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蛇精病

想从薛月见嘴里撬出秘密很有难度。找人替自己当哥当儿子他都干得出,并且丝毫不觉得羞耻。薛夜来实在不抱希望亲哥会一五一十交代。

少君默默把盘算打到容易被女人骗的东皇头上。

东皇爸爸虽然也是蛇精病,但一对上女人,就会降智成傻叉。不然他和叶曼殊的孽缘无从解释。

当他再一次地带着小年轻来和少君交流感情,稀奇少见地,夜来没有带着乐原翻墙逃跑。她迎出门,立于白雪,蓝衣携剑,风华正茂,潇潇然如万里澄空。

尘世中女子,或如艳阳四射,或如百花娇妍,或如春光明媚,又或者如深秋冷清冬日凌寒。

但琼海剑君不是。

母亲姿容盛丽,父亲英俊不凡,她必然长得好。从上界而来,迢迢远远冰清玉洁。

但她不像凡界少女光彩的任一。她像入定青山,默然以视苍生。

望之,有时日映霞绕,有时轻云雾缭,有时繁花似锦,有时白皑冰魄,但只是外物在更迭,万象环绕,不改她心骨如一恒静。

有时便会被人误判为古井无波的呆板。

但若果真无情,如何有亦老苍山?容万象任千古,不是无情,而是至情。

世上最动人莫过,看似无情之人有情不自知,如寒梅风立暗香远袭,似有若无。

有幸闻之,实难忘怀。

陈燕卿觉得自己发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自觉摩挲手腕上夜来所赠的炽火珠,坐下之时依然觉得恍惚。

炽火珠使人不畏严寒,通体和暖。冰寒冬日于他都似变作春风沐浴。

但他清醒知道自己并不是特殊的那个。

“我儿今日一改忤逆如此礼待,果真是同人不同命。”皇帝大马金刀地落座厅上着人置办吃喝,还调侃少君,“一样是东洲俊杰,你看看你,前几天的,和今天的,区别对待啊。”

种马爸爸确信自己选对了人。转头对平西陈氏的嫡子道,“此是孤之公主,”东皇坐于上首,满脸疮疤面目吓人,但他气定神闲,“想必你早已知道。今日呢,雪后天霁,年轻人就该聚在一起,聊点为国为社稷的正经事。”

为国的正经事?少君狐疑地扫生父一眼。

要知道,薛君生已经写好退位诏书,亲哥近来一直替他主持大朝,薛月见的登基大典仓促而又万全地准备在明日。一朝天子一朝臣,严格来说东皇已经是退居十八线的糟老头子,他还和新朝天子的臣说什么天下社稷的话题,他果然是个不负天下的万民爸爸。

本君就勉强听听遇到女人就降智的父如何与人谈论天下大事。

陈燕卿当然只能谨慎恭敬地附和。

薛君生道,“燕卿二十有三,已迁中书舍人,后生可畏前途似锦,还没成亲吧?”

少君对天下事的好奇心被打住。她觉得十八线糟老头子在跑题。天下事和陈燕卿成亲与否有什么关系?

陈燕卿是个人情世故通透无比的聪明人,当着面被提起个人问题,心下嘭嘭跳动,有点艰难地应是。

老皇帝和他的主君薛月见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委婉。而且做事不讲套路。

“你看孤这位公主如何?”东皇觑他。

陈燕卿手心出汗。长皇子从前打过把他介绍给胞妹的主意。但后来觉得不太合适便不了了之。而今算是退位的老皇帝却问他公主如何。

他呼出一口气起身拱手垂头,“公主金枝玉叶,端圣如姑射仙人,望之令人心生形秽之意。”

薛君生啧了一声,对少君讲,“文人就是磨叽。说话圈圈绕绕,说句仰慕我儿是困难比登天。”

琼海少君终于悟了。十八线糟老头子又在拉皮条!

陈燕卿惶恐道,“臣万不敢冒犯公主。”

薛君生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敢不敢的?轻狂年纪,不大胆不奔放如何论风流人物,我儿霸强博荡,都能言出内外逢源颜色随取的豪放,你这小子……”

“我父慎言。”薛夜来拄剑戳到桌案,面无表情,“说的是论国事。”拉皮条还是免了。而且她根本没说过什么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不正经。

“国事?”东皇老父反应过来,瞪眼,“孤难道不是在说国事?”看那木头二愣子质疑表情,当即拍桌,“天潢贵胄,国事即家事!皇室兴旺人丁绵延即是社稷之功!”

“你看看你,为国为家为君为父有哪点贡献?老子辛苦为你绸缪,你不跟着使劲儿还拖后腿,愧为人子!”

莫非找个对象就是为家为国为君为父做贡献?怪不得那些皇子皇孙牟足了劲儿讨老婆生孩子,原来是想多凑点功勋多尽点孝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完全没必要。

东洲的建功立业,真是好生轻率。

“好没道理。”少君木着脸,不痛不痒,“如此说来,我兄二十八未成家,岂不是比我更加碌碌更加不孝?”

一针见血,扎破老父威严。

十八线糟老头子:“……”

薛月见二十八岁都没找对象,不仅家事不成国事无益,还没有绵延人丁的半点社稷之功,他却可以当皇帝,可见用家事做来的贡献,在评判皇室成员好坏、孝义上,占的分量微乎其微。

蛇精病想蒙我天真好骗,本君不服。少君又拄剑撞桌案,“我兄可以,我自然也可以。国事家事明明是两回事,我父不必想着忽悠我。”

“陈燕卿不大胆不奔放,我兄才会满意(他若大胆奔放,薛月见不冒火,占有欲强的谢雪满也会冒火)。我兄满意,他就是好人。好人贫贱不移武威不屈,他有父有母,我父不可随意拿捏。”人家父母会跳出来抢救的。

“混账!”老不正经暴跳如雷,“你还教训起你老子我了!你个逆女!天天跟老子唱反调!”

薛君生气得扒出花盆里的茶花要去抽她。外头替老皇帝布置的太监一听,赶紧冲进来日常劝架。

架其实不算架,因为从来都只有老不正经一个人嚷嚷。少君很少理会。但一旦她吐个只言片语,必定会叫东皇那老炉子烧得更旺。

太监不停劝老皇帝息怒,私心里觉得这就是亲生骨肉的力量。皇长子肖父,皇长子的胞妹也不落下风,抬起杠来,杠杠精准杠杠威力十足。

陈燕卿既尴尬又吃惊。万万想不到冰清玉洁的公主和威名赫赫的东皇私下竟然如此鸡飞狗跳。又觉得好笑,但不敢笑。

他被两父女晾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少君体贴,注意到他为难,偏首平淡道,“你可放心去。我父不能为难你。”

东皇挥着掉泥巴的茶花树,烂脸扭曲,“你个逆女,你说你老子什么?啊?什么叫不能?!你本事了是不是?!”他生那么多儿女,亲自抱过的都没几个,遑论想逮来抽一顿的,老来居然被不孝女顶撞嫌弃,简直是不可忍!

陈燕卿拱手,目不斜视,尽量语气如常,“陛下,臣告退。”赶紧撤离不便观瞻的战场。

少君这才转头看咆哮着要抽他的东皇,平板无波道,“我父恼羞成怒,莫非因为我无意说中某些不道德之事?”

薛君生都气笑了,一把抖开拖住自己的老太监,“你个混账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他一捋衣袖叉腰,满脸疤都在颤,“来,说来让孤听听,孤做了什么不道德之事。”

薛夜来并不被老不正经吓到,“我父当年内外逢源颜色随取,莫非以威武屈人拿捏女子,所以叶曼殊如此憎恶我父我兄及我?”蛇精病女王当年或许还没成女王,东皇要拿她,她没有抢救、自救成功,因此怀恨在心。

又迁怒不期待的子女,导致薛月见活得战战兢兢费尽思量,导致少君也被套上不知名的诡异祭品设定?

“孤拿捏叶曼殊?!”东皇像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孤当年风靡万千少女引天下女子折腰,需要靠强权屈服人?!”

“你老娘才是个丧尽天良骗人感情的!”被质疑吸引女人的魅力,种马老皇帝十分之不能忍,“救命之恩,她骗了孤以身相许,肚子里装满坏水,连亲骨肉都想弄死,禽兽不如!”

老太监:“……”不知道他现在退出去来不来得及。

少君眉心一动,接着反问,“她为何要害亲骨肉?”

果然对上女的就降智的东皇爸爸嘴唇抖动,刚要说什么,却在少君克制的期待中,一甩茶花树,“好啊,小丫头片子,套你爹的话!”

“大人的感情问题,你个混账过问什么!孤今天要好好教教你忠孝二字!”

爸爸果然是爸爸。降智了也还是爸爸。看来只能暂时放弃普通而正经的东洲生活,改道去打师门的主意。

套不出再多的。少君只能遗憾地甩下一句,“我兄不听你,我亦可以不听。”一错脚避过爸爸,转眼就奔出门消失。

东皇:“……”他转过头对恨不得隐身的太监道,“一个二个都忤逆不孝!孤真是好后悔生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我放了个预收在专栏。很粗糙的。故事大概就是那种内容。但标签类型将来可能会改变。

我深信自己是个正经作者,严肃写文的那种。不信你们看我专栏很早很早很早的文,那都是很正经的文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力量作怪,我写文一本比一本沙雕……沙雕地根本抢救不回。

是什么夺走了我的正经之光?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遭受了社会太多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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