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去阳台的小盆栽里掐了两把葱,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码好切碎,又把姜削皮切成细碎的丁状。赵玉兰在一旁看了会儿,不知道做什么,干脆拧开了煤气灶的开关,还没来得及往锅里倒油,就被宋淮制止了。
“锅里有水,再放油会炸,你先开着火把锅里面的水份烧一烧,等干了再放油。”
赵玉兰定睛一看,锅里果然有水,连忙把油瓶撤下了,“哦……好。”
“你去打两个鸡蛋吧,等会儿做个蛋汤。”
宋淮洗了手,穿上围裙,递给她两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蛋,不忘叮嘱,“记得检查一下,别把蛋壳弄进去,搅拌到碗里看不到蛋白就行。”
“好好。”
赵玉兰连忙找了个碗,按他的吩咐照做,搅拌搅拌着忽然有点心酸。
她自从工作以后一直都很忙,孩子小的时候因为需要大人精心照顾和陪伴,她没有时间,就丢给了哥哥和嫂子,当了甩手掌柜。等到宋淮大了一点后才接回身边来,也是从那时候她才开始浅薄地明白如何做一个母亲,接送孩子上学,按月给他零花,孩子放学回来后检查一下他作业的完成情况。
但更多的还是省心。
毕竟那时候的宋淮已经上初中了,吃住都不用她负责,赵玉兰只要管好自己一个人就行,那两年她饿了就点外卖,偶尔下厨,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各式各样的杂烩方便面和蛋炒饭。
等到宋淮生病后,她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这个母亲是多不合格,开始笨拙地学着怎么做一些简单的菜式,但错过的再也无法挽回。就如同现在的宋淮熟稔地放油做饭,而她这个母亲只能站在一旁简单地打下手。
她们是一对不同寻常的母子,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和一个早早就成长的独子。
赵玉兰一想到这些,眼眶不禁酸了酸,她赶紧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宋淮用筷子尖蘸了点汤汁尝味,随后把锅盖上,半天后突然道:“你们吵架了?”
“嗯、嗯……?”
赵玉兰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否认,“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宋淮说:“刚才回来的时候,看你们俩都不是很高兴。”
“有一点争执,也不算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赵玉兰还不想那么快就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她明白父亲的位置对于宋淮来说是多么与众不同,宋之深在她心里不是好丈夫和好父亲,但是对于宋淮来说,却是他梦的终点。
无论如何,还是等宋之深签字后再说吧。
起码这几天,应该让他过得开心快乐一点。
赵玉兰想到此处,嘴角挂出一个笑容来,“你啊,少管我们大人的事情,哪个夫妻没有矛盾?吵架再和好都是很寻常的。你下次就别管我们了,知不知道?”
宋淮没答应,他斟酌了片刻,低声说:“爸爸不太会考虑别人,有些事情你不摊开说清楚他就不会明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这哪里是不太会考虑的问题?他那明明就是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赵玉兰暗自吸了口气,嘴上还是无奈地笑着,“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唠叨我,赶紧看看你那排骨,别给烧糊了。”
宋淮道:“不会,我看着呢。”
就这样,三言两语地就扯开了话题。
饭菜煮好后,宋淮去敲了书房的门,宋之深正在看书架,看到他来了,随手点了点归整整齐的书架,“这些都是你的书?看完了?”
宋淮点点头,“那个架子上的差不多都看完了,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整理,放在纸箱里。”
“都看完了?”宋之深不禁有些吃惊,“这些书可不算少,要看完也得花不少功夫呢。说起来,你今年上几年级了?高三了吗?”
宋淮顿了顿,“……我上高二。”
“啊。”
宋之深顿时一阵尴尬。
“高二下学期,”宋淮轻咳一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半年就上高三了。”
“嗯,升高三后时间过得快呢,得更加把劲。”
他又转移了话题,“志愿学校想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在清北里面选吧。”
“也好。”宋之深又道,“回头叫你妈妈陪你去北京转一转,可以感受一下两所学府的学术氛围和人文环境再决定……那是什么?书柜吗?上次回来好像没看到过这个。”
宋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角落里安置着一个棕色的实木瘦长柜子,总共有五层,每层都用钥匙锁得严严实实。
那是某次有罪犯闯进他们家,报复时砸了半个书房,宋淮一气之下没回家,寒假回来时赵玉兰就重新订了个柜子,兴许是担心订做玻璃的再被砸坏,她特意订了一个实木带锁的,那些奖杯和荣誉也就这样被尘封在黑暗里,再也没摆出来过。
“……差不多吧,放了些杂物。”
宋淮低声道,“爸爸,去吃饭吧。”
宋之深对那个柜子也并不感兴趣,应了声好之后就再也没把它放在心上。
·
另一边,孟坚国从学校回到家后,把孟习叫去了书房。
“行吧,你妈也不在这里。”他点了根烟,打开窗,克制地吸了两口,“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孟习一听就知道露馅了,乔磊的事瞒着他妈还行,但是绝对瞒不过他爹。
“爸我错了。”他两腿一跪直接跪在沙发上,光速认错了,“是有那么一件事……”
孟坚国心中冷笑一声,故意诈他,“就一件事?”
孟习呆了呆,“啊?哦哦哦,是有两件事。”
“就两件?”孟坚国过了个烟瘾,就把烟头给掐了,冷哼道,“我的好儿子,你最好现在都给我乖乖招了,要是漏掉那么一件两件,等会儿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孟习:“……”
不过孟习本来就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爸,只是前阵子时机一直不对,孟坚国在香港也顾不到临安这里发生的情况。现在他爸回国了,这些事情自然可以一五一十地托盘而出。
“这说来话长……”
他从乔磊转学后讲起,那个变态降级到高一后仍旧不放过他,半夜试图撬门,中间又提到叶桐约他见面、宋淮和前同学的约定,两人逛街时收到陌生人的电话提醒,进去后叶桐又是如何设局,而宋淮如何成为最大赢家的事情,一件一件地缓缓地说了出来。
孟坚国听完后忍不住摸了摸口袋,瓶子里的药已经吃完了,他只得做了个深呼吸,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
怪不得,怪不得不是一件事,这都多少桩了???
“你个臭小子!!”孟坚国感觉自己的偏头痛都要犯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都瞒着我们!!你不想让你妈担心,那起码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再怎么样我也有人手在这里,到时候直接往你身边安排七八个保镖,我看看他姓乔的敢不敢近你的身!!”
“……爹,您这个太夸张了。”他委婉地说,“哪有人带保镖上学的?叫别人知道了又要闹出事了。”
孟坚国表示非常不屑,“他们介意什么!有本事他们也安排啊!”
孟习:“……”
他老爹又问:“那小子现在还拘在派出所里呢?”
“嗯。”孟习点点头,“宋淮说他妈妈全招供了,证据齐全,乔磊他跑不了。”
“放心吧,他爹也跑不了。”
孟坚国忽然笑了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乔振生和他私生子的事情爆出来了,又查出来乔振羽的生母曾经也是乔氏集团的员工,在二十多年前的盗用公款好几个亿,那笔资金流到海外后就再也没了动向,警察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但怎么也查不到……”
“你是说,”孟习一点就通,“那个女人和乔振生是一伙的?整个乔氏都是他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盗用公款是小事,但关键是,当年那女人私底下是乔振生的情.人,明面上又是另一位大董事的情.妇……”
孟坚国冷淡地说,“那位大董事当年手里握着36%的股份,还有个正当盛年精明能干的儿子在公司里入职,而乔振生呢?他只捏着40%的股份,儿子还在他女人的肚子里。”
被盗走的几亿流向国外,经过层层周转后依旧转回了乔振生的账户,而他仅仅靠着这一招,就断了情人、大董事以及他儿子三人的前程。
一石三鸟,不可谓不高明。
“拿女人来当挡箭牌的玩意。”孟坚国啐了一口,“这次股价暴跌,也是他自食恶果罢了。”
孟习听完,心情也是十分沉重,“他惯会利用人心和劣根性,他的妻子、情妇、儿子,还有合作伙伴,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的前妻也只是市侩贪心了些,却背上一身染.毒的命运,连带着牵连到她的新家庭,还有她的小儿子……”
“乔振生这人太多心机,而且睚眦必报,是个实打实的小人。”孟坚国说着,忽然道,“对了,那个宋淮……你以后还是少和他联系吧。”
听到那两个字,孟习的太阳穴瞬间跳了跳。
“怎、怎么了?”
“我看他心眼也不少。”孟坚国沉声说,“当个酒肉朋友还可以,真要交心,你玩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真没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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