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李宗以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废物！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教的！”
安排一个简单的踩点任务，居然还被人发现了，活该被揍。
李佟的心尖儿颤了颤，他从小最怕他爹，不怒自威，仿佛泰石压顶，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次任务没完成，怕是要受罚。
李尉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二弟。”
李佟回神，赶紧给自己狡辩了两句：“爹，是天太暗，我没看清。”
李宗以摆摆手，让他滚下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
李佟巴不得，拖着一身伤，低着头滚下去了。
李宗以见他不成器的样子，心里由来的气，家里面老二不成器，老三为了个女人要死不活，只有老大顶用。
李宗以叹了口老气，心中忧愁：“老大，这事还是交由你去做吧。”
李尉应下了，还是劝了一句：“爹，二弟他就是收不住性子，爱玩闹了一点。”
李宗以抚须道：“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儿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李尉笑了笑，他知道爹这是饶了二弟。
李宗以起身，负手望着灰沉的天，心中若有所思，莫不是他的计划被十二楼的人察觉了？
还好他准备了后手，唉，他人是老了，不过雄心还未灭，东西他迟早会得到手。
李佟松了口气，灰溜溜的回了房，去洗了个浴，上了药，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是一副锦衣玉冠，年少多金的模样。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嘶，一动就疼的要命。
忙活了一晚，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挨了顿骂，真是吃力不讨好，晚上还是去春意楼吧。
没一会儿李佟挨训的事，便传到了杜秦鹃耳里，左右说来，还不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好。
李玉灵安慰道：“娘，别理二哥，他就这幅德行。”
杜秦鹃心里憋着气，嘴里骂了一句：“没长进的东西！”
李玉灵宽慰道：“可二哥他最孝顺你了。”
杜秦鹃心里好受了些，这个不成器的死小子，总算也还知道孝顺她。
母女俩人在屋子里一搭一搭的聊着。
李玉灵看了她娘亲一眼，吞吞吐吐道：“娘，你…你说，为什么当初你非要让阿姐嫁给顾延。”
杜秦鹃欲言又止：“你姐姐那门亲事，是，是……”杜秦鹃叹了口气，及时收住，没有继续说下去，那门亲事是她骗来的。
她根本就没有救过那女人，当初是李宗以为了得到圣魔经，偷取了那女人的东西，编造了一出婚事，她哪敢说出去，当初为了编造这个谎言，目的就是为了让顾录言和那女人让心生间隙，这里面的事，说都说不清。
不过，可惜那个女人，红颜薄命。
杜秦鹃紧绷的心，蓦然一松，人都死了，她还怕什么。
“娘，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啊？”李玉灵晃了晃她的手臂。
杜秦鹃还是拿出一模一样的说辞：“当年顾延的母亲，救过我，这恩情不得不报。”
李玉灵皱起眉，不服气道：“是什么恩情，可以连阿姐的婚事都可以牺牲！娘，你跟爹怎么这样！”
杜秦鹃睨了她一眼，语气忽的冷下来：“这门亲事，你爹和我都认，没什么好说的。”
李玉灵只好闭嘴。
杜秦鹃心里烦闷，这事打死也不能说出去，那女人死的早，只留下了一个废物儿子，原以为可以从他身上可以下手，谁知顾录言捷足先登。
二月江南，已是初春见草芽。
顾延的生活寻常，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苦练谢筝交给他的一招半式，这几日，他总算感受到师傅说的，剑气随身动。
他路过回廊，顾谨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出声叫道：“十三弟。”
顾延停步回头，许久未见大哥，整个人似乎消瘦了不少，他回声道：“大哥。”
顾谨也不拘谨，大方说出此来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十三弟能帮我。”
顾延打量着顾谨，他的话有些微妙，竟然在他口中，居然听到了相求二字。
“那大哥，有何事相求？”
“此地不宜多说，明日浮水小阁见。”顾谨走过去，擦身交错的那瞬间，他留下一句。
顾延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眼里迸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揉散在眸子里。
成了，他的计划终于成了，顾谨还是这样做了。
顾延回到自己的院子，大步流星，跨门进屋。
小屋里仅有一张木床，挽起的青纱帐，简陋的桌案，上面一盏油灯，一柄桐油伞，他已然习惯了清贫的生活。
若以后他离开顾家，跟着师傅江湖漂泊，也能习惯。
他想的长远，俊眉舒展，心情甚佳。
城外，酒肆。
谢筝还在忙着上酒，里桌的客人要了一壶烧酒，三桌的客人，点了米酒。
她忙的团团转，酒肆就她一人，格外忙碌。
林麻出去打探消息了，谢筝让他时刻关注十二楼的行动。
紧要关头，松懈不得。
夜里，谢筝点上了油灯，她素手挑了挑灯芯，让烛火燃的旺一点。
林麻风尘仆仆的回来，脸上冒起了青胡渍，他在外潜伏了几日，粗旧的布衣有些发皱。
“主子，这几日十二楼的人她们已经行动了，目标是李家。”
谢筝端起油灯，放在桌上：“这跟李家有什么关系？连李宗以也插手了。”
林麻抿唇道：“似乎当年，带走圣魔经的人，跟李宗以也有牵扯。”
“她们的消息是从哪儿得知的？”
林麻回忆起，“我一路跟着她们，这几日，她们对一家青楼很是留意，前后进出了三次。”
“青楼？”谢筝若有所思，脑中想起顾延他娘也是在青楼，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关联，谢筝抓住一丝痕迹。
林麻又说道：“那家青楼原本快歇业了，后来因为来了个姑娘，十二楼的人打探到，她正是当年的圣女。”
“难怪如此。”谢筝低声道，这就能解释，顾延为什么会跟十二楼的人有牵扯，因为他娘就是当年盗走圣魔经的人。
没想到，小徒弟跟十二楼还有渊源。
林麻继续说：“据我所知，圣女当年盗走圣魔经，叛逃十二楼后，一路南下，遇见了李宗以，后来李宗以觊觎圣魔经，权衡之下，她选择嫁给了当初追求她的顾录言。”只可惜好景不长，顾录言受李宗以的挑拨，心生嫌隙，圣女最后郁郁而终。
谢筝脑中回想起，那段小曲儿，‘锦瑟年华过，妾当错付，留不住，君心如磐石，余恨长。’
不对，不对。
“林麻，你说青楼流传出的那段小曲儿，是不是很奇怪，圣女她似乎知晓，自己最后会被顾录言抛弃一样。”
林麻仔细一想：“的确奇怪，不过那小曲儿，或许只是圣女随意而写。”
谢筝缓缓一笑，摇首道：“不，也许有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林麻眼中疑惑。
谢筝道：“顾录言当初以正妻之礼，求娶圣女，想来也是爱她，而顾延是他儿子，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儿子漠不关心，不管死活，这就奇怪了。”
林麻道：“这有什么好奇怪，顾录言受李宗以的挑拨，也许认为顾延不是他儿子，是他李宗以的儿子。”
等等！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谢筝道：“说去说来，问题就出这在这里，倘若顾延真是李宗以的儿子，那他怎么让自己的儿子在顾家受苦。”
林麻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里面还有隐情。”
谢筝点头。
过了半晌，林麻才道：“时隔多年，当年事已经说不清了。”
深究下去，也没多大的意义。
也是，或许顾延他自己也不清楚。
翌日，没有下雪，天一片澄澈。
浮水小阁，清波荡漾。
顾延如约而至时，顾谨已经在等候他了。
“大哥。”顾延唤道。
顾谨回头，忽然说道：“以前青丹，很喜欢在这里看窗外的景色。”
顾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的确窗外景色宜人，美不胜收，平日里是小桥流水人家，春来时清波翠柳，杏花烟雨。
顾谨垂眸，笑了笑：“最近我总是会想起青丹。”
顾延平静道：“大哥，直说吧，你让我来这里，有何事？”
顾谨深吸了一口气：“十三弟，青丹出事那几日前，是不是去见过你。”
顾延看着顾谨，了然一笑：“原来就是为了这事，是啊，那日她来求我，希望我能解除跟她亲事。”
顾谨一时失神，喃喃道：“是这样吗。”
青丹她那么骄傲，竟然会为他去求人。
顾延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大哥，实不相瞒我已经答应她了。”
顾谨乍然一惊：“十三弟，你，你说什么！”
顾延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酝酿出一副悲痛的神情：“我已经答应青丹了。”
“后来她便说，想去云峰山还愿，我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顾延看着顾谨，字字句句清晰道。
顾谨听完了，整张脸都布满了不可置信！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青丹才会去云峰山，惨遭魔教的毒手。
他一时难以接受，都是他的错，为什么当时不去见青丹！为什么要听母亲的话！
顾谨心中自责不已，更多的是懊恼悔恨！
顾谨抓着脑袋：“我，我…”
顾延欣赏着顾谨悲痛欲绝的神情，说道：“大哥，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
顾谨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青丹才会死！
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要为她报仇！
顾谨陷入了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