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藩国使者2
听到天子的声音，四个小孩都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就算是平日里最冷静最镇定最没存在感的四皇子，脸色也不由有些发白。这时候李爻才真切感受到，其实现在四皇子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罢了，比他堪堪只高了半个头，身体比他还瘦弱，并不是原书里那个腹黑冷漠、睚眦必报的黑化皇子。
他不由有些不忍，小胖手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道：“别怕，我会挡在你前面的。”
四皇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如果这小胖子不是自己怕得都要发抖了，他可能会更相信他的话一点。
这时，张公公转到了屏风后面，一瞧果然是他们四个，其实方才窸窸窣窣的，天子就有察觉了，只不过想着几个孩子不过年纪尚小贪玩，这接见藩国使者也并非什么要紧机密的事情，便随他们去了。
可不知这几个顽皮的孩子越演越烈，竟然在后面偷偷说话声那么大，生像别人听不见似的。
四小只没法，只得跟张公公到了人前，一个个跟霜打了的鹌鹑一样，知道自己犯了错，害怕被天子责罚，各个垂头丧气得厉害。
天子瞧着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只是静静地瞧着这四个小孩，良久未发一言。
偏偏正是如此，四人心里怕得更厉害，其中看着长得最为壮实的闫烈，没想到胆子最小，都能看到两腿哆嗦得厉害，整个壮实的小身子都在打摆子了。
天子也无意真把这几个小孩吓出个好歹，再加上这几个藩国使者带来的东西不甚入他的眼，到起了逗弄他们的心思，于是便道：“方才在后面应该都听全了吧？你们可有什么想法？答得好的话，朕便免了你们调皮犯下的过失，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还有赏赐，答得不好的话，只能到张公公这乖乖领罚了。”
五皇子一听，立马抢先道:“父皇，儿臣以为，不管是这木匣子里的珠宝，还是这种子，都不是什么值当的物事，我们凤鸣的船可比这些值钱多了。依儿臣之见，看这些使者的穿着说法，也不能排除他们可能就是骗子呢——”
天子看着自己这愣头愣脑的五儿子，额角直犯抽抽，一点也不想承认这是他的种，他瞧闫家各个算账都精明得很，不晓得他这五儿子像了谁。但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下一个继续。
闫烈和五皇子才像是真亲兄弟，五皇子啥想法，他也一样一样的啥想法，觉得这什么藩国使者该是骗人的。
幸好那几个洋人听不懂中原话，倒是负责接待使臣的鸿胪寺和礼部官员满都快满脑门子汗了，若天子真觉得这几个藩国使者是骗子，那他们可不是欺君之罪，就算天子开恩，也少不了被定个渎职失职，重则遭受牢狱之灾，轻则丢了这乌纱帽。
天子不置可否，又转向李爻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倒对李爻也没报什么希望，虽听说他在算术一途上天赋，但他对以前的李爻还是颇为了解的，不过是个被娇纵的小混世魔王，上房揭瓦、调皮捣蛋样样在行，其他上面就不怎么开窍了。
但他心里想着，不管这小家伙答得怎样，他还是会免了他的罚，要不然被老国公爷夫妇知道，他怕耳边就不得清净了。老国公爷倒还好，他最怕他娘也到他耳边来说，
只是没想到，四皇子却站前一步抢先道：“不若儿臣先来吧。这使者带来珠宝，虽价值连城，但我凤鸣地大物博，倒也不算稀罕。”
“反倒这种子，若真如使者所说，成活率高、产量高、种植简单，那要比这一匣子珠宝珍贵多了。只是我们不知这种子如何种植，若使者能帮我们把种子种活并等到收获时节，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帮助远道而来的使者。”
“不过建造一艘大船并非易事，我们可以出人力和材料，使者不若按照自己的大船再建造一艘，毕竟要在海上行驶万里，还是航驶你们自己的船对你们来说更好。”
天子眼神微微闪烁，心道他这平常恨不得把自己藏在人堆里让别人发现不了的四儿子，竟然为了李爻这小家伙勇敢地站了出来。而且还能说得头头是道，更重要的是，在场很多大臣都没有发现，这些藩国使者能够航行万里来到他们中原，那么他们的造船技术一定是相当先进的，即使是他们凤鸣自诩富庶强大，造出来的船只也不一定能比得上。
他这四皇子提出的建议，看起来是帮助使者建造大船，体现他们凤鸣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热情友善，实际上却可以得到他们先进的造船技术，这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看着自己四皇子的眼里不由得带了些赞赏的眼神，命翻译将四皇子的意思传达给了这几位使者。
几位使者神色不一，互相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后让翻译转达了他们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种子他们带着很久了，因为船只遭遇海难，种子在海水里还泡过，最后也只抢救下这么一木匣子，他们可以按照当地人的方法帮助种植，但是他们也没法保证一定能成活。至于造船，在他们家乡本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但是为了能够回去，他们愿意答应这个条件。
在场大臣听后也神色不一，有的气愤不已，觉得这洋人还敢拿海水泡过的种子骗他们，不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吗！有的倒是反应过来，四皇子提出来大概就是想得到这洋人的造船技术，心里不由对四皇子产生几分刮目相看，没想到才十二岁、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四皇子，竟然有如此城府和心计。
李爻也听出了这几名洋人之间的争议，他们明显不想将这造船技术拿出来，只因这几人中为首的身份比较尊贵，不是简单的商人，他们定是要回到家乡的，才不得不接受这个要求。
他不由觉得这些洋人有些不厚道了，看来他们最开始是真的准备空手套白狼啊，种子是海水泡过的，造船技术不愿拿出来，就用一匣子珠宝，就想换一艘能回去的大船和所有物资，真拿他们当人傻钱多的傻白甜吗？！
虽然在场的确有些大臣很傻白甜，觉得凤鸣朝富庶强大，一艘大船和物资都不算什么，这些远道而来的使者遇到了海难很可怜，即使没有种子和珠宝，他们也该帮助他们回家。简单来说，就是圣母心发作。
天子也没因这些洋人的欺骗恼怒，反倒爽快地直接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李爻觉得此事都定下来了，应该不关他什么事了吧，他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了。不过想到那种子，他还是很好奇，便上前问道:“这种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这几名藩国使者也瞧出突然冒出来的四名小孩一定身份不凡，便爽快地将这种子给李爻看。
李爻接过，只见里面的种子像是小番茄模样，只是全是青绿色，说是西红柿吧又不太像，而且都是干瘪瘪被风干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太像能种活。
他问道：“你们可知这种子长出来是什么样子？”
李爻自然不会暴露自己能够和洋人沟通，翻译将他的问题转给了使者，然后又给他翻译了过来。
使者说这种子结出来的果实有接近拳头大小、褐色，能够保存很久，饱腹感很强，他们带了很多到船上，就算船只遇事后还是打捞了很多上来，就是这种东西支撑他们来到凤鸣而没有被饿死。
不过到了凤鸣后，他们能够买到更多美食，而且吃这种食物也吃腻了，好久都没吃了，有许多都已经发芽了。这种发芽的果实有毒，不能再吃了。
李爻一听，顿时反应过来，这食物其实就是土豆啊！果然是产量高、能饱腹的粮食啊！
他忍不住激动问道：“你们那还有发了芽的这种子的果实吗？！”
使者道：“还有许多在驿馆里，若是小公子需要，他们可以免费送给他。”
李爻高兴地点点头，向他们保证道：“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回到家乡的。”
天子在御座上笑道：“哟呵，小宝主意这么大呢，都能给使者做保证了？”
李爻才察觉自己因为发现土豆太惊喜有些逾矩了，立马在天子面前狗腿道：“陛下仁义，不是早答应了使者吗，这我不过是学陛下的话了。”
天子哈哈大笑道：“呵，你这小家伙倒鬼机灵着，难怪太后老一直念叨你呢——你到宫里读书这么久，也不去看看她老人家。”
李爻作出一副苦瓜脸道：“那不是我连四书都还不会背吗，哪好意思去看望太后奶奶。”
天子哼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好学，还不是成日到延寿宫骗吃骗喝的？”
李爻满脑门黑线，敢肯定天子一定是污蔑他了。就算是原身，这皇宫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哪能成日骗吃骗喝啊——
但没想到，天子却话锋一转道：“你们四人的看法，除了四皇子外，朕觉得都乏善可陈，因而这责罚，只有四皇子能免了。”
五皇子和闫烈一脸沮丧，五皇子还忍不住瞪了刘弋一眼。
四皇子站出来道：“儿臣愿代替小爻领罚。”
天子瞅了自己这四儿子一眼，觉得自己这儿子可真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