的灯芯已经快要燃尽,这条路昏暗难辨,故此林枕棠走得极慢。
此时正四更天,贺乾渊还没睡,他?捧着一卷书,眉头微皱。
叩门声响起,贺乾渊有些不耐烦,“无?要事,明日再说。”
但他?听到的是怯弱的女声,“表哥,是我。”
听到来人声音,贺乾渊冷笑一声,看来表妹因为这事难以入眠,竟会这个时候来寻自己。
开了门,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和天上朦胧的月色,贺乾渊看到林枕棠只穿了一件单薄青衣,长发微绾,如瀑青丝垂在腰际。
面前的女子容色楚楚,声音娇柔,“贺表哥,枕棠想清楚了……”
林枕棠说着走了进?来,她回身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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