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蛇精病

蛇精病的脾气一般都不好,动不动就大吼大叫。

譬如薛月见,稍不留神说两句他就骂天骂地。又譬如谢雪满,莫名其妙就闹着要和她恩断义绝。

糟老头子这种听不得实话的毛病也不算什么。毕竟他是个自信心爆棚的霸道龙傲天,老了也没虚心的品质。

少君早已习惯。

她终于揪着关尹子问清楚薛月见的秘密。

“他那几年都在魔域里。”关尹子说,“借助我师弟的修为,过玄渊外的瘴气不难。再加上他身体里叶曼殊的血统,混进去顺理成章。魔物们排外……”

“要换成普通凡人或者仙洲修士,就算突破瘴气到达玄渊,若是找不到相好的魔族庇佑,三两下就会被那些怪物当储备粮群攻撕烂。魔族对人或者修士的气息敏锐至极。”

“至于我,身上带着魔都大衍害人至宝寒蛊,谁也不敢吃上一吃,那回闯进去,碰到一般的家伙,他们反而怕我。”

“如此的话,能在玄渊里生活的,只有天生的魔物、闯进去被魔物圈定的,或者如我兄这种沾亲带故的,如你那样身带异物能骇退他们的?”少君皱眉。

“正是如此。”关尹子挑眉,“要不然,薛月见何必那么麻烦和我师弟弄那什么移形作影?你谢师兄现成的武力脑力高手,直接卧底进去,就他那标致模样,随便碰见个魔女迷得对方五迷三道的,要什么拿什么,不比半壶水的薛月见好使?”

初光剑在鞘中,少君很不满意地拄着它往地上敲了敲。“你踩压我兄?”

对方摆手,人在屋檐下的和气,“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暗地里切了一声隐形兄控。

“叶曼殊那女人虽然看着没战力,但养着防不胜防的恶心虫子。你是不知道你哥和你爹当年用了多少办法,又是毒又是箭的,都没制住她。每次眼见着要成功,最后都莫名其妙地死成别人。”

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作死,又不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大搞杀人放火的阴谋,杀的还是至亲,想想那场面都丧心病狂。夜来瞥一眼兴致高昂的关尹子,“她必然知情,难道不会发火?”

要是本君反复被人想弄死,甭管之前本君有没有先弄他们,也甭管占不占理,本君一定会被刺激得狂性大发,干脆一口气搞死他们。

“她?”关尹子讽刺地笑了,“跟玩蛐蛐似的逗你父兄呢,恩威并施雷霆雨露的。有一次闹得严重,她施蛊差点真把薛月见弄死,你爹那老不修损失二十多个暗卫才捡回他一条命。”

“你哥躺床上人事不省半旬受够了罪,她才大发慈悲解蛊。我琢磨着像她这种丧尽天良的牲畜,估计想着:弄死这两只还得去找另两只替换上,麻烦又不一定听话,还不如将就着留人苟活。”

听起来真不是人话。但夜来什么也没说。

薛月见实在难以忍受前途性命不卜的生活,转而想寻找叶曼殊的弱点。糟老头子应该告诉了他叶曼殊的来历。

所以他冒险去了魔域。

“一年前,他逃回来的时候惨不忍睹。”关尹子唏嘘,“真是白瞎我师弟给他的一身本事。不过也是,没修过道,哪用得来法门?”

“哦对了,我好像没跟你讲他差点被亲娘弄死是为什么。”叙事乱七八糟的关尹子摸脑袋又调回去,“那次我找你谢师兄帮忙,拿了点上界的东西,帮忙把叶曼殊关在宫里,琢光凌虚剑意的指戒和紫光山无极业火的雷符,当晚就把她和房子夷为渣都没有的平地。”

“我们以为她铁定完了。唉……”老酒鬼扼腕叹息,“哪想到第二天早上她笑眯眯又出现,还亲自夸薛月见‘你长本事了’。然后你哥就悲惨地被给了点颜色瞧瞧。”

那颜色也未免太重了点。

蛇精病战蛇精病。好刺激的描述。

冤冤相报死也不休,大概就是指这种情谊。

身为一个正经人,少君果然不适应毫无人性、毫无感□□彩的相杀故事。她既不能鼓掌赞叹叶曼殊本事逆天打脸众人,也不能颂扬薛月见百折不挠勇斗恶势力。

复仇联盟父子二薛立志大义灭亲,少君不会天真圣母地以为叶曼殊无辜可怜。她不是中间好话连篇家和万事兴的和事佬。

蛇精病女王叶曼殊的可怕她亲眼见过。没有对错,只有想不想的邪恶肆意。

骨肉相残,关尹子尚且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论胜败,换了她和薛月见,忆起对峙恐怕只有夜深胆寒。

叶曼殊是恶势力吗?她的确是。

薛月见从小被笼罩在性命不保的阴影之中,连同胞手足也护不住,他已经很惨了,还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绝地反击,狼狈艰险、无所不用其极地灭绝掉内心残存的母子人伦。

即便悲剧的始作俑者是叶曼殊,杀她也不是件痛快的事情。

薛月见必定也和少君一样,曾保留着一部分不甘心死去的天真。

天真或许不用与亲生母亲你死我亡。

“我兄实在辛苦。”少君叹了口气。

关尹子继续说道,“魔域极北山巅,自然生长着少量的裟椤树,有时候会有双树对生,日复一日承接天地精华,两棵树必然要一生一死。如果活下来的那颗一反常态的茂盛荣华,砍掉剥出的树芯能拥有净灭邪祟的力量。”

“你哥找到了双生的裟椤树,但其中一根还未完全枯死。因为被魔物发觉,他等不下去,只能狠心砍掉完好的那棵冒险回来。它确实能抵御叶曼殊的邪物。你爹没遭殃。”酒鬼摊手,“但结果很显然,我们还是赌输了。或许裟椤树的神力还没完全长成。”

“薛月见从魔域逃出,是月谷的人把他送回京,我道观里床上躺到快一个月才清醒。我不知道他搞过什么大事,但趁着他胡言梦语,我听到了他的秘密。”

重点来了。琼海少君全神贯注。

“我从前从未听说过裟椤树的秘密,甚至魔族中也很少流传。你哥连这种消息都能打听到……”关尹子停顿住,似乎在等她的看法,又好像要暗示什么。

“我兄聪颖。”夜来说。

“不。不是聪不聪颖的问题。”关尹子摇晃着竖起的手指,在少君耐心的等待中,慢慢吐出一句话。

“是豁不豁得出去的问题。是舍不舍得下尊严的关系。”

“你哥他……”酒鬼拉长了声音。

“他以美色傍上个不得了的魔女。”

少君:嗯?!什么鬼?!

以美色?

傍上?

什么虎狼之词!你敢不敢把话说清楚?

你还本君鼻孔看人高高在上的薛月见!

关尹子毫无眼力介,还在继续吐丧尽之词,“他与那魔女虚与委蛇,不惜以身探秘,这样那样无数番之后套出不少紧要东西,以色侍奉魔女危险如同与虎谋皮,哪能床铺上劳累一下就搞定?代价嘛,必须的。”

“他身上有古怪的东西。魔女不止贪恋他的美色,还想要他里里外外服服帖帖。我觉得是情蛊,你呢?”

然后他看到了少君面无表情的脸。就差写上‘你编啊你继续编啊,本君听着呢’。

“你别不信啊。”关尹子唉了一声,“薛月见是什么人?叶曼殊折磨他半死他都不吭声。骨头硬的……那回他要死不活躺我道观里,一天要喊几十遍某名字,我鸡皮疙瘩都消不下去!”

“你说说你,还是你亲哥呢,你就没发现他有时候很忧郁像得病?我一把年纪不成亲因为我不想拖累姑娘,你哥不一样啊,风华正茂人靓多金,二十八还不成亲能为什么!他中那女魔蛊了,念念不忘再到如痴如狂,早晚理性克制不住兽性,要完犊子!”

薛夜来:“……”好像是有问题。

本君若是那魔女,逮得中意的美人,除非自己脱手,肯定要全方位控制,类似薛月见聪明狡猾的,说不得小黑屋也要一起配备。

不可能不防备。

这都怪薛月见有爹有娘却比没爹没娘还惨,被人看中想拿就拿想捏就捏,天高本君远,根本没人出来阻拦,于是他只能忍气吞声屈辱地走上美人计套路,势单力薄终究吃了暗亏。

形象崩塌了,节操没了,还可能惹到古怪玩意。

而且千方百计迂回自救,什么烂招都使尽,才发现,原来把谢雪满割两刀放血最有效!

杀伤性战力就在眼前,偏偏千山万水地另寻,竹篮打水一场回来,薛月见搞不好暗地里气得饭都吃不下。他绝对不好意思和少君讲这些。

那么问题来了,薛月见要真和魔女玩过‘风流妖女俏男宠’‘卧底攻心反被套’的剧情……

本君‘一进魔域就触发魔君储备粮咒语’的体质,要怎么把那魔女弄来解蛊?

叶曼殊玩蛊,薛月见随便骗个也是玩蛊,魔域里的蛊物玩法莫非遍地都是?

少君带着新生的疑惑进房入寝。关尹子在一墙之隔的隔壁和她几乎同步。一丈远的距离牢牢将酒鬼定在猥琐龌龊的边缘线上。

“明早上行动之前,你可得先叫我一声。”为防悲剧再次发生,关尹子反复叮嘱,“师兄我可不想衣衫不整拖着铺盖飞出房。”

少君想着事情,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月光下的河谷,有山巅星辰辉月光芒的花树,有个人坐在星河璀璨的辉芒中,微微一笑。

“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东皇爸爸:看吧看吧,孤就说你哥在外头一定有女人!

薛君生:关尹子那万年单身狗的智商,他知道个屁!

如无意外,这是V前的最后一章或者倒数第二章,看文的宝贝们跟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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