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伪冰清玉洁女掌门X嗜血偏狂魔宗之主

第八十一章.

邢衍就这样,坐在火堆旁,皎洁的月辉,温柔的洒落在他的黑斗篷上,整个人神秘又矜贵。

谁会想到这个男人是个问题狂魔,果然啊人不可貌相,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魔不可貌相。

镜白暗自诽腹。

火堆不时发出噗呲的响声,此时气氛宁静。

镜白无聊,拿着树杈戳了戳火堆。

邢衍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问起了他以前的事,“据我所知苦境修者,他当年为了飞升大道,挖去了自己的心。”这事在九州中,众修士津津乐道。

挖去自己的心,成就大道,在那时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说起这事,镜白就没什么好回忆了,他愤愤道:“我的主人他傻啊,当初为了一个女人放下了剑,后来那女人背叛了他,他一度颓然,生了心魔,后来挖去自己的心,警醒自己,不可再入迷途。”

邢衍闻言,眼中饶有趣味,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有意思。

镜白气呼呼道:“所以啊,我让你别碰什么情爱,一旦陷进去,你就完了!”

听一听老人言,不会吃亏!

“不过说起来,我都已经有三百年没见到我的主人了。”镜白嘴里念叨:“他飞升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看样子,主人这是把他忘了,而且忘得干干净净。

镜白摇头,呵,这就是男人。

真他么没心!

不过镜白还是不确定,又问了一遍邢衍:“你真的对她有情吗?”

邢衍还是疑惑不解道:“究竟什么是情?”是有了心,就会有情?可那颗心本就是凭空长出,其实他一直没明白过。

镜白叹了口气:“这也难怪,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产生了共情,你对她的遭遇感到怜悯,其实仔细说来,你也不是喜欢她,也不是对她生了情。”

邢衍眼里生出好奇:“可我还是想试一试情爱这种东西。”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们血魔族都是无心之人,他从来不知情爱是何物,这也驱使着他的好奇心。

镜白急的跺脚,却也无可奈何:“你这是自寻死路。”

邢衍望了一眼空中的明月:“那我还是想试一试。”

镜白劝不住,也没法子,不想管了:“要试你就试吧,最后落得一身伤,也是你咎由自取。”

邢衍闭上眼,不再言语。

夜里,流萤点点,浮动在空中,明明灭灭,闪闪烁烁。

邢衍感觉脸上一阵痒意,他轻轻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美丽的流萤,如梦如幻的画面。

一群流萤带着他,往绿茵兰草的小平地走去,涉过浅溪,岸边的荻花,随风摆动,流萤在上面栖息,散发出绿莹的光。

“你终于来了。”兰草依依的山地前,一个身着斗篷的男人背对着他,说道。

风拂过,送来兰草的清香,邢衍敛眸,暗红的双眸逐渐变得迷茫,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喃呢细语,你已经被困在这里了,你的心,取代了你。

*

翌日,谢筝是在屋檐上醒来,看来是昨夜喝醉了,在檐上睡了一晚,那松间雪虽甘甜,可后劲儿大。

谢筝揉了揉脑袋,捻了个口诀,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她去了紫竹峰,老妖婆应该还在等她吧。

乘剑往紫竹峰去,果不其然小亭子前,紫色的身影,依旧撑着她的骨伞,萧尽欢见她来了,没有多言,只是道:“这算是和我告别吗。”

谢筝点头:“算是吧。”

萧尽欢眉目舒展,轻声道:“行了,你去吧。”简简单单,没有挽留,也没有伤感,就像是寻常的告别。

谢筝化出利剑,潇洒离去,空中留下一句:“我走了。”此后她与天宗,就是形同陌路,她不再回来。

天宗门上,只见一剑东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醒目的剑痕,门下修炼的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剑,他们仰起头,看着东去那一剑,久不能忘。

谢筝往魔窟方向飞去,她还有一事没解决,段铭还没死!谢筝寻着他的踪迹,一路找去。

葱郁的小林中,谢筝没一会儿便寻到了他,还真是巧了,他身边的昆仑虚的修者,不知去哪儿了。

谢筝见到段铭脸的瞬间,顿时剑气四溢,铺天盖地的杀气,气势汹汹,席卷而来。

“月下一剑。”谢筝手中挥剑,身法伶俐。

段铭拔剑,挡下了她的一剑,语气诧异:“谢筝!”

谢筝微微一笑:“别慌,还有第二剑。”

剑气忽然从她手上喷发而出,排山倒海而来,段铭妄想接下,却被凌冽的剑气震飞。

他不敢相信!

为什么差距那么大,他目光阴郁,表情不善!难不成是用了什么秘法。

谢筝又给了他一剑。

段铭倒下,嘴里呕了一口血,全身青筋□□,面色激动:“怎么可能,我会打不过你!”

谢筝嗤声一笑,一脚踩上他的五指,眼里盛着明朗的笑意:“既然敢诋毁我,那就得付出代价。”

指连心,段铭顿时感觉钻心的疼痛,他挣扎起身,咬牙切齿道:“谢筝,你!”

“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谢筝眉目冷淡,眸色微微有些血红,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恨意,纷纷涌出,她一剑斩去他的灵根。

林中传来一声惨叫,惊动了树梢栖息的群鸟,段铭这可是他辛辛苦苦!一点一点修炼出来的灵气!就这样一散而尽。

不甘!

他不甘!!

段铭死死盯着她,眼中是滔天的恨意:“谢筝!你这个贱人,哼!那也是你活该,你还记得你写的那封信吗,你就是活该!”

谢筝蹲下身,一剑挑断他的手筋,语气似是可惜道:“你说那封信啊,假的,那是用来试探你的。”

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那些所谓的故事都是假的,天道之君,根本不存在!

谢筝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段师兄,我心悦你啊,恨不得你受尽万般折磨,我现在改变想法了。”

段铭痛的冷汗淋漓,失去灵根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他一脸狰狞,表情可怕的要命。

谢筝看着他,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

对于你这种虚伪的人来说,毁去你一身骄傲,是最好的办法,让你变成一个废人,从神坛跌落。

段铭憎恨着她!

他不甘,心不甘啊!

谢筝不带一丝情绪,转身离去。

魔窟域外,邢衍跟镜白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天那边。

镜白道:“你在等她。”

邢衍颔首,斗篷轻摆,收回目光:“走吧,她来了。”

谢筝御剑而来,见到邢衍还在,如今剩下的事,就是等着他了。

两人目光对视,邢衍口吻熟稔道:“回来了。”

谢筝不语,她感觉邢衍不一样了。

回到鬼泽狱,姚老和一众属下,都在等着他们回来。

邢衍把他们都打发下去了,目光温柔的看着谢筝:“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屋子。”

姚老抚须,嘀咕道:“出去了一趟,宗主似乎变了。”

身边的魔修,不解道:“宗主哪里变了,不是一样吗?”

姚老只是道:“不一样了啊。”

月下,鬼泽狱,邢衍独自一人,站在栏杆边,身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姚老走来:“此行,宗主大人,可有解开困惑?”

邢衍转身,看着他:“解开了。”

姚老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宗主是血魔族后人,继承了血魔族的血统,如今你已至魔皇期,飞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还请宗主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有血魔族的重任。”

血魔族自古以来,无心无情,情爱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邢衍抬起眸,眼底没有笑意:“是吗?”

无情无爱。

不,他不想!

姚老转身离去。

邢衍在站了许久,鬼使神差,他去了谢筝屋里。

今夜的月光,似乎很是轻柔,他推门而进,坐在谢筝床边,轻施了一个安眠咒。

邢衍轻轻端模着她的容颜,心中升起一抹难以言说的感觉,他弯身覆上她的唇,他似乎有些明白,这种眷恋的感觉,不!应该是贪念的感觉。

他就像是囚徒,贪婪的占有,不属于他的东西。

谢筝却是睁开眼,撑起身,纯澈的眼中没有一丝杂念,她看着眼前的邢衍,问道:“你爱我吗?”

邢衍肯定道:“爱啊。”

谢筝似是笑了一下,目光冷淡,指着他的心:“你知道,你的心并不属于你,我们之间应该是无情无爱。”

邢衍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低声道:“可是我的心,它会不自觉的想起你。”

谢筝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的心不一样了。”

邢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低喃道:“是啊,自从吻了你,我的心似乎变了。”它变得贪婪起来,似乎想要得到更多。

谢筝盯着邢衍,过了半晌她,忽的笑了。

魔,原来是心魔在作祟,他把原本的邢衍囚禁了。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大笑起来,眼中却是苦涩,原来每个人都逃脱不了心魔。

她的父亲心含愧疚,为了她娘亲,没逃掉心魔,段天涯为了心中的胜负欲,也没逃掉,青钰和萧尽欢他们都没逃过,就连她为了替父报仇,在冰阁中,漫漫修行之路上,她把余生都给了心魔,也没逃掉!

而现在邢衍也没逃掉,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心魔!

最后循环往复,谁也没逃掉!

谁也没逃掉!

笑着笑着,谢筝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心却是一片死寂,大道无情啊,从她踏上这条道起,就注定没有情。

邢衍抱住她,嘴里喃喃道:“我只是想知道情爱。”

谢筝拔下头上的朱钗,一头银丝散落,往他心口刺去。

疼痛使他暴躁,双眸变得暗红起来,被困在梦境里的邢衍,顿时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已经血红的梦境,他无声一笑。

“心魔他还困不住我。”

四周,顿时狂风乍起,他毫不犹豫,剜去了自己的心。

魔剑从天而降,顿时魔气四散开来。

邢衍看着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毫不犹豫,朝他刺去,美丽的梦境开始破碎坍塌。

谢筝合上眼,瞬息之间,一剑刺入她的心口,她意识逐渐模糊,脑海记忆翻涌,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那些过往,都已经不见了,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吧。

她想,她已经了无遗憾。

邢衍敛下眸,四周的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视线清晰起来,看着谢筝渐渐消失。

目光漠然,无爱无痛。

东方黎明将近,九州大陆升起了一轮红阳,在众人的仰慕下,有人飞升了。

顷刻之间,乌云覆盖了整片天空,雷霆翻滚,九百九十道雷劫,截然而至。

这一幕,让九州修士记了许久。

他们从未见过,九百九十道雷劫,飞升之人。

邢衍的神识,飞到天境,他走到清澈的天池前,见到了一幕幻像,那是似乎是一百年前的事。

那时的天宗还是个小门派,谢冕还不是护法长老,青钰还是小师弟,而秦霄也还不是掌门,他们正风华正茂,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除魔卫道,是他们一生的责任。

谢冕凭借着自创的月下一剑,年少成名,浪迹世间,他与月华也才刚刚相遇,英姿勃勃。

紫竹峰上还没有成片的紫竹海,只有几株小竹子,峰顶也没有纷纷扬扬的细雪,师门还收男弟子。

萧尽欢也还是个小姑娘,秦霄跟她师出同门,他大概也没想到,师妹一下山做任务,就遇见了那时落魄的魔宗少年,两人的相遇,正如人间戏折子上所写那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少年时的情感,真挚又难忘,心中的悸动,就像心间开出了一朵花。

但自古以来,修仙者与魔修者,天理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后那些美好,只能尘封于心,骨伞寄情,道尽相思。

那时,血魔族也还只是传说,魔赤丹境对他们来说,是意识外的存在。

又过了十年,少年风发的谢冕跟月华成婚了,婚后美好,诞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谢筝。

筝字,寓意了他们于琴音相遇,佳人当窗弄白日,弦将手语弹鸣筝。

数十年过去,安稳的生活不再,魔赤丹境逐渐出现在世人耳中,血魔族开始残害平民百姓,他们肆无忌惮屠杀生灵,吸取纯净之血,来提升修为。

事态越发严峻,谢冕提出了结盟之法,那时天宗与昆仑虚联合了其余门派,齐伐魔赤丹境,代价却是惨重,双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门下弟子死伤无数。

那一日,淋漓的鲜血染红了一半天,所见之处,皆是尸骨成堆。

最后那场大战中,血魔族人妄想与他们同归于尽,月华为了保住他们,跟剩下的同门弟子,以自身之命为代价,封印了魔赤丹境,那片魔域,从此不见天日。

此后,谢冕一直活在自责中,活下去对他来说就是折磨,日复一日,他生了心魔。

十年的光阴又一晃而过,他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而他的心魔却是日益严重。

对于他来说,从月华死之后,他的心也死了。

麻木苟且活了十几年,看着眼前女儿,长大成人,眉眼间依稀有了月华的影子,他想也许自己可以走了。

谢冕忍不住喟然一叹,就算过去那么久,对于月华的死,他还是不能释然,有些伤痛一直留在了心底,久了便成了怨念。

心魔之事,被他瞒下来了,如果不是被青钰知道了,他也许想一辈子隐瞒下去。

但他没想到,段天涯对他存着恨意,两人是同门师兄弟,这些年也相互扶持。

段天涯一直惦记着月华,见到谢冕,他心中嘲讽、大笑、得意,却又不痛快,原来这个神一般的男人,也会有心魔,他怎么配得上月华,他不配。

听着段天涯的嘲讽,谢冕不放在心上,生了心魔又如何,他还是那个谢冕,他还是生来骄傲,心魔也束缚不了他,自戕于剑下,他和月华都相信,阿筝会活的很好。

那一晚,神迹陨落了,但那抹耀眼的光芒,永存于心。

光阴流转,又过了数百年,天宗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传说,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消失,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也消散云烟。

流传下来的轶事,他们听的最多的就是,霜凌仙子跟天道之主段铭的故事。

当然他们不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道之主,一切都是虚假的故事。

世传他们青梅竹马,霜凌仙子心中一直爱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段铭,但据说她心胸狭窄,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强拆姻缘,嚣张跋扈,这个善妒的女人,还设计杀死了段铭真正的心上人,所有的恶意揣测接踵而来。

在世人眼中,她是个坏人。

当然她的结局,也是大快人心,不得好死,被人一剑刺死在天宗山前。

真真假假的故事,让人分辨不清,那些不知真相的过往,成了人们口中的笑谈。

又辗转过了几百年,有人无意见到了一本《九州异闻录》,上面记载了霜凌仙子跟天道之主的情爱纠葛,由此为灵感,写了一本名为《飞升》小说,霜凌仙子成了一个恶毒三流的女配。

无人知,那本《九州异闻录》书皮上,最后一页,留下了五字,往事不可追。

书皮后的字,不知是谁写下。

在光阴流逝间,逐渐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