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蛇精病

再去琢光,面对柔弱可怜的谢峰主,少君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根本就不会失恋,却装作一副‘我已经失去全世界’的委屈巴巴,让人一见都替他义愤填膺。

这种白切黑的蛇精病,少君最最憎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站远点就站远点。

谢清大概也察觉出她的疏离,面上却不露一点异样,也没有刻意拉近。等一切就绪,他都没有讨人嫌地送他们出门。

壶宫山的道法真是神奇。

指戒在大炉子底一收,至阳雷火就被吞入,灰扑扑的指戒变成金紫色。

关尹子把指戒戴好,长呼一口气,脱离苦海地高兴。

他高兴得太早了。

萧无拓打得准备走人的两位措手不及。

“你个不省心的弟子,冲动又倔气,放你下界本座实在不放心。”琢光境主突然一手抓一个,快得一沾即离。只有淡蓝色辉光一闪就湮灭。

“薛少君年纪小小,稳重练达。有她在看着你,才可叫你师父心神松态。”萧境主先斩后奏,“此去我就给你两个设一道禁制。”

被偷袭的少君摸着手臂皱眉。关尹子直接预感不好地大叫,“师伯,什么禁制?”

“便叫做‘形不离影,影不离身’。你和薛少君就彼此有个关照。尹子你身为师兄,谨记凡事要有个师兄样,多听听师妹的话,不要擅自主张。别的,本座也不想多说你。”

不等关尹子气急败坏,送他们出山门的萧无拓就消失干净。

“这像什么话?!”才解脱汤圆造型的关师兄抓头,“像什么话!简直太过分了!”

形影不离还能是什么?那是要死活绑在一起啊,顶多能隔个丈把距离。把个大老爷们和小姑娘强行搞来寸步不离,是长辈干的事吗?!薛夜来可是琼海弟子,不是琢光山的,萧师伯太不把人家当外人了!

此刻,关尹子和薛少君的想法出奇一致。

为老不尊的死变态!

少君:琢光果然也是蛇精病窝!

“如何解?”防备谢清却没躲过萧无拓,夜来冷脸。

“先圣大境的手笔。”关尹子摊手,老光棍态度,“要么回去说不走了让师伯解开,要么去琼海找你师父,当然你师父解不解得开我琢光独门秘诀先不说,她听后势必暴跳如雷,先直接冲到琢光来和萧师伯大干一场……”

反正他们从前就干过架。心里憋的火还在呢。

“大干一场之后,你师父依旧余怒不消,正好找到理由阻止你东跑西跑,直接提着你回去关禁闭,既然你要关禁闭,我师伯也不至于把本派弟子免费送给琼海,这就解了禁制。运气好的话,过段时间我可以再想办法跑出去。”

不管哪种,窥探薛月见秘密的计划都泡汤。

她师父才和紫光山境主大干一场,要是听说萧无拓老不正经套弟子对她耍流氓,必定比听说她挨雷劈还要怒发冲冠……

说不得两派立刻血流千里。

算了。换个角度想想,至少关尹子跑不了。她忙活这么久,一定要挖到薛月见的秘密。

她转身就走,完全避琢光如洪水猛兽的速度,关尹子在后面大叫,“小丫头片子,慢着!你不要乱来……”

废话太多、脑袋被煮迟钝的关尹子只感觉到一股蛮力拖拽,扑通一声栽地上,以不受控的姿势搓着地面呼呼前行。

“要命了!你停住!”

猝不及防,身不由己,酒鬼就像蛮牛屁股后拖着的耕地犁头,嗖嗖穿梭于灰尘泥土。始终和少君保持丈远距离。

他叫声太大,吓得夜来僵住,转头一瞧,简直叹为观止。

“你在地上趴着干什么?”还撅着屁股,老的变态,小的也变态!不对,关尹子算哪门子小的!他皱纹都有了!那就是一脉相承的为老不尊!

“你还问我干什么!”被灌木刺成鸡窝头的关尹子跳起来,膝盖处的袍子破了几个烂洞,他既委屈又愤怒,“你难道不知道师兄我现在身子骨弱跑不快吗?!”

“什么叫形影不离你没读过书不懂吗?!”

“意思就是咱最多能隔开一丈远,你窜那么快是想师兄英年早逝吗?!”

“那也是萧境主希望你英年早逝。”少君面无表情道,“他一定是爱你爱得深沉才这样。”

就像我兄我师父我师兄们。对蛇精病的爱意心里没个半点数,他好意思当一言峰的大师兄。怪不得混得惨。看看人家谢雪满,两人容貌才情简直一个天上地下。

“你再这样师兄真的生气了!”

鬼才理你生气不生气。不过到底还是放慢速度能让酒鬼跟上。

关尹子一路嘀嘀咕咕。

“完了完了。被小师弟知道的话,依他心黑又歹毒的人性,我怕是能活五年都得短命成一个月……师伯是脑子秀逗了啊,找你个小丫头片子来看住我,他还不如让我跳海里从潜渊游回东洲,还能死得有价值点!”

聒噪。

等要到琼海,两个人犯难。

进去吧,关尹子也得进去。他进去,阮碧笙一定很受惊吓。

少君虽不知她师父‘找靓仔徒弟套住小徒弟’想法,也本能觉得若是老酒鬼和自己一道,可能有灾难性的后果。

阮碧笙一直觉得小徒弟冰清玉洁,而且她和琢光山势不两立。夜来和关尹子组团站一起,画面过于冲击。

可不进去吧,少君离开师门连正式道别都没有,实在伤师父心。

她和关尹子两个站在琼海仙境口,始终没商量透怎么办。

纠结的时刻,依旧是大师兄来解的围。

那楼刚下界一趟,是去给薛月见送东西。阮碧笙也不想新出炉的东皇套住小弟子,所以觉得还是护住他让夜来不操心好。就算叶曼殊来了,薛月见也有自保的能力。

“在山门外晃来晃去做什么?”大师兄回来撞见他们。

“大师兄。”少君诚实回答,“我正打算要下界。不知怎么和师父说。”

“你不打算破境再走?”那楼皱眉,扫一眼边上装壁花的关尹子。

“我恐怕静不下心。”夜来回答,“最近有太多因素影响心境。”

大师兄似乎懂她的意思。很有使命感和责任感地为她盘算。他简直完完全全入了当师公的戏。

“你不用急着去东洲。你兄长那里我已经去过,他可以高枕无忧。他和谢雪满一直在查叶曼殊的消息,东洲没有她的行迹。”

“或许是上次受伤逃走她并未复原。”少君说,“东洲不是她养伤恢复的好地方。她可能要找一处能吸纳灵气滋养邪物的地界。但是魔域她并不敢回,仙洲圣地她也来不了,那么还能去哪呢?”

“月谷往西,潜渊与魔域瘴气之间有一境,不属于任一方,也没有任何禁制,仙人妖魔混杂,是处古怪的地盘。”那楼道,“她能去的只有那里。谢雪满已经决定动身。”

“你如果去,倒不影响修行,但须得比平时更小心。”

关尹子挤眉弄眼想示意少君。

夜来却没看他,给大师兄奉上真诚马屁,“谢大师兄明示。师兄之照拂,实在感激。”

大师兄很嫌弃地看她一眼。“我早说了,让你不要拣凡间的坏毛病。去就去,我回去自会跟她说清楚,不要在家门口呆头呆脑地乱晃,旁人见了还以为我琼海少君脑子出问题了。”

口是心非。

你看看,才若有似无地拍了拍马屁,大师兄就主动帮忙承担解释工作,可见对恭维的受用。

“对了,楚衡他们还在下界,要是碰上,可以给你打个帮手。”

那还是算了吧。师兄们那样的,本君真怕他们害人。少君暗想着点头,领着关尹子一前一后终于下界。

那楼回去说起,阮碧笙果然立刻跳起,“谢清那阴险老狗比!他比关风月歹毒百倍千倍!”

“他把大弟子放我徒弟身边,想干什么?!想勾引我琼海少君过他琢光,当老娘死的不成?!”境主抓起长剑就打算追出去,却偏偏被那楼拦住,火冒三丈,“让开!”

“你想多了。”肾好忠狗说,“就谢清大弟子那猥琐长样,抽烟喝酒肾虚,比萧无拓还老的皮子,就算勾引,是个女的都看不上。”他把阮碧笙的长剑放回,气定神闲,“我看过了,此人衣衫褴褛形容邋遢,面白气虚又短命,除非一言峰没人,要不然就是谢清眼睛瞎了,放他出来色(那个)诱。”

阮碧笙顿住,“照你这么说,他放个关尹子缠夜来做什么?”她座下弟子虽不成材,但样貌个个都顶流,小弟子从小被美色包围不动如山,审美哪有那么清奇?

“声东击西而已。”那楼眯眼冷笑,“他那种阴险之人,是盘算着把人套回去,不过靠得可不是关尹子,他还有个弟子。”

“谢雪满?此人露面不多,几乎不曾有声迹。”

阮碧笙有小弟子后更不关心别人门下,知道还没有那楼多。

“那是因为他很少在上境。”少君大师兄见过情敌二弟子,即便秉持着撕逼的态度也不得不拉高评价,“此人气度不凡而且容貌可称天上地下罕见,周身还有和薛月见神似的龙气。亲口问我琼海弟子安好,言语中异常亲近熟稔。”

阮碧笙怒了,“哪儿来的贱人!”

那楼叹气,“你还是没听清楚我的意思。”

“他和夜来必定熟识已久。但问题是,我琼海少君在凡间和薛月见寸步不离,这种人物如果出现,怎会没有半点消息?他身为上界剑君,身上带着东洲天子的龙气算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和薛月见之间有见不得光的不伦情?”唯有天长日久的这样那样,才能沾染对方命格,好一对狗男男!少君的师父震惊了。男男相亲,竟然还有比她还不要脸的!

“长兄如父,莫非他想凭着当上‘嫂子’顶娘的情分,把我琼海弟子套走?!”

有其师,必有其徒。

这就是为什么少君有着非一般大条且走向诡异的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