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兄搞不伦恋,同门有的嗜杠如命,有的四处瞎浪,还有的女装大佬。琼海天生就和她气场不合。
薛夜来懂事起就无比清晰认识到,她不属于琼海。
正经人如果绝不同流合污,怎么可能在变态的氛围中处之泰然?
风闻身世,她以为她属于下界,毅然决然奔向亲哥的阵营。结果又发现,哪怕她生命的起源,也透着不详的变态气息。
东洲也不是她的归属。
但两拨蛇精病都意图将她划进各自的势力范围。
看来关尹子说得很对,势必要在外头找一房开门立户,才能将命运掰回正轨。
说到关尹子……
少君在境主那里挖掘的信息不够多,事先准备的后备计划便立马拿出来。
琢光山剑门弟子众多。薛夜来不怎么关注八十八山境主的小道消息,暂时不知道关尹子和谢雪满在琢光大概什么情况。
十四年从未与其他仙境串过门的少君只能亲自上门。
好在也不远。对于即将突破天人境界的修仙者来说,乘风踏浪穿云过雾,不过两盏茶时间。
从琼海出发,跨九方山的地界,薛夜来终于站在琢光山门下。
八十八山属琼海人丁稀少,但别的境主都有浩大气派的阵仗。他们还有资质偏下的弟子看守山门,也有复刻凡间门派洒扫的差事。
这都怪其余八十七山境主对收徒弟之事无穷无尽的贪心。但凡见到下界有点资质的都想捞回来。这种贵多不贵精的业务态度,造就了门派人口的爆发。
一入上境仙凡有别,天才毕竟少数。多数弟子终其一生跨不过淬体,连下凡都成问题,寿命虽能长到三四百年,却再也无他。
对大成修为的来说,下凡不过是大象暂时假扮成蚂蚁。但大成境界以下的,一旦下凡,那就是彻底地变回蚂蚁。前功尽弃,并且再不能重回仙道。
一个境界之差,直如天堑。
超凡脱俗问鼎长生不是件容易之事。
有的人既来之则安之,顺势躺倒在门槛下闲闲散散知足常乐。有的人却厌倦只能观方寸天空的井中生活,转头抛弃仙途重归俗尘。
少君天资确实得天独厚,但突破的那么快,还赖她渴望摆脱变态师门的急迫。
“本君琼海薛夜来。”少君对看门的弟子道,“来此拜访贵门谢雪满。”
两个弟子隔着封门禁看到她,面面相觑一眼,神色古怪,有一人回应,“原来是琼海少君。谢师兄确实前不久回来,但少君来得不巧,师兄将将又下凡去了。”
谢雪满又走了?也是。他和薛月见两个搅和多年,难舍难分,叶曼殊跑了他必然不放心。他若下界看着,必定稳妥。夜来想了想,“既如此,请问关尹子师兄可在?”
毕竟只剩半口气,关尹子大概率还躺尸在师门。
那弟子答,“关师兄倒是在,只是……”
琼海少君携剑,端方肃正冰清玉洁,言行举止和那放浪琼海主人没有一毛相像。反倒像是琢光山走出去的剑君。另一个守山弟子打量之后表情愈加复杂,便给同门补上,“只是关师兄身体不好,目前正在修养中。”
薛夜来犹豫,暗想大概只能无功而返。
两个弟子又对了一记眼神像是交换意见,末了一个说,“我们也不知是否方便,这样吧,烦请少君在此等待,我们先通报一声。”
“那么劳烦。”访客彬彬有礼。就真地静静立在山门前等待,一点没有抱怨被怠慢的意思。
等他们传完信,夜来抬头。弟子便说,“师尊说有请。”
封门禁打开,少君踏入山门。琢光有峰数十,就有弟子来引她去境主所在的主峰。
她随引路弟子而去,那两个看门弟子嘀嘀咕咕聊天。虽然偷偷摸摸又放低声音,但少君已近天人之境,耳清目明,听得清清楚楚。
“明明该是我琢光的师妹啊。”
谢雪满说他师父当年在东洲抱她与薛月见接头,久候不见来,半途被阮碧笙捞走。莫非谢雪满的师父打过本君入他门下的主意?
“就是就是。你看那谈吐做派,分明就是我琢光门中的风采!”
这也能看出?
“琼海境主不要脸,当年对谢师叔骗情骗人,用下作手段拐走谢师叔看中的弟子。”
“师叔他好惨,被阮碧笙骗心骗身,连徒弟都被抢走!这么多年都郁郁寡欢憋在一言峰不出门。”
嗯?!!
谢师叔是谁?还被师父骗心骗身?!
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词!
宅琼海十四年几乎没有社交的少君震惊了。
她只听说阮碧笙在八十八山上界的名声不好,她也知道师父不正经,但从来不知道,师父除了对大弟子下手,还对别的仙洲人下过手!
是谣言或者误会吧?毕竟不正经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让人想到不正经。
少君的手有点颤抖。
琢光的境主是萧无拓。少君其实见过他一面。那时候她还小,萧无拓来过一次琼海,只不过是来和阮碧笙干架。当时三师兄说,来琼海干架的境主他不是第一个,但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不管第几个,都拿阮碧笙没有办法。
琼海人虽少,但阮碧笙一个就能顶别的一整个门派。因为杀伤力的问题。
薛夜来隐约记得,萧无拓当时说是为自己的师弟讨公道,至于什么公道又没说清楚,少君当时也不怎么感兴趣,就踢开缠着她做裙子的四师兄跑去海上天心洞练剑。后来萧境主和阮碧笙大战一场,谁也没赢谁,僵持久了他就恨恨离去。
回想起来,莫非那位谢师叔就是萧无拓的师弟?谢雪满不是萧无拓的徒弟?萧无拓杀气腾腾地讨公道,是因为她师父对他师弟惨无人道的骗心骗身然后始乱终弃?
我师简直道德沦丧!
萧无拓不知琼海访客的心境,看到仇敌弟子竟也没有迁怒。
“薛少君是来看尹子?”他还很慈祥和善。
“正是。”夜来答,“关师兄现在可好?”
萧无拓没有直接回答,似乎很清楚她对琢光知之甚少,先是自我介绍一番,“尹子是我师弟谢清的大弟子。薛少君起初问的雪满,是他二弟子。”
果然。谢师叔就是萧无拓的师弟。但夜来疑惑,“关师兄曾提过他师兄……”他若是大弟子,又哪来师兄?
萧无拓的神色黯淡两分。看着像中年丧子的悲痛。
“那是本座的弟子。”琢光境主道,“本座的大弟子姓卫名善识,很多年前不幸身陨在下界。尹子小时候最是亲近他。”
“原来如此。”少君见他伤感,心中愧疚,“萧境主节哀。我不该提起境主伤心事。”
萧无拓敛住眼中哀意,反倒宽慰她,“本座无事。这也不怪薛少君。尹子因为他卫师兄的事情有了心结,苦心修炼踏破大成后就流离下界,多年来不肯回师门。”
“此次是他师弟把他绑回来的,因为伤势,现在闭在一言峰。就由本座带你去吧。”
堂堂境主也没有架子,亲自给少君带路。实在受宠若惊。代换一下身份,少君暗想,像她亲哥薛月见还有糟老头子薛君生,绝对没有这种平易近人。
他们对她有一种古怪的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