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甜糕
李顾氏眉眼温柔地看着他道:“娘这还有些嫁妆,虽然不多,但记得在西郊明泉山下有百来亩上好的水田、百来亩旱地、百来亩林地和几处庄子,半山腰还有一座别院,里面有处上好的温泉眼,记得以前娘做姑娘的时候,每年冬季还要去呆上十天半月,倒是如今,却是一次都没去过了,也不知荒废了没。”
她转眼又疑惑道:“小宝问这个做什么呀?”
李爻已经瞪圆了眼、张大了嘴,没想到她娘竟然有这么多嫁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小富二代呢,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他半歪在他娘亲身上道:“我们这次被禁足就是因为偷偷进了文华殿瞧那些洋人使者,他们不是带来了种子吗,我都把它们种在了四皇子的院子里,等以后收获了,我想种更多。”
李顾氏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后这些都是小宝的,小宝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嗯,东大街上还有几家布装、几家珠钗店,你以后要是用得着,往娘这里拿账簿就行。”
李爻抱着他娘的胳膊撒娇道:“娘,你真好!”
李顾氏被哄得开心,觉得小家伙嘴是越来越甜了。
李爻仰着小脑袋道:“娘,明天早上可以给我做小兔子甜糕吗?我想带去给四皇子吃。”
李顾氏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哟,我们小宝都会体贴人了呢——那明早娘给你多做些,你拿去给皇子和其他公子们也分一分。”
李爻想到五皇子和闫烈,真是不想给这两个熊孩子分啊。
次日,在被禁足了十天之后,李爻终于又到了鹿鸣阁读书,上午还是安夫子讲课。中间休息时,李爻将娘亲准备的小兔子甜糕拿出来摆在了四皇子的案几上,香甜的气味散发开来,还带着一股甜甜的桂花香味。
李爻一脸讨好道:“四殿下,这是我娘亲专门给你做的甜糕,你尝尝?”说着便拿起一块直接递到了刘弋面前。
刘弋有些愣怔,这小兔子甜糕的模样,和小时候他母妃给他做的好像,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
他脸上的动容太明显,李爻也不知缘故,但还是第一次明显意识到,其实现在的刘弋也还是个孩子,并不是原书中那个城府极深、手段极厉害的四皇子。
他不由讷讷道:“你很喜欢吃吗?喜欢的话我以后都给你带好了。”
刘弋微侧过脸,不想让李爻看到自己失控的神情。他尝了一口甜糕的味道,和他母妃做的很像,他记得他小时候很爱吃,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爱吃很甜的东西了。很甜的东西,在他尝来都像泛着苦一样,对才十二岁的他来说,也算是很沉重的体验了,就像尝过百味辛苦的大人一般。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无甚表情道:“太甜了,不喜欢。”
一只纤长的手伸过来拈起了一块甜糕,放到嘴里尝了一口,不禁眯起了眼睛毫无保留地夸赞道:“太好吃了,比御膳房的掌厨做得还要细腻美味,甜而不腻。”
“小爻,你别理他,四弟就是这幅模样,不解风情,什么好物都不识得。”
李爻也没真介意,他早就知道现在的四皇子就是这幅别扭的性子。
他将装甜糕的盒子递到二皇子跟前道:“二殿下,你喜欢的话再多拿几块。”
二皇子又拈了几块,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小爻,下次舅母做了什么好吃的,记得还给我们带来哈。”瞧那享受的模样,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甜食了。
因李顾氏是皇后的嫂子,太子和长乐长公主都要称李顾氏为舅母,所以其他皇子公主一般也是随着太子和长乐长公主一样叫。
见这边动静,太子和李逊也凑了过来,各自不客气地拿了一块,还不忘指责李爻道:“好啊,小宝,有了好吃的都不先孝敬孝敬哥哥,反倒先送到四皇弟跟前。”偏生四皇子还不领情,这不浪费他们小宝心意吗——
李爻知道两个哥哥都是故意逗他,又讨好地将甜糕盒送到哥哥们面前,乖巧道:“还有许多呢,就要给你们送过来呢。”
“上次四殿下替我挨了罚,我这也是该当的。”
太子和李逊都不太爱吃甜,吃了一块便没要了,摸了摸李爻的头道:“哟,我们小宝现在可真懂事呢,不过这十天夫子们可留了不少作业,你可别把功课耽搁了。”
李爻不由苦了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禁足的这十日,都有宫人将每日的课业送过来,但是总还是比不上夫子亲自讲授的。
李爻又给三皇子、段凂和其他几位伴读送了甜糕,偏生除了五皇子和闫烈,转回来盒子里也没剩几块了。
四皇子看到所剩无几的小兔子甜糕,极轻声道:“不是说是与我带的吗,怎么人人都有份,转了一圈便不剩了——”语气还颇为幽怨。
李爻也不知道自己耳朵一下怎么这么尖,四皇子这么小的声音都被他听到了。
他睁着一双无辜圆眼道:“殿下你不是说不爱吃吗?”他觉得这四皇子也太善变了些吧。
这时,一旁的闫烈阴阳怪气道:“呵,这些娘唧唧的东西也就你们爱吃——”一副颇为不屑的语气和神情。
李爻瞧他那模样就心头火起,噌地一下站起来指着闫烈的鼻子道:“你说什么?!你才娘唧唧!”
他和闫烈这熊孩子算是积怨已深了,平日里他还告诉自己不要和熊孩子计较,可这熊孩子针对他就罢了,竟敢说他娘亲为他做的甜糕娘唧唧,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不管是谁,都不能说他娘亲一分不好,说他娘亲做的甜糕也不行。
闫烈恼羞成怒,上次被天子禁足十日后,他可没李爻和四皇子好运,回去就挨了父亲一顿暴揍,在祠堂里跪了足足一日一夜,最后是祖母看不下去才免了的,但最后还是在祠堂呆了十天,可比李爻他们惨多了。
本来这挨罚与李爻也无甚关系,可闫烈觉得,他们是看到李爻他们鬼鬼祟祟才好奇跟着的,结果没想到没看到什么热闹,反倒还被天子发现了。更重要的是,他可没胆子把账算到天子头上,便只能在心里又给李爻狠狠记下一笔了。
李爻哪知道这熊孩子的曲折心路历程,只知道这闫烈看着欠揍的很。
闫烈自是一样,被李爻那话一激,小方脸都涨得通红,心里恼怒得不行。李爻竟然说他娘唧唧,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新仇旧恨加起来,恨不得蹦上去就要和李爻狠狠打一架。
偏生这时候安夫子进来了,他只能又坐下,狠狠地等了李爻一眼,用嘴型道:“你给小爷等着瞧!”
李爻也不甘示弱回敬道:“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安夫子自是瞧见了李爻和闫烈之间的你来我往,不过在他看来都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闹得不太过,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甜糕的桂花天香还没散去,他不禁笑道:“这谁在学室里偷吃东西了呢?吃东西也不知该先孝敬孝敬夫子吗?”
李爻面色一囧,忙不迭又从四皇子那讨了一块小兔子甜糕给夫子送过去,没发现四皇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安夫子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还当真给他送了快甜糕。他也没客气,相当优雅地两三口便吃了下去,还喝了口茶,不吝夸赞道:“这口感味道比五芳斋的糕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五芳斋位于东大街的十字路口,是京城人气最旺的一家糕点店铺,价格不贵,但每日只出三炉糕点,卖完就没了。每天天未亮就有人在门口排队,卯时未过,糕点便被一抢而空。
闫烈这么一听,不争气地吞了一下口水,他可喜欢五芳斋的糕点了,他娘亲每天派家丁早早去门口排队,每日也只能带回来一盒,有时候去的晚了,连一盒也无。他转念一想,心道安夫子定是夸张了,五芳斋糕点的味道谁不叫绝,就李爻的娘亲,怎么可能做得比五芳斋的还好。
但他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叫了一下,在安静的学室里再明显不过。
李爻不客气地“噗嗤”笑出声,心道这熊孩子原来是馋他娘做的糕点了,哼,就算再馋,他也不会给他吃的。
下午是骑射课。
教他们骑射的是禁卫副统领冯桠,也是二皇子的小舅,冯炟的叔叔。冯家除了淑妃以外,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夫,典型的武将门第。淑妃在闺中时,一众兄弟便最让着她,就像皮猴子堆里出了个水晶美人,那可不得好好纵着。
二皇子肖母,在一众皇子中也是最为体弱的,因而冯统领对自己这个外甥是格外宽容,每次布置给他的任务相较其他人都是减半。
不过也只有二皇子是例外了,在他看来,男孩子都要好好锤炼才是,对他们便也格外严格,他的大侄子冯炟便是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