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辙想，三个月算哪门子久？难道穆晗的意思是一眼万年？那三个月的确挺久了。
他压抑住八卦的热情，用关心的口吻问：“兄弟，你这是相亲相了个真爱？”
“真爱是，但不是相亲相到的。”
“诶？卧槽！”成辙终于明白过来，敢情那句“挺久了”不是指从相亲到现在？
他顿时来了精神，很有求知欲地问：“你们早就认识了？咱俩这么铁的关系你居然没说过？”
“和你不熟。”穆晗挂了电话。
*
叶诗绫和胖子到录音棚时，还没到和制作人约定的时间。
胖子估计对方会踩点到，就算迟到他也不能说什么，对叶诗绫说：“你先开嗓，熟悉一下设备。”
叶诗绫点头。
她在音乐学院时，曾去声乐系旁听，唱歌的基本技巧都懂，但平时忙着练琴，根本没时间练习，也不知道唱歌能不能听……
上高中时，同学说她的嗓音很特别，她当时是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间转换，自然特别，但好不好听她不知道。有一次，当过歌手的舅舅听到她唱歌，说她嗓子好，可以吃这碗饭。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嗓音应该有变化吧？现在她的歌声还能听吗？
叶诗绫独自在录音棚里待了会儿，外面的门打开，周大伟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她急忙出去。
周大伟说：“来，认识一下刘老师。”
“刘老师好。”叶诗绫对着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鞠躬。
男人很瘦，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垂到肩膀，乱糟糟地披散着。他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工装裤，腰上挂着几根金属链子，很是不修边幅，也可以说是艺术家的气质。
男人叫刘峰，年轻时是歌手，曾红极一时。他自己会作词作曲，有两首传唱了二十多年的经典歌曲，已经写进流行音乐史。他红的年代，流行民谣和摇滚，后来开始流行R&B和嘻哈等曲风，他那一批歌手瞬间被拍死在沙滩上。
直到最近几年，各种音乐综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很多老歌手才借机回归大众视线。
但刘峰回归不了。他在曲风被市场抛弃后，转型做了幕后，然后抽烟喝酒，把嗓子搞坏了。不过除了不能唱，他在其他方面都是王者级。比如这几年的音乐综艺，他就当过好几次音乐总监，各种晚会、演唱会也常邀他合作。
他很忙，能约到他给自己试音，让叶诗绫对周大伟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刘峰打量叶诗绫。他很不喜欢靠脸吃饭的人，进而不喜欢可以靠脸吃饭的人。于是第一眼，他对叶诗绫印象不好。叶诗绫太美了，而且是那种不染凡尘的美，让再挑剔的人都忍不住惊艳。
他觉得她根本不会唱歌，就是想靠脸出道！
但她的气质是温柔中带着一点清冷，让她的美貌不具有攻击性，看她的人在第二眼就会回过神来，产生一种“知道她很美，但这种美根本不重要”的感觉。
而且这姑娘还挺懂礼貌。
刘峰甩了下长长的刘海，甩完才想起自己三天没洗头了，有点尴尬：“抱歉啊，本来想洗个头的，但昨晚和朋友喝酒，起晚了……”
叶诗绫刚刚就发现他的油头了，一直装没看见。现在他主动提，她想了想只能说：“没关系。”
“行，我们开始吧。”刘峰坐到调音台后。
叶诗绫回到录音室，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唱歌。
一开始，刘峰公事公办，一边听一边打哈欠；三分钟后，他认真起来；十分钟后，他挺直背，拿起笔开始记笔记。
叶诗绫一口气唱了一个小时，感觉嗓子冒烟了。
刘峰笑道：“休息会儿吧。”
叶诗绫从录音室里出来，周媛把润喉茶递给她。
刘峰打趣道：“你这样不行啊，一个小时就没电了，以后开演唱会怎么办？”
叶诗绫不好意思地笑：“真有那一天，应该已经适应了。”
“倒也是。”刘峰起身往外走，“我去抽根烟，十分钟后继续。”
叶诗绫答应一声，又喝了一口茶，差不多把杯子里的水喝干了。
周媛去给她续杯，她拿过自己的包，翻出手机，发现穆晗十分钟前打过电话来。不过她把手机静音了，没人听见。
她去外面回电话，接通后，穆晗问：“在上课？”
“没有……”
“嗓子怎么回事？”穆晗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叹口气：“在录音棚试音。”
“这么辛苦？”
“没办法，老师要了解我的嗓音条件。”
“那你别说话了。”
叶诗绫沉默了一下，弱弱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本来想约你吃午饭。”
“哦。”她小心翼翼地说，“经纪人应该会请录音棚的老师吃饭。”
“那你注意保护嗓子。”他顿了一下，声音微扬，“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
“嗯？”
这声“嗯”轻柔低沉，听得她耳朵麻麻的，脑子也跟着发麻。她糊里糊涂地说：“我回家唱给你听。”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诶？她答应了什么？
*
吸烟室，周大伟给刘峰点烟，讨好地问：“刘老师，还行吧？”
刚刚叶诗绫唱歌时，他也在旁边听。他不懂音乐，只能说耳朵的感受。
叶诗绫的嗓音大部分时候偏粗、偏厚，不像大多数女歌手那样清亮细腻，但听惯了也挺好听的。而且她能唱出清亮的歌声来，但似乎是假声。
不过这种和一般歌手不同的嗓音，让他心里没底，不知道专业人士怎么评价。
刘峰抽了两口烟，解了烟瘾才说：“岂止还行……你在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
“啊！”周大伟惊道，“你的意思是还可以吗？”
刘峰点头：“是要去参加比赛吧？她这嗓子就是为比赛而生的。你给她挑些高难度的歌，特别是欧美那一挂的，她能驾驭。”
*
叶诗绫试完音，已经快一点，周大伟早就订好餐厅，一行人过去边吃边聊。
刘峰给叶诗绫传授了一点护嗓经验，说完后自嘲：“我说这个很没说服力。”
叶诗绫好奇：“你说话的声音很正常，唱歌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说话的声音还很普通呢！”
叶诗绫愣了愣：“那我唱歌……”
“低音不行，中音完美，高音没压力。”刘峰叼着烟，碍于桌上有女士，没有点，“对了，你年纪多大？”
“……二十五。”
“现在才开始唱？”刘峰惊讶。
“嗯。”
“以前干什么的？”
“……民乐演奏。”
“唢呐啊？”
“……古琴。”
“哦。”刘峰撇撇嘴，没有丝毫误会了别人的尴尬，“你这嗓子，耽误了啊……听David说要给你找声乐老师？别找了，我亲自教你。”
“啊？”
“还不快拜师！”周大伟激动地道。
叶诗绫下意识看向桌上的茶杯。
刘峰：真要拜？哪来这么老实的孩子！
他啧了一声，没好气地问：“认识我吗就拜？”
“认识的。”叶诗绫一笑，“我听过你的专辑，《来去如风》。”
“哟~这都二十多了，看样子你真听过。”这专辑的年龄比她还大。
两人相谈甚欢，刘峰恨不得马上传授她十八般武艺。但他还有事，吃完饭就走了，叶诗绫只能先和周大伟回公司。
试完音，知道了嗓音条件，叶诗绫将来的工作方向就彻底敲定了。
她笑道：“之前不知道我能不能唱，你居然敢签我？”
“你签的又不是唱片约，是全部演艺合同，不能唱歌还不能演戏吗？”周大伟说。而且他早想签她了，难得她点头，他哪会想那么多，当然是先把人骗到手要紧！
“那《华夏之声》——”
“通告可以取消的。只要你别唱得太难听，都可以参加，反正电视台会修音。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展望一下冠军。”
叶诗绫觉得他想得太美了。
“对了。”胖子想起正事，“你的微博，是用以前的，还是重新注册？我看了你原先的号，可以继续用。”
他之前叫叶诗绫填的个人信息，包括了微博账号，已经检查过，内容积极向上，没有黑历史。
叶诗绫想了想说：“新的吧。”
“现在弄。”周大伟对周媛说。他刚给叶诗绫弄了张新的电话卡当工作号，正好用那个号码注册。
周媛在旁边鼓捣起来。
胖子问叶诗绫：“要取艺名吗？”
叶诗绫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用思考就说：“要！”
“叶诗绫”的笔画太多了，将来要是给粉丝签名，多累啊，这是她结婚吸取到的教训。
穆晗资产那么丰厚，结婚当然要签婚前协议，于是拿了一摞差不多一米高的文件给她签。她差点没把手签断，一边签一边想去公安局改名。
她想叫“叶一”或者“叶一一”，胖子当然不能让她这么随便，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叫“叶紫”。正好读书时很多同学叫她“叶子”，以后别人叫她“叶紫”她也不会不习惯。
注册微博的周媛说：“叶紫被注册了。”
“给我。”叶诗绫伸手。
周媛把手机给她，她接过来在昵称栏输入：叶紫Shining。
成功，没有被占用。
注册完毕，周大伟联系人给账号加V，问：“Shining是什么？”
“英文名。”来雪霏帮她取的，和她本名读音接近，可以解释为光芒闪耀、阳光四射。她总是比较忧郁，这是来雪霏对她的期盼和祝福。
*
回家后，叶诗绫并没有唱歌给穆晗听。
她以前没这样用过嗓子，突然来这么一下负担很大，别人听着是哑，她自己的感受是疼。
穆晗听得拧眉，一度想叫她放弃这项事业，但他不能这么直白，问：“能恢复吗？”
“当然能。”要是不能恢复，歌唱事业就毁了。
“少说话。”他拧眉。
她抿了抿唇，小声问：“很难听吗？”
“有点。”
“……”
“好好休息。歌我先记着，以后你慢慢唱给我听。”
叶诗绫脸微红。“以后”、“慢慢”这样的词，带着长远的企盼，让人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来。
过了两天，她的嗓子恢复如初，但穆晗知道她白天要去公司练歌，甚至回家了还要在琴房唱一会儿，也不急着让她唱给自己听了，不然夜里再折腾得她叫一会儿，就真哑了。
叶诗绫不好意思单独唱给他听，见他不提，只当他忘了，心里还暗自庆幸，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么黄爆的想法！
晚饭过后，叶诗绫去花园散步。
没一会儿穆晗从旁边经过，看起来要去后院，对她说：“走，去游泳！”
叶诗绫条件反射地道：“不要！”
穆晗眯了眯眼。她在想什么呢？他还敢在泳池里对她做什么不成？
叶诗绫脸一红，也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还不都怪他，昨晚居然……居然抱她去洗澡！也是她当时没力气了，不然一定不和他泡一个浴缸里！
她有点恼羞成怒，转身回屋。
穆晗摸了摸鼻子，虽然觉得不应该，但心情是真的很好。
叶诗绫决定去练琴，刚进琴房，手机响了，是叶有成打来的。
她犹豫了片刻接起。
叶有成问：“你在哪里？”
“在家。”
叶有成顿了一下想起，她的家已经不是叶家了，是有穆晗的地方，而穆晗是她的靠山。
颐指气使的语气弱下来，他不甚自在地说：“明天有空吗？回来吃个饭吧。”
“我——”叶诗绫想找借口拒绝。
叶有成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补了一句：“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回来就知道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来，不如你问问穆晗？看他愿不愿意。”
叶诗绫拧眉，这事还和穆晗有关系？
挂了电话，她坐在凳子上发呆。没一会儿，琴房的门被推开，穆晗站在外面。
她看过去，他说：“我还以为你在唱歌。”
“呃……你不是去游泳了吗？”
“你都生气了，我还游什么？”
“……”她哪里生气了？？？
他走过来，弯腰看着她：“还气呢？”
他摸了摸鼻子，想到昨夜，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了。两人统共就那么几次，现在就泡鸳鸯浴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
他自己想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薄红，低声道：“我错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