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伴读3
从紫宸殿到扶风殿，走路不过一炷□□夫，但李爻人小，要走得慢些。但才从华丽的紫宸殿出来，瞧见院子里杂草丛生的扶风殿时，李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完全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样破败荒凉的宫殿，简直和小说里的冷宫差不多。
他知道四皇子不受宠，比母妃是宫女出身的三皇子还不如，但他也没想到，四皇子这待遇能差到这地步，就连定国公府内，都找不到比扶风殿更破败的地方了。
他吱呀一声推开殿门，只见四皇子身边的太监小豆子，正拿着扫帚在打扫院子，瞧见李爻一个激灵哆哆嗦嗦行过礼后，便一把丢开手上的扫帚，跑进里屋的书房给四皇子通传去了。
李爻心里有些纳闷，暗道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许久也没见有人出来，他便性直接进去了。
扶风殿不算小，除了主殿外还有两座偏殿，但常年都是挂了锁的，宫檐下都结起了硕大的蛛网，只主殿住有人。但除了四皇子这一个主子外，也就四五个宫人，其中两三个还是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的。
主殿看起来很空阔，房间倒不少，但常用的也就那么几间，一眼便能瞧见书房的位置。
也没啥宫人阻拦，李爻直接到了四皇子跟前。刘弋手上正拿着本书，小豆子站在身边低头含胸忐忑得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看样子是话带到了，但四皇子明显不待见他。
李爻是带着诚意来的，现在四皇子在他眼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可怜，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生出了许多同情，还有点奇怪的怜爱，毕竟他觉得自己的真实年龄要大上许多，四皇子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呢。
他自来熟地爬上榻，想坐到四皇子身前案几的对面，没想到自己腿太短，小身子又有点胖，双手拵到榻上，够了许久也没能潇洒地让自己的屁股坐上去，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撩起一条小胖腿，费力地爬了上去，抬眼便瞧见四皇子一脸不忍卒视的表情。
李爻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四皇子见笑了。”他竭力催眠自己就是个八岁虚胖的小孩子，丢人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
四皇子也不作声，就那么静静地瞧着他，就想看看这个被宠坏了的混世魔王又想作什么妖。
李爻费劲巴拉地从怀里掏出他娘亲帮他绣好的布偶，一只手递给四皇子，一只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上次把你布偶弄坏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缠着我娘亲又绣了一个想赔给你。”
四皇子瞧了瞧李爻，又瞧了瞧他手上的布偶，心里是各种腹诽猜测，脸色却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能掩饰住情绪道:“这是你娘亲给你绣的小布偶，你上次弄坏的是我娘亲给我绣的，你觉得赔的了吗？！”
李爻瞪大了眼，张了张嘴，有些目瞪口呆。他知道四皇子不像表面那么好相与，但没想到他都这么有诚意了，竟然还不肯接受他的道歉，关键还说的很在理，字字诛心，让他这个穿过来已经二十出头的成年人都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了。
他嘴都像变笨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心虚道:“我知道赔不了，但是我是真心来给你道歉的。”
四皇子狐疑地看着他，现在满心只觉得他定是又憋着什么坏水，以他对这位的了解，怎么可能会这么真心诚意地道歉，越有诚意便越有问题，想那日恶狠狠地把他的布偶丢在地上踩坏的，可不也是这人。
这个布偶是他母妃留给他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了，所以那日他才会那么失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阴鸷和怒气，到今天都还是如此。
他多看了几眼李爻，觉得这定国公家的宝贝孙子似乎和往常不一样，如果是以前，那无法无天的模样定是不会想着来赔礼的，更别说被他奚落了一顿还能好声好气和他说话，都要不像他本人了。
即使如此，也别指望他会就此揭过不提，他冷哼一声道:“赔礼就不用了，我是不会接受的。”
“听说你想进宫当我的伴读？”他瞧了李爻一眼，“呵呵，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也不怕被笑话。”
李爻心道，这四皇子杀伤力有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吗？！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没事，反正有太后和皇后娘娘在，也没人敢笑话我。”
四皇子一噎，觉得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还和这一无是处的小霸王搭话。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书，压根不再搭理李爻。
李爻觉得无趣，可也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套近乎的机会，他凑过去没话找话道:“殿下，你这看的什么书啊？”
刘弋又转了一个角度，摆明不想和他多说。
李爻心里那个愁啊，心道都是小孩家家的，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作的，让四皇子这么讨厌他。看来他的抱大腿任务路漫漫其修远兮——
反正一口气也吃不成个胖子，离原身被开刀的时间还有十来年呢，只希望他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边玩着自己的小胖手指边发呆，过了许久想通后也不那么纠结了，又对四皇子露出个大笑脸道，“时间不早了，今天我就先回家了，改日再来找殿下玩哈。”
说着拍拍自己的小屁股从榻上哧溜滑下来，挥舞着自己的小胖手就告别了。
刘弋从书页上移开视线，偷偷瞅了小胖子一眼，不禁皱了皱眉，还是觉得这小胖子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一改往日的张扬跋扈，就连他的冷嘲热讽都能好脾气地受着，完全不像他了。
思索良久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定没什么好事，他还是小心为上。
晚间，太子到凤仪殿陪皇后用膳。
皇后与他拣了些爱吃的菜，不经意道:“听你你父皇意思，应该是答应让小宝给四皇子作陪读了。小宝小孩子不懂事，你外祖也不知怎么想的，陪他一起胡闹。”
太子也就十四五的年纪，但行为举止已经颇进退有度了。他淡然笑道:“小宝就是小孩子一时兴趣罢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想进宫当伴读来便是。”
皇后看了一眼太子，觉得他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心里有啥想法也不是自己一眼就能看透的，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她稍抿了几口汤水，并没有什么胃口，一派优雅地擦了擦嘴道:“小宝这孩子是个聪明的，只可惜你大舅常年没在京里，无人约束，有些宠坏了。”
“前些日子听说他才和四皇子小孩子家家打了架，转眼又闹着要去给四皇子作伴读，全然一派小孩子脾气。”
“往后你可要好生看顾他些，别让他真正闯出了什么祸事。你大舅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有什么闪失的话，母后也对不住你大舅。”
太子并无不耐道:“儿子晓得，自会多看顾些的。”
又不禁担忧道:“瞧母后没甚胃口，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皇后心中一暖，觉得自己这儿子也是再体贴不过，摆摆手道:“无甚大碍，该是天气转热，不太能吃得下东西罢了。”
太子:“我从宫外寻了些开胃爽口的吃食，等会让来福给母后送来。”
皇后笑道:“皇儿有心了。赶明孙太医来给本宫把把脉，开些安神养气血的方子，该就没甚问题了。”
太子恭敬道:“母后还是当以身体为重，儿子也长大了，可以为母后分忧，日后不该操劳的还是少操劳些。”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话，太子便离开了凤仪殿。
次日，择选伴读的圣谕便到了各家公侯大臣的府邸，礼部尚书之子胡祥为三皇子刘琼伴读，威远大将军之子李爻为四皇子伴读，户部侍郎之子闫烈为五皇子刘琮伴读，闫烈也是五皇子的表弟。
伴读人选与原书里差不多，只除了李爻替代刑部尚书之子段凂做了四皇子伴读。而原书中李爻是撒泼打滚让祖父替他说情做了太子伴读，现在则是天子体恤段凂才学，点了他替代原书中李爻的位置。
消息传到扶风殿，小豆子都要替他主子快委屈得哭起来了，在那忧心忡忡道:“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定国公家的爻少爷，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霸王，陛下这也太不重视殿下了，竟然点了爻少爷给殿下作伴读。”
“想胡公子、段公子，无不是少年英才，就算是闫公子，也是不错的。偏偏就这爻少爷——”
刘弋瞥了一眼小豆子，冷声道:“你是嫌你舌头太多余了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没点数？！陛下的决定，和李爻的身份，都不是你能置疑的，小心被人听去，你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小豆子知道自己逾了分寸，脸色下次，懦懦道:“奴才知错了。”
刘弋也没管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小胖子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预感自己上学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