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段天涯按下不安的心,目光看向比试台,段铭不出意外,赢下了这场比试,而且是赢得漂亮。
他抚了抚须,露出满意一笑,不愧是他的儿,此等天资,怕是就连当年的谢冕都比不上。
什么月下仙人,段天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十指泛白,哼,论天资他们段家也是数一数二!
段天涯站在一边高台上,一身白袍,睥睨众人。
一旁的长老,连声恭贺道∶“段峰主,没想到令郎如此出类拔萃。”
段天涯摆摆手,嘴上谦逊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台下的修士们,都沸腾了,没想到段铭竟然到了元婴中期,连跨两段,试问整个九州能有几人做到!
谢筝听着耳边的赞叹,并不放在心上,有主角光环在,男主稳妥妥的秀。
按照剧情说的,此后段铭名声大噪,名扬九州。
谢筝微微抬起头,目光平视台上的人。
段铭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身手利索的跳下比试台,淹没在人群中,去寻沈雁秋了。
听说这几日,两人走的比较近,看来那些绯闻挺有用的,谢筝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来点。
见着段铭头也不回就走了,文素叉起腰,撇嘴道∶“段师兄,怎么走了。”
半晌,谢筝眸子半敛,嘴弯轻轻扬起,问道∶“文师妹,押谁选好没?”
文素听了谢筝的话,把全身的家当都押出去了,赌沈雁秋最后赢,现在整个比试就剩下两人,一个是沈雁秋,一个就是段铭,两个天之骄子,天宗和昆仑虚最后的较量。
文素想着自己得早些来占位置,明日的比试定看头。
谢筝伸了伸懒腰,她已经能料到最后的结局,自然没有看下去的必要。
文素皱起小脸,有些失落∶“谢师姐,你不来看。”
谢筝坚决道∶“不来。”
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女主有光环照耀,明日定会在仙门大会光彩夺目。
文素赶紧道∶“那我也不来看。”
反正她不想见到沈雁秋。
谢筝看着文素,眯起眼∶“文师妹,跟着我做什么,你不陪你的江师兄?你每天都往我这儿跑,江师兄难道不会吃醋。”
文素闻言,白皙的小脸忽的红起来,结巴道∶“江、江师兄,怎么会吃醋。”
谢筝心里嘀咕,怎么不会,最近江师兄对她的目光不是很友善,心里肯定在暗戳戳骂她。
文素羞着脸走了,去找她的江师兄。
谢筝打算回一趟小院子,她有好几日没回去了。
回到院子,谢筝看着院中栽种的几棵灵松,枝上的松针已经落光了,目光一怔,她阿爹最近也没回院子。
谢筝眼中有些失落,本以为阿爹会回来看自己,结果连青钰也没来。
见到石阶铺满了枯黄的松针,谢筝拂袖一挥,阶上枯叶的被清风卷走,院子又是干净整洁。
第二日,谢筝还在院子里时,远方响起了角鸣之音,仙门大会结束了。
只见空中升起绚丽的灵光,随即散向四方,在空中留下一条美丽的印痕,沈雁秋赢了,终于到了这个剧情点。
没一会儿,文素一路小跑而来,谢筝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怕是一刻也没歇,马不停蹄的赶来。
文素心里半是气愤半是开心,气愤的是段师兄竟然让沈雁秋赢了,开心的是自己押了沈雁秋,赢了几十万灵石,飞来横财。
谢筝让她进院,给她沏了一杯松间雪,让她缓口气∶“怎么样,文师妹,赢了多少。”
文素打开自己的乾坤袋,哗啦一声响,一堆数不尽的灵石出现在眼前,都快堆成山了。
饶是谢筝也被震惊了一把,竟然有那么多灵石,这是发财了。
忽然,文素嘴里骂道∶“段师兄就是个负心汉,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筝摸不着头脑,段铭怎么了?他负谁了?
文素把今早的事悉数告诉谢筝听,段师兄竟然让沈雁秋赢了。
这让许多人修士都不解,就他爹连段天涯也不解?
谢筝还以为什么事,这不就是那段狗血剧情,男主不会对女主出手,这一辈子只在她面前认输。
谢筝恨铁不成钢,谆谆教导∶“文师妹,你傻啊,赢有那么多灵石,你跟你的江师兄完全可以风光的办一场婚礼,后半辈子都不用为灵石发愁了。”所以你伤什么心,伤心的是那些空手而归的人。
文素张了张嘴,似乎很有道理,谢筝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天宗山下,小镇子。
邢衍还住在小客栈里,不慌不忙,身边的土狗,在他身边不敢张口乱叫。
小客栈里的掌柜,见这位奇怪的修士,还不离开,心里暗自嘀咕,仙门大会都已经结束了。
不过他可不敢去问,这位修士一看就不好惹。
邢衍恣意的坐在靠椅上,道∶“再过几日我们就上天宗。”那时天宗应该乱起来了。
土狗眼中一亮,嘴里发出高兴叫音,可以上山了,那就是可以见到主人。
邢衍看了它一眼,土狗摇起小尾巴,努力的讨好他。
为了见上主人一面,真不容易。
*
这边,段天涯暂时没管段铭,忙起了另一件事,他念着魔修之事,心里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去找了秦霄。
天宗大殿,秦霄还在忙,见段天涯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册子,眼中有丝诧异∶“段峰主,你怎么来了。”
段天涯随口提道∶“秦掌门,我听说魔修之事有进展了。”
秦霄给他沏了杯,悠悠道∶“段峰主,最近都在忙仙门大会,怎么还会有时间关心魔修之事。”
段天涯抿了口茶,深明大义道∶“没有什么比天宗的安危更重要。”
随即,段天涯又补了一句∶“这事必须得解决了,都拖一年了。”
秦霄深以为然,跟着他一起附和了几句。
段天涯趁机又询问了一些魔修的事,还问起了谢冕∶“对了,最近谢师弟怎么样,我都没见着他?”
听到谢冕,秦霄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护法长老啊,他在忙。”
段天涯心紧了紧∶“除了魔修之事,师弟都还在忙些什么啊?”
秦霄摇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段天涯见问不出什么,又换了个法子,一脸诚恳∶“掌门,你看仙门大会可以告一段落了,不如魔修之事,我也来帮忙,而且最近师弟似乎很忙。”
秦霄一脸为难道∶“段长老,这…这怕是不行。”
段天涯皱起眉∶“为何不行?”
秦霄道∶“进冰阁要护法长老开阵才行。”
段天涯眼中露出一丝不满,他面上还是笑呵呵,随意编了一个借口,便离去了。
见段天涯离去,秦霄松了口气,如今谢冕还在昏迷中,他生心魔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出了主殿,段天涯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一拳打在粗壮的树上,顿时惊起栖息的百灵鸟。
他不甘!谢冕,又是谢冕!什么都是他的!师尊的留下的剑法,就连护法长老的位置也是他的!!
段天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等他突破元婴后期,都给我等着!
回到自己的通天峰,段天涯急匆匆去了暗室,路上碰见段铭,熟视无睹。
段铭皱起眉∶“父亲。”
段天涯没理会他。
紫竹峰,大殿里。
谢冕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眉间笼罩着一股阴郁的魔气。
萧尽欢凝神,给他施针。
谢冕缓缓睁开眼,他捂住疼痛的心口,心中的魔怨更重了。
青钰不由担忧起来。
萧尽欢继续施针,抑制住他的魔气,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下银针,松了一口气∶“魔气暂时压下去了,应该明日就可以醒来。”
青钰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仙门大会一过,天宗又安静下来。
不过最近有一桩喜事,文素和江师兄要结为道侣,两人办的喜宴,比较简单低调,就请了一些好友,文素押注赢的那十几万灵石没敢用,怕招来横祸。
文素跟江师兄商量好,把灵石都给存着,以后留给后代。
翌日,清早。
谢筝院子里多了一只仙鹤,等她爬起床时,就收到了文素和江师兄送来的喜帖。
谢筝拿下仙鹤头顶上的喜帖后,它展翅便飞走了。
想着也不可能空手去,谢筝去酒窖里提了两坛松间雪,作为贺礼。
天宗有门规,若是门内弟子结为道侣,便要从合住的院子分出去,两人自居。
谢筝去时,他们的院子外,围了不少的人,江师兄在上院,平日为人还算忠厚,结交的好友自是不少。
只见文素今日穿了身红嫁衣,抹了胭脂,一张白皙的脸蛋白里透红,水灵秀气,美丽动人,嘴角洋溢着幸福。
而江师兄也穿了一身红衣,整个人宽阔开朗,高大威猛,两人携手并肩站在一起,也算是赏心悦目,赞赏贺祝声不断。
见到谢筝来了,江师兄盛情的邀她进屋。
谢筝稀里糊涂当了他们的证婚人,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帮他们搭线了。
院子里热热闹闹,待到子时,谢筝才从他们的院子离去。
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在树梢。
谢筝仰头,望着空中的明月,忽然童趣大发,踩着自己影子,一路走回后山的院子。
月光落在她的发端,像是染了一层银光。
她身后,一只土狗和一个潜藏在暗中的人影也一路跟着她。
邢衍看着谢筝幼稚的行为,心里笑了一声,过了那么久,这个女人还是这样,傻的有些可爱。
土狗见到自己的主人,满心欢喜,但它不敢叫出声。
就这样一个蹦蹦跳跳的姑娘身后,跟了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他手里牵着一只狗。
画面奇异又和谐温暖。
他们四周,浅蓝色的萤火在空中浮动,星星点点,编织成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谢筝回到自己的院子,空中飞来了银蝶,她伸出手接住,银蝶瞬间消失,变成了一行字。
上面写着——近日忙于紫竹峰,阿筝,勿念。
嘴里默念了一遍,落款没留姓名,看样子她爹很匆忙。
收到了她爹写来的信,谢筝开心了一会儿。
院子外,邢衍停在门外,抬头看着熟悉的地方,心里微微掀起了一点波澜,这个地方可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
他努力压下不美好的回忆,身边的土狗躁动不安,它目光灼灼,吐着舌头,主人就在里面,这是他的家。
邢衍低头,眼中含着一抹阴冷的笑意,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心情不悦,土狗瞬间不敢动,老实的待在他身边。
邢衍的斗篷露出一条缝,伸出一只节骨分明手,用力的拽着牵狗的绳子,转身离去。
土狗眼中不舍,但还是跟着邢衍走了。
*
通天峰。
阴暗的暗室时,段天涯眼中露出一丝癫狂的笑容,他拿出两粒破元神丹,毫不犹豫放入自己嘴里。
顿时,一股灼热的暖流,流窜全身,暗紫色的光团顺着经脉流动,一直到丹田。
段天涯一鼓作气,再含下来两粒破元神丹,接着丹田瞬时暴胀,似要撑裂般,他的额头直冒热汗。
周边的灵气越积越多,渐渐形成一个漩涡,段天涯在漩涡中心,灵气源源不断进入他的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接着又含入一粒。
瓶子里的丹药愈来愈少,段天涯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进入化神期,什么代价都可以!
四周的灵气已经被他悉数吸进体内,紧接着他抽.搐起来,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自己肉.体似乎要被撕碎了。
段天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双眸充血,可怕的不像话。
邢衍寻着破元神丹一路走来,走到通天峰的主殿,他的躯体缥缈起来,透过层层石壁,他见到了段天涯此时的面目,整个人狼狈不堪,一点也不像是个修者,而是地狱来的恶鬼。
邢衍嘴角弯起,似嘲讽∶“真是不自量力。”
破元神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它可是血魔族用来提升血.精之物。
段天涯硬生生呕了一口血,他颤抖着双手,又从瓶子里倒出一粒丹药,继续打坐。
邢衍不厌其烦,绕着兴趣看着他,究竟能撑到几时。
一夜过去,等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段天涯破口大笑,披散着头发,眼丝泛红,脸上全是肮.脏.腥.臭的血,他似发疯般,仿佛陷入魔怔。
“我成功了!哈哈哈,我成功了!化神期,我达到了化神期!”
“呵哈哈,谢冕他算什么东西,整个天宗又算什么!”
邢衍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讥诮,随后他悄然无声的离去。
修道之人,丢掉了自己的道心,已是无用之人。
段铭站在殿外,心中有些担忧,他父亲已经进暗室好几日,没有一点音讯。
段天涯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看上去无异样。
见暗室的门打开,段铭走上前道∶“父亲。”
段天涯面带喜色,拍了拍他的肩∶“铭儿啊,为父有事交给你。”
段铭敛眉∶“父亲有何事?”
段天涯抚了抚髯须,悠然道∶“你带一队弟子去十方小界,将他们都杀了,制造一场杀戮,回去跟掌门说,十方小界出现了魔修的踪迹,出去的弟子全遭不幸,皆死于魔修掌下。”
让他来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凭借他如今的修为,一个小小的冰阁,不在话下,谢冕更不在话下!
段铭抬头看着段天涯,目光有些失望,不敢置信道∶“父亲我们是修道之人,岂可滥杀无辜,再说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段天涯拎住他的衣领,眼中一片猩.红,毫不留情的斥骂道∶“你难道愿意看着你的父亲,被他们揭发,成为一个过街老鼠,背上骂名!”
“我告诉你段铭!若是我们做的事被发现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以为你能像从前,受人敬佩,我告诉你,就是做梦,他们岂会容忍你!”
段天涯冷哼了一声,松开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