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绫一窒，急道：“穆晗！你不要跟我撒酒疯！我、我生气了！”
她快要急哭了,根本不知道该拿醉鬼怎么办。
穆晗睁开眼看着她,缓缓坐起来,认真地说：“逗你呢，真不经逗。”
“你！”叶诗绫这才明白他装醉,气极,“你怎么这样？！”
“是你不关心我。”他半真半假地说，“结婚那天,我喝得比今天多。”
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没放在心上也是真的,底气不足地说：“那天……那天我紧张，不记得。”
“紧张啊？”穆晗心情愉悦。
“嗯。”嫁给一个不算多熟的人，见那么多宾客，能不紧张吗？
穆晗却想：第一次袒裎相见,紧张就对了。
*
回泓城后，叶诗绫全心全意投入到参加《华夏之声》的准备中。
胖子有点忧伤：“我都不想让你去了。你适合走高端路线,选秀有点……”
在很多观众甚至圈内人眼中,选秀出身的歌手都低人一等,胖子不希望叶诗绫身上带着秀星的标签。
原先不知道她老公是谁就算了,不知道她师父是谁就算了,不知道她能去博物馆弹国宝就算了！现在全知道了，他觉得那个选秀舞台根本配不上叶诗绫，简直是在毁她！
“我们直接做唱片吧？”他说。
叶诗绫摇头：“歌都选好了,还麻烦师父那么多次，突然不去了，前面的工作都白费了。而且我一个未出道的新人做唱片，谁来给我做？根本约不到曲子吧？”
“哎……”胖子叹气，现今的乐坛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叶诗绫笑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我唱得足够好，选秀出身并不是减分项。”
《华夏之声》已经办到第九届，前面几届的冠亚季军都销声匿迹了，当时没人把他们当歌手对待。但最近几年获奖的选手，经常参加商演、唱影视剧主题曲，甚至有代言。现今歌坛久不见新人，他们就是难能可贵的新人了，大家对他们终于不再有偏见，他们成了新生代歌手的中坚力量。
没几天，《华夏之声》进行第一次彩排。
总共百来位选手，每人唱三分钟都要五个小时，更别说中间还要休息调度，好多人几乎是一早到电视台，等到晚上才唱。
叶诗绫上午十点钟到，下午两点钟唱。
唱完后，导演找到周大伟，说要给叶诗绫录个生活小短片，看什么时候方便。
节目组对重点关注的选手，都会拍些生活场景，让选手在背景音里阐述参加节目的初衷、怎么与音乐结缘、对唱歌这条路的期待等等，后期剪到成片里，在选手出场时播放。
周大伟没法给叶诗绫做主，叶诗绫生活中可有穆晗这样的大人物。
恰好叶诗绫走过来，他直接问她：“你看怎么样？”
叶诗绫问导演：“要怎么拍？”
导演想拍她弹古琴的镜头，最好是在她家里。他觉得她家肯定古色古香，极有格调，到时候在电视上一放，大家就会对这个选手津津乐道。
他还给叶诗绫现编了个为什么来参加《华夏之声》的剧本：通过古琴与音乐结缘，结果发现更喜欢唱歌，于是决定放弃原先的工作来试一试——暗示要是在《华夏之声》落选，她就失业了，多么令人动容。
周大伟：住脑啊你！很多地方抢着请她去上班，都是你够不到的爸爸！
叶诗绫本来想好好配合，但她没法接受这个剧本，只能抱歉地说：“还是不了，我家里不方便去。”
拍琴房得去明日云端，别墅要是在电视上亮相，绝对吸引一堆仇富的人。琴房就更不用说了，里面好多真古董，万一被认出来了咋办？到时候观众和网友就不会再关注她的歌声，只会关注她的身份和背景。
“那你身上总得有点故事吧？”导演对编故事有执念。
“有！”周大伟突然想起，“咱们叶紫以前在剧组教过琴、当过弹琴的替身，我去联系导演找些视频，到时候就用那个吧？”
导演想了想，觉得不错，答应了，甚至脑海里已经想到后期怎么配旁白了。
今天的排练只有参赛选手，导师没来。这次排练主要是确定大家选的歌，再根据演唱效果定正式录制时的出场顺序。
叶诗绫是被节目组单独拎出来讨论的。
“比较惊艳，可以留到后面。”
“我建议第一期，引起足够的讨论度，来个开门红。”
几天后，周大伟从电视台得到确切消息，告诉叶诗绫：“你是第一期。”
“这么快？”叶诗绫没想到。盲选就要录好几期，前前后后拖两个月，她以为她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没想到第一批上战场。
周大伟说：“早点录完也好，下一首歌的准备时间充分点。”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峰，刘峰还在外地，隔着电话问：“导师名单出来了吗？”
电视台还没对外官宣，但周大伟早就拿到名单了。
“何磊、风蕙、彭逊、方子阳。”
何磊是音乐学院教授，学院派，唱功位于歌坛金字塔顶端，在圈内地位极高。
风蕙是导师里唯一的女性，在二十年前唱爵士出道，有“爵士女王”之称，但让她成名的却是之后演唱的流行歌曲。她红了很多年，普通观众根本不知道她会唱爵士，直到前年她参加另一个台以歌手比拼为卖点的音乐节目，一曲爵士唱醉无数人，大家才知道她是当之无愧的“爵士女王”。
彭逊、方子阳比风蕙晚几年出道，那时歌坛百花齐放、竞争激烈，两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彭逊秉承前人，情歌慢唱；方子阳紧随时代，嘻哈rap。
“想好选谁了吗？”刘峰问。
“得他们转身才行啊。”叶诗绫笑。
“你就当他们全转！”
“何磊。”
“挺好。”刘峰没什么好担心地了。
*
录制那天，叶诗绫最后一个出场。
别人大多有亲友团陪同，她这边也有——来雪霏。
亲友休息室里有摄影机，会记录来雪霏的反应，大概就是导师没转的时候紧张，导师转了高兴，全转了更高兴。
来雪霏以前一直追这节目，想想那种情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尴尬。她肯定做不出那种反应，怎么办？她想拿手机打两把游戏。
叶诗绫走上舞台，四位导师的座椅背对着她，只有她的歌声打动了他们，他们才会转过来。
叶诗绫突然有点没信心，深呼吸一口气，朝现场乐队点了下头。
指挥手势一起，乐队开始演奏，调子传入专业人士耳朵里，大家很快知道了这是哪首歌。
风蕙意外：“这歌……来的是个组合？”
叶诗绫选的这首歌叫《盛开》，在她上初中时大火，演唱者是女子组合Loli。
Loli两个人，一个成熟音，一个少女音，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给听众带来惊艳的享受。
她们出过两张专辑，但不是每首歌都有《盛开》这般优秀的词曲，而她们的音色碰撞也只在第一次让人惊艳，要是每首歌都这样就有点疲惫了，于是组合昙花一现，但《盛开》成了经典。
这首歌本身音域跨度大，很难唱，在KTV的点播率却一直很高，因为所有好姐妹好闺蜜去K歌都必选。
叶诗绫举起话筒，开始唱Lo的部分。
一句没唱完，彭逊就跃跃欲试地将手悬在了转动椅子的按钮上。
方子阳急道：“他又！他又要抢答！”
何磊和风蕙认真听歌，没说话。
叶诗绫的声音饱满磁性，天生的条件比原唱好，不过听得出技巧有些生疏。
原版《盛开》，Li的少女音是在Lo将要唱完的时候加入的。不过现在的曲子重新编过，和原版有些差别。
这里有一道高音，很多人真音高不过去会用假音，假音要是唱得不好就会显得刺耳。但叶诗绫在这里用了真音，圆润浑厚，听起来非常舒服。
何磊猛地抬起手，差点就拍下去了，但他还在等另一个声音。
高音刚落，一道细腻轻巧的少女音骤然响起，像一位大侠在峡谷里杀光了所有仇家、精疲力尽之时，一位手执野杏花的白衣少女牵着毛驴突然出现。
何磊啪地拍下了按钮，椅子转过去，他看见台上的叶诗绫，禁不住一笑。果然如他所料。
啪！彭逊也转了。
后台的来雪霏：我这时候表演一个激动——
啪！风蕙也转了。
来雪霏：算了……
风蕙惊讶地张大嘴，接着问何磊和彭逊：“你们听出来了？”
何磊点头。
方子阳抓耳挠腮，这不是他要的风格，但声音的确是好，为了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转了——
“哇！”谁说这不是他要的风格？他要了！他的队伍就需要一个这样的声音！
演唱结束，叶诗绫对着台下深深一鞠躬，台下还了她一片掌声。
风蕙承担起临时串场的责任：“先介绍一下自己。”
叶诗绫说：“大家好，我叫叶紫。”
“……”
“就这样？”方子阳问。
叶诗绫想了想，补充：“我之前弹了二十年古琴，现在打算唱歌试试。”
“哇……”方子阳、风蕙、何磊都惊住了。
何磊问：“你今年多大了？”
“25。”
方子阳：“那你五岁开始弹古琴？”
彭逊突然说：“我和你合作过。”
叶诗绫轻轻点头。
彭逊不怎么重名利，就喜欢玩音乐，去年办了一场交响演唱会，请了交响乐团去演奏他唱过的歌曲。他的曲风婉约，其中有两首都有古琴独奏的部分，当时和他合作的交响乐团到民乐团借人，民乐团自然把唯一的古琴手叶诗绫借出去了。
其他三位导师没想到他们有这个渊源，风蕙和方子阳暗叫一声不好，正想说话，何磊倒还关心着别的：“你们什么时候合作的？”
彭逊简单地说了一下，话锋一转，对叶诗绫说：“所以你来我的队伍吧。”
何磊呆住，急道：“不能拉关系啊！”
叶诗绫笑道：“何磊老师，我是央音毕业的。”央音就是何磊任教的学校。
“哎呀，这个关系可以拉！”何磊马上变脸。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综艺，导演原先还怕他放不开、没有综艺感，现在看来适应得很好。
“完了，我觉得我没戏了。”方子阳失落地说。
风蕙还得努努力：“叶紫，你看，我们都是女人，你来我这里呢，比较有共同语言。”
叶诗绫正不知怎么回答，何磊问：“你在央音学什么的？”
“古琴。”
“其实我也会弹，当然弹得不好啊，不过我们可以交流，我向你学习，我们可以在音乐方面有很多共同语言！”
叶诗绫轻轻点头。
“那你是不是就选他了啊？！”风蕙失落。她知道，这句话后期肯定会剪掉的。
聊到这里似乎也有些卡壳，导演叫大家休息五分钟，等下接着录。
五分钟后，方子阳上来就说：“请给出你的答案。”
叶诗绫没有犹豫地选择了何磊。感觉跟着何磊，能学到更多东西。
*
离开电视台，天已经黑了，穆晗的车停在路边。
叶诗绫走过去，穆晗从车上下来。
她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还没吃晚饭？”
“嗯。”
“那一起去吃吧。”穆晗对来雪霏、周大伟和周媛说。
周大伟说：“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他自然还把侄女周媛带走了，于是只剩下来雪霏站在穆晗和叶诗绫面前。
来雪霏问：“我要是没事，会不会不太好？”
叶诗绫马上挽住她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
穆晗淡淡地说：“还行，反正你又不陪她过夜。”
来雪霏噗嗤一声。
叶诗绫脸一热，没忍住用手肘撞了穆晗一下。
穆晗笑着退开，给她们开车门：“两位女士请。”
吃饭时，来雪霏绘声绘色地说了叶诗绫盲选时的场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都转了！完了，我当时的表情肯定很淡定，也可能是茫然，反正一点都不激动。”
“好，我到时候会看的。”叶诗绫说。
“你不要看啊！”来雪霏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傻透了。她和叶诗绫亲密惯了，伸手去捏叶诗绫的脸。
叶诗绫没怎么躲。
穆晗捏着筷子的手一紧，沉声道：“头发掉锅里了。”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去看锅里，才知道他是乱说的。
穆晗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叶诗绫说：“你坐过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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