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韶卓还在和那个老头僵持着。

最终,那老头先大笑了起来。

“郎君如此谨慎,当真是在长?安城内待久了,忘了草原的血性!也罢,老夫扔给你就是,你可要接住了!”

韶卓皱眉,看来他要找的那个人,原本应该是草原部落的后裔。

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老头手上的东西被?抛了过来,韶卓伸手去接,就在马上要到手之际,一道暗器飞了过来,直直的打掉了空中之物。

韶卓大惊,下意识的就拔剑向后扫去,同一时?间?,所有的府兵出动,那老头显然也没想到。

来者,是两?个身手矫捷的黑衣人,那两?人对视一眼,便?分头行动,一人负责韶卓,一人负责那老头。

韶卓心里暗骂,这还来了第三方,真**的乱。

那老头果然也不像表面上装的那样,拄着拐,还能轻松应对另一个黑衣人。

韶卓心里直骂,却也只能招架住面前的人。

对方势力显然不止两?人,韶卓带的府兵都在疲于应对后方赶来的人,韶卓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只能靠自己了。

那老头认出了对方,大喊一句。

“大阏氏!”说完,那老头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扔,顿时?迷住了那黑衣人的眼,趁机跑了。

现在,韶卓要应付两?个黑衣人了。

韶卓并不是只会花拳绣腿,即使两?个武艺高?强的人同时?在,她也能招架一二,但也只是一二,时?间?一长?,明显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不知为何,对方招招带着杀机,竟像是真的为取她性命。

一道剑影,韶卓左胳膊被?划了一刀。

“小少君!”有府兵看见,立马就要冲过来,可刚走两?步,便?被?人从后背一剑穿心了。

韶卓意识到自己轻敌了,她掏出火种,就算炸了这里,也免得让这群人得手的好。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啪的一下,打掉了她手中的火种。

韶卓惊讶之余,只看见一柄利剑,直直的朝她胸前指来。

完了,这辈子才活了十六年就要结束了,简直比上辈子都亏好吗。

韶卓闭上了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到来,反之,一道长?箭划破空中,射穿大门,直直的朝她面前的黑衣人而去。

紧接着,大门被?猛地踹开。

有人来了。

“殿下,是小少君!”

那边一片混乱,似乎有光亮,背着光,韶卓看不清来人的身影,而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只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倒下去之前,有人接住了她。

而那个怀抱,很温暖……很踏实……

-

“殿下?!”

贺谦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看着怀里的意识不清醒的人,他周身带着寒意,“杀。”

暗六点头,接着就拔出了剑,整个酒铺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空气中也只剩下了惨叫声和刀剑的声音。

贺谦抱着人,很快就回到了昭王府。

“殿下,您——”姜富姜顺从屋内迎了出来,瞧见自家殿下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差点没把?魂都吓掉。

“殿下,这!”

“传太?医!先把?府医叫过来!”贺谦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抱着人就飞快的进了自己的房间?,那姜富和姜顺哪还敢耽误,立马就跑出去找大夫去了。

韶卓胳膊上的剑伤还是很深,血流不止,若是皮外伤倒也罢了,贺谦只担心那刀剑上有毒,时?刻注意着韶卓的脸色。

府医还没来,姜顺先端来了热水和一些简单处理外伤的布和药。

贺谦亲自动手,准备开始包扎。

姜顺偷偷去看自家主子的脸,只见他脸色铁青,额角沁着豆大的汗珠,下巴紧绷,瞧着可怖极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怒又紧张的王爷。

这让姜顺一动也不敢动。

贺谦用剪刀剪开了韶卓衣领处的衣裳。

姜顺端着热水和烈酒,唯恐自家殿下够不着,便?走近了两?步,恭敬的等着。

可,等了半晌。

都没有等到自家殿下的动作?。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极了。

姜顺有些疑惑,他刚要抬头:“殿下?”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猛地一下打翻了手上的水盆。

吓得姜顺立马跪地,抖如筛糠。

“出去!”

贺谦的声音听起来可怕至极。

姜顺哪里还敢多待,连忙跑出去找师傅去了。

而贺谦,将人赶跑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只是,他只是眼花了。

无数个日?夜出现在梦里的场景方才又浮现在眼前,贺谦头疼般的按住自己额头,试图把?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驱逐出去。

定了定神?,他重?新睁开了眼。

姜富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好自己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殿下?”

里屋没有声音。

“殿下?”

还是没有应答。

倒是韶卓,此刻因为疼痛,轻哼了一声,在这沉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

声音不似平时?那样,倒带着一丝丝的娇气。

贺谦的手又重?新抖了起来。

几乎是逃离一般的,他从里屋退了出来。

“找个丫鬟去换药,快!”

姜富愣住,不知发生何事,可接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手中的热水再次洒落,他连忙捡起,躬身退下:“是,奴才这就去!”

很快,王府里为数不多的丫鬟来了。与此同时?,府医也到了。

可不知为何,贺谦让人将床幔层层放下,只让府医在外把?脉。

“回殿下,那刀剑上五毒,只是有一些麻痹之类的药物,所以会使人昏睡,加上伤处感染,可能会有高?热,待臣去调理两?幅方子,应该没有大碍。”

贺谦此刻心乱如麻,活了二十年,还没有如此慌乱的时?刻。

“知道了,退下吧。”

那府医退下后,贺谦将屋里除了丫鬟之外的所有人,全都遣散了下去。

那丫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也已?经完成了换药包扎的任务。

贺谦踱步到床前,终于问出了口:“你瞧见了什么?”

那丫鬟以为自己触到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立马跪地:“回殿下!奴婢什么也没瞧见!”

贺谦头疼,却又无法追问,他摆摆手:“下去吧,今日?之事,管好你的嘴。”

“是!”那丫鬟连忙从屋里退出去了。

贺谦掀开床幔,看着床上的人。

面色苍白,唇角紧抿。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亥时?的滴漏声响起,这才打破了这一丝沉寂。

“韶卓……韶家……”

“当真是,骗本王骗的好苦。”

-

今夜,艾芝牢牢记得自家阿郎的吩咐,果然,刚到亥时?,还没有接到韶卓的消息,她便?将这事告诉了陈夫人,并且派人去了昭王府。

陈夫人一听自家女?儿这胆大包天的计划,差点就没气的当初晕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去找人!”

“夫人,阿郎说如果寻不到她,就先去找昭王!”

陈夫人一听,立马换衣,带着人就去往昭王府了。

“殿下!国公府的夫人来了!”

贺谦一人在韶卓床前坐了半个多时?辰,姜富匆匆忙忙进来传报,而贺谦此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请夫人正堂见。”

临走之前,又交代?姜富:“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间?屋子,记住,任何人。”

姜富一口应下。

贺谦在王府正堂见了陈夫人,一见面,陈夫人便?立马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了对方,而艾芝,也立马将那封信呈上。

而贺谦却只是大概的扫了扫,便?合上了信。

“夫人不必担心,令嫒,就在本王府上。”

贺谦此话一出,陈夫人便?睁大了眼睛。

连带着,艾芝受到的惊吓也不小。

一则是因为韶卓竟然就在昭王府,而二则,自然是因为那一声“令嫒”。

“你……你……”陈夫人过于震惊,话都有些说不全了。

贺谦眼神?向来带着威严,此刻,许是面对着长?辈,他挪开了那审视一般的眼神?。

“请夫人放心,初然无碍,她只是受了些伤,而伤她之人,都被?本王处理了。”

陈夫人稍稍松了口气。

片刻后,陈夫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也瞒不住了,干脆将厅堂内其?余的人全都请了出去,而自己也慢慢坐了下来。

“既然殿下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了。不错,初然,的确是我的女?儿。”

-

十六年前,十月十三日?雨夜,随着哇的一声啼哭,国公府迎来了一个新的婴儿。

“恭喜夫人,恭喜国公爷,是位千金!”接生的嬷嬷抱着孩子向韶国公报喜。

韶国公抚掌大笑:“好,好,女?儿好。”

可就在这时?,接生嬷嬷脸上的笑却消失了:“这,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婴儿不哭,可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喜意融融的屋里,气氛突然就降至了冰点。

此时?,天上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屋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了……”陈夫人此时?虚弱的在床上,朝着接生嬷嬷伸出了手,接生嬷嬷此刻正将婴儿翻转过来,轻轻拍打着屁股。

若是出生婴儿不哭,就要用这个法子。

韶国公握住了陈夫人的手:“别怕,咱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陈夫人方才因为疼痛,晕过去了,并没有听到接生嬷嬷的话,方才她有些眼花,也没有瞧的真切,便?脱口而出:“国公爷说的是,咱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这声儿子出口,那边韶卓就立马哇的哭了出来,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一道更?强的闪电,划破了夜空。

韶国公愣了下,却也没有多想。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一桩比一桩诡异。

先是国公府莫名其?妙来了一个和尚,说是国公府这次诞生的孩童,若是当成女?儿家养,年少必定波折多病,甚至可能活不过十岁,若是当成男孩养,则可能大富大贵。

这样莫名其?妙的胡话,韶国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接着,乳母也频频带来消息,说是小千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肯吃奶,还闹起脾气,一点也不配合。

再然后,这孩子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国公府和陈夫人原本并不信鬼神?之说,此刻为了爱女?,却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若是对外说成男子,将来还可教他武艺强身健体,韶国公抱着这样的想法,对外宣布,国公府景宁十年,再添一位小公子,起名韶卓。

陈夫人讲到这里,拭了拭泪:“殿下或许觉得荒谬,可也请体会一下当时?走投无路的父母的心。我们原本也想等卓儿身子好些,便?恢复女?儿身份,可谁成想,这孩子主意大的很,又聪明至极,五岁便?能显露出和同龄人不一样的心性来,渐渐的,她阿耶就觉得,这样养着也不错,身为男儿身,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大事。”

“本朝男女?平等,女?子照样可为官入仕。”贺谦忍不住打断道。

“殿下说的是,可卓儿自己却也愿意,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好多时?候,她阿耶都拿她没法子。”

贺谦一直严肃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了此事,不知,是不是可否先替韶家保密?”陈夫人有些试探的问道。

而贺谦,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恐怕不能。”

陈夫人愣住。

贺谦道:“夫人可知道,欺君之罪是何后果?今日?之事,即使本王不说,您以为可以瞒过圣上的眼睛?只要稍一打探,就能知道真相。本王劝夫人一句,还是跟圣上尽早解释的好,毕竟,初然如今也是京兆府司护。”

陈夫人沉默了,伴君如伴虎,她当然深知这个道理,只不过韶国公如今不在,她一个人……

“夫人若是为难,本王倒是可以相帮。”

“殿下有什么好的法子?”

……

陈夫人和贺谦在厅堂内谈话的时?候,姜富和姜顺就站在门外。

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对话,可姜富此刻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再加上这段日?子殿下的一些奇怪举动……

“师父,您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至今还不是很明白。”姜顺脑子木一些,他摸摸脑袋,疑惑极了。

怎么突然殿下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们也不让进去了,府医也不让进去了,还换了个丫鬟贴身照顾。

姜富恨铁不成钢一样的看着自己这个笨徒弟,也懒得跟他解释。

“你只要记住!以后啊,小心伺候些就行了!而且,咱们王府,说不定,很快就要添新主子了!”

“新主子,谁啊……”姜顺还是不懂,姜富见他实在无药可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了。

姜顺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师父,你,你是说!”

“嘘……小声些!免得被?殿下听见!”

姜顺连忙捂住了嘴,连连摇头,但是他明显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一会儿指指韶卓躺着的屋子,一会儿指指前堂的方向,又兴奋,又害怕的。

姜富内心此刻也是百感交集,尤其?是联想到最近的一些事情,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殿下他心里,也太?能藏事了。

那边,陈夫人不知和贺谦达成了什么一致意见,只见贺谦亲自将人送人出来,接着,便?去了韶卓昏睡的房里。

陈夫人在房里带了足足两?刻钟,才由艾芝扶着出来。

而她本人,竟也没有将韶卓先带回去的想法。

“这两?日?,卓儿恐怕要先麻烦殿下了。”陈夫人临走前,对贺谦说道。

贺谦点头:“还有一事,想请教夫人。”

“殿下请问。”

“初然她,本名唤做什么?”

陈夫人许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长?辈的心思总是细腻又敏感,眼角此刻也难得的带上一抹笑意:“韶柔。这名字,还是我亲自起的,当时?我不知腹中孩儿男女?,便?都备下了,若是女?儿,还准备了一个小字,结果,真的生了女?儿,却也并没有用上。”

“韶柔……”贺谦重?复了一遍,一闪而过的温柔没能逃过陈夫人的眼。

此刻夜已?深,陈夫人没有多留,贺谦命人亲自将人送回国公府,这才又转身回到了韶卓的床前。

“韶柔……”

许是心有所感,韶柔此刻轻轻的动了动,却又因疼痛,皱起了眉头。

贺谦坐下,仔细端详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皎皎,是我给柔儿备下的小字,小时?候一唤她她就跟我闹,这孩子……简直不像个女?儿家。”这是陈夫人临走前对贺谦说的最后一句话。

“皎皎……”贺谦重?复了一遍。

他伸出右手,是在梦中经历无数次的场景,有些微微颤抖的,抚上了那面庞,拇指轻轻的挪到韶柔蹙起的眉头,抚了抚,像是要将他抚平一般。

“皎皎……”

胸口像是一滩水,又像是一团火。

无数个夜晚,他曾祷告,曾奢望,曾梦见后清醒的失望。

这一刻如潮水一般涌来,却又很快褪去。

上天待他不薄,竟让他那奢望,有了一丝丝成真的可能。

贺谦又抚了抚那眉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

韶卓在朦胧中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到了很多前世的事情,也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阿郎!你等等我!”阿元在院子里追她,那时?候韶卓才六岁,却已?经是长?安城内人人皆知的混世魔王了。

爬树,打滚,游泳,没有她不敢干的。

“阿郎,你等等我呀,夫人说宫宴马上要开始了,您不能在这玩了!”

韶卓疯够了,才停了下来。

“着急什么,反正宫宴总是那样的无聊。”

阿元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是无聊,但您也得去。”

韶卓无聊的将手中的树枝一扔:“好吧,那走吧。”

那一晚,是大周的中秋佳宴。

韶卓坐在韶国公的后面,手中在把?玩一个九连环。

圣人和众皇子妃嫔也很快都到了。

“砚知近日?气色瞧着似乎不错。”圣人入座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照顾贺谦的嬷嬷行礼回话:“回圣上,五殿下这些日?子身子好了很多。”

圣人很是满意,点头:“砚知啊,你若是身子再强健些,便?也可去国子院骑射场试试了!”

那时?候的贺谦清瘦极了,像个病美人,他站起来,向圣人行了个礼:“是,父皇。”

韶卓毫不在意宫宴上发生的一切,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手上的这个九连环上。

宫女?开始上酒。

是她喜欢的六月银。

“这酒真好喝,是甜的。”

“回小郎君的话,这是六月银,是果酒,所以是甜的。”

“我还要,你再给我斟一些!”

那宫女?自然照办。

韶国公在前面和大臣们说话,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儿子”在后面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六月银当场喝下倒不醉人,但若出门见了风,那酒劲就自然上来了。

韶卓在宫宴间?隙,跑了出去。

九月的风温温柔柔的,带着夏末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带着初秋桂花的香甜。

“咦……”韶卓看到前面有一个人。

“我怎么有些迷路了……”

她摇了摇头,视线却有些更?模糊了,连带着四周的景物都变得有些扭曲,她跌跌撞撞的,撞上了一个人。

“谁?”

入耳是极好听的声音,韶卓仰头去看。

对方比她高?,穿着玉白色的长?袍,像清润君子。

韶卓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以往看的各种小说和话本子,仙君谪仙一样的人物,通常都有着俊美无比的面容……

接着她又想起了前世还未来得及告白的暗恋对象。

“呜呜……”韶卓悲从心来。

对面的少年郎皱起眉头,看着在他面前耍酒疯的小孩儿。

“他好帅的……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韶卓已?经开始胡说自话。

接着,她的手就不听使唤的缠上了少年郎的腰。

“放、放肆!”对方显然有些慌乱。

“诶,你的腰好细啊……”韶卓手上动作?不停,内心疑惑的很,这小哥哥,怎么看上去这么柔弱。

色从胆边起,韶卓突然想放肆一回。

月黑风高?又夜深人静,韶卓见面前的人当真是没她力气大,便?使了劲,踮起脚,凑了上去。

六月银的果酒味弥漫开,唇齿间?还带着酸涩,冰冰凉的,还有一丝好闻的松竹香,韶卓贪心的嗅了嗅。

果然美好。

只是那片刻的美好后,对面的人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强行挣脱开,连着退后了好几步。

“你、你……咳!咳咳!”

韶卓歪着脑袋,意识又不太?清楚了,那少年身边的下人似乎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

而阿元,也到了她的身边:“阿郎……”

殿下,殿下。

韶卓突然,看清了对方的脸。

……

猛地一下,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韶柔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的环境,她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浮上水面,稍稍动动身子,胳膊却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

她想起来了……她在那个酒铺晕过去了,救她的人……

“阿郎!你醒了?!”

是艾芝的声音。

艾芝从门口冲了进来,韶柔想动,却动不了。

“艾芝……”

艾芝端着药,立马放下,上前查看了一番她的情况,“阿郎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夫人!”

艾芝说完又小跑出去,韶柔想拉她,胳膊也无力的滑了下去。

“柔儿,柔儿!”陈夫人果然很快跑来。

“阿娘……”

“快躺下。”陈夫人忙握住她的手,坐到了床边。

“胳膊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让阿娘担心了。”

陈夫人见她醒了,先前的担忧和生气都消散了,只剩下了喜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次你可把?阿娘吓坏了,多亏了殿下,你得跟我保证,以后,再不许一个人去行这般冒险之事了!”

“是……不过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夫人和艾芝对视一眼,决定先长?话短说,于是便?把?她受伤之后,先在昭王府躺了一日?,度过了危险期后,再回到王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韶柔听后,百感交集。

“我又欠殿下了。”

艾芝抿抿唇,却没多嘴,而是道:“阿郎福大命大,自然没事,而且阿元也好了,大夫说再有两?日?,阿元便?可以下床了。”

韶柔的眼睛亮了亮,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伤我的那些人呢?”

陈夫人有些气愤的道:“那些人自有下场,敢伤我儿,我国公府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韶柔想起昏迷前经历的那些事,那老头,还有那所谓的身世,有太?多信息没来得及消化了,不过不着急,她回头可以一一去问贺谦。

“对了,我睡了几日?啊?”

“阿郎您已?经昏睡五日?了。”

“这么久……我是中毒了?”

“没有……殿下说伤您刀剑上没有毒,只有些令人麻痹的药物。”

这时?,小十叁在外喊陈夫人:“夫人,那边回信了。”

陈夫人连忙起身:“柔儿,你先好好休息,阿娘去去就回。”

“阿娘,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些府上的琐事,你快躺下,听话。”

韶柔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而是继续问艾芝这几日?发生的事。

而艾芝,也只捡些非重?点的给她说。

陈夫人到了外间?,接过了十叁手里的信,这是她八百里加急传到幽州,又从国公爷手上返回来的。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以卓儿自己的意思为准。”

陈夫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自己的意思恐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那晚伤韶柔的草原人,大多被?昭王府的人就地正法,留了一两?个活口,正被?关押在大理寺仔细盘问。

巴尔部落的人还在京城,自然不可能引火上身,在出事的第一天,就立马面圣,极力撇开关系。京兆府、刑部、大理寺这几日?都在连同办案,韶柔那一晚出现在十里酒铺的消息,也很快被?挖了出来,届时?,她就是最重?要的证人。

只是陈夫人暂时?将她醒过来的消息瞒了下去,紧接着,立马派人去昭王府传话,而她自己,回到了韶柔的房里。

“都出去吧。”陈夫人遣散了屋里伺候的所有人。

“阿娘?”韶柔有些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

陈夫人走到床边,坐下,表情严肃:“柔儿,接下来阿娘要说的事,你得做个心理准备。”

“怎么了阿娘?”

陈夫人,顿了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全都跟韶柔讲了。

……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

“殿下……殿下他,知道了?”

陈夫人嗯了一声:“现在你醒来的消息圣人还不知道,但是阿娘和你阿耶商量后,决定先去将这事说明白了,将来圣人,也怪罪不了。”

韶柔的表情都僵硬了:“殿下他……不愿意帮我隐瞒吗……”

陈夫人表情复杂:“原本,阿娘也想同殿下商量一下,可殿下说的有道理,这次你受伤的事太?多人看见了,每个人的眼睛是遮不住的,阿娘想,纸包不住火,索性你出生那年,宫里又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殿下已?经前后都打通了关系,就说咱们隐瞒这事,是因为天生异象为天子祈福。”

韶柔沉默了。

“阿娘,你让我想想吧……”

“好,但是这事不宜久拖,你醒过来后,宫里定会派人来询问,在那之前,你得拿定了主意才行。”

“好,我知道了。”

陈夫人走后,韶柔内心情绪翻腾不已?,没想到,这事会以这样的处境揭开。

她受伤之后,被?送到了昭王府……还在那里睡了一天……

那么,贺谦他……

韶柔及时?打断了自己脑海中的念头,贺谦是怎么发现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一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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