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出了元和殿,凤元九愣了一瞬,朝着元和殿紧闭的大门躬身?行了一礼,便攥着掌中多出来的掌门金令踏上万里星河离开了云台峰。
云台十峰,云台峰居于正中,其余九峰环绕在侧。
凤元九于缭绕云雾上略一停顿,便朝着天禄峰而去。
自天禄院凭借掌门金令,以《太易归元玄录》的拓印本兑换了三门大神通术,分别是——
金属性大神通术,紫霄神雷,修练至极致,紫霄神雷之下一切皆化为虚无。
木属性大神通术,枯木逢春,小成便可恢复五成伤势,修练至大成,可起?死回生,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
水属性与时间相结合的大神通术,似水流年,修练至极致,可使时间流转,生死尽皆在一念之间,与斗转星移相结合,更是能时空颠倒。
凤元九此番当?真是收获颇丰。
从天禄院出来,凤元九又走了一趟天衍院。
天英院炼制好的法驾正在天衍院布置禁制法阵,凤元九到的时候,法阵禁制已经布置到了尾声?。
凤元九端量了一眼按他要求改好的法驾。
青山掩红墙,湛空映黛瓦。
石板路自山脚蜿蜒至葱翠深处,偶有瑞兽疾走,灵禽掠空。
除了山间飞禽走兽尽皆是前世所?没有的妖禽妖兽,这座法驾却是与他前世苦修三百载的山门别无二致。
熟悉的道观映入眼帘,曾经的青灯相伴仿佛就在昨日?,然而,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为了金丹大道孜孜以求的元九元掌门了。
他现在是九州第一玄门,太清派首座大弟子,掌门嫡脉第三代传人的第一人。
往事?已如烟云,汇入了时光长河。
未来绚丽多彩,只待他持笔书写。
斩却旧日?尘缘,凤元九心头兀然一松,只觉心境又隐隐攀升了一劫。
帮他布置法阵的乃是天衍院的徐长老?。
徐长老?闷头布置完最后?一道防御禁制,揪着唇边一撮胡子恭喜凤元九:“恭喜师弟心境大涨。”
“见了这法驾,忽有所?悟罢了。”凤元九抬眼望着氤氲起?宝光的法驾,问徐长老?,“徐师兄,这禁制法阵可是布置得了?”
徐长老?胡子一翘,眉飞色舞地道:“师弟且上去看看,可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凤元九颔首,登上法驾,细细看过来,却是无处不妥当?,心中甚是满意,遂自乾坤袋里拿了一壶神仙酿给?徐长老?:“劳烦师兄劳心费力多日?,一壶水酒给?师兄解乏,还请师兄笑?纳。”
这徐长老?除了禁制法阵,就好这一口酒,嗅着神仙酿的香气?手便比嘴快地接住了酒壶,接完了又有些尴尬,本来他这么尽心尽力地给?凤元九布置法阵是想替他小徒弟求份机缘的,可偏偏手快接了凤元九的酒。
一时间这手停在半空,收也不是,送也不是,把个小老?头愁红了脸。
凤元九莞尔,拂袖收了法驾,轻笑?:“徐师兄若有所?求不妨说来听听,但凡不算过分,小弟子不会拒绝。”
徐长老?松了口气?,把酒壶抱进怀里,搓着手说:“愚兄座下有个弟子,天资不俗,于阵法一道更是极为精通,只是性格孤僻了些。”
凤元九扬眉,示意徐长老?继续说。
“愚兄若是能再有两百年寿数倒也不愁,也能护着他顺利凝婴,于这天禄院立足。”徐长老?轻叹了口气?,“可愚兄寿数将近,只余下三十余载的寿数,便不得不在兵解之前,替他寻个托庇之所?了。”
凤元九会意,徐长老?这是替他的爱徒投诚呢:“令徒可在天衍峰上?若是在,不妨将他唤来见上一面。”
徐长老?立时眉开眼笑?:“在的在的!他就在旁边那处地火天炉布置法阵,愚兄这就唤他过来!”说着,一双胖手便十分灵巧地折了一只胖胖的纸鹤放了出去。
不过须臾,便见一身?着绯色弟子服的年轻修士自通道尽头而来。
年轻修士长眉入鬓,细长的眼,眼尾微微吊起?,鼻梁高挺,唇若点朱,身?量不高不矮,刚好七尺五寸。
举手投足间不见拘谨,着实好丰仪,只是那旁若无人的姿态着实让人不愿亲近。
年轻修士自凤元九身?边经过,半分眼风也未分给?他,直接走到徐长老?身?边叫了声?:“师父。”
徐长老?苦兮兮拍了下年轻修士的后?脑勺:“快见过凤师叔。”
年轻修士这才不甘不愿地转身?,低垂着眉眼,道了一声?:“弟子见过师叔。”
被唤上一声?师叔,自当?赐下见面礼。
凤元九没甚么准备,忖着精研法阵禁制之人,必然对妖兽的皮毛骨血感兴趣,便随手赐下一副得自荒古枯山的妖兽骨架做了见面礼。
这年轻修士,视凤元九那张昳丽无双的脸如无物,见了这白森森地骨架却是双眼放了光。
爱不释手地摩梭了两下玉白的枯骨,年轻修士,复又躬身?:“伍子章拜谢师叔厚赐。”
自穿越至九州之地以来,这伍子章几乎是独一个毫不关心他这张脸的修士。
不管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性情便如此,总归是惹起?了凤元九的兴趣。
凤元九神识落在伍子章身?上,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未发现不妥之处,转而问徐长老?:“徐师兄可能当?得了令徒的家?”
徐长老?忙不迭点头:“自然,师命不可违。”
凤元九颔首,也未问伍子章的意见,直接道:“如此徐师兄且与令徒分说分说,分说明白了,便让他去映日?峰寻凤元宝即可,届时自会有安排。”
徐长老?立马道:“行,愚兄会尽快让这臭小子过去找师弟报道。”
凤元九余光扫过瞬间呆愣的伍子章,踏上万里星河离开了天衍峰。
如今万事?皆已安排妥当?,是时候该下山去寻母亲的踪迹了,至于方才他随手收下的伍子章,便如他方才所?说,自有元宝进行安排。
凤元九足踏万里星河,自天衍峰一路前往首阳山,沿途无数门人弟子驻足让路,恭声?问“大师兄安好”。
凤元九此番倒是更加明白这首座大师兄因何人人皆想当?了——撇去诸般资源不提,单这份尊容便让很?多人着迷。
凤元九踏着万里星河落在首阳山前,步行上山,行至望月殿,却见殿中空无一人,问过殿前童子,方知康玄一被自家师父邀去了首阳殿中坐而论道。
凤元九刚欲入栖凤台,去参悟一番刚得的大神通术,便听得耳边传来自家师父的传音——到首阳殿来。
凤元九收回掌中画卷,起?身?,一理?衣袍,出了望月殿。
望月殿与首阳殿隔着金莲池,有曲廊相连,自打凤元九往莲池中放入了百尾荧惑,衬上了荧惑尾上星光,此间风景愈发美?轮美?奂。
踏着白玉廊桥,行至首阳殿前,凤元九推门而入,便见康玄一与秦长生于云床上相对而坐,还真是一副坐而论道的架势。
凤元九在门口停顿了一瞬,继而款步入殿,恭恭敬敬地行礼:“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康师叔。”
秦长生拂袖,以一缕轻风托起?凤元九:“可是准备妥当?了?”
凤元九恭声?应是:“俱已准备妥当?,唯有长庚那里出了些许意外。”
秦长生扶在酒壶上的手一顿,问:“意外?”
“弟子拜见祖师时,将长庚留在了元和殿外,结果他将祖师殿前碧玉寒莲的莲实采了个精光,吃了个肚圆。”凤元九带着几分告状意味,更是隐含着几分“埋怨”,将秦长庚的行径说了一遍,这才道,“弟子唯有厚着脸皮求祖师替他梳理?积聚于体内的灵机。他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
“他如今在何处?”秦长生皱眉,“若是尚未安排妥当?,可求你师祖代为管教?一二。”
“这倒是不必,毕竟师祖另有要事?。”凤元九瞥了康玄一一眼,未提煞魂渊之事?,含着笑?道,“也是长庚福缘深厚,虽去不成外六观,却是被祖师留在了身?边教?导。”
秦长生闻言,眉眼瞬间柔和。
凤元九含笑?看着自家师父,以眼神问他——说好的既已转世,便前缘尽断呢?
向来心思?通透的秦长生,此次却是迟钝了起?来,硬是一副未领会凤元九目光中深意的模样,端起?琼浆,敬向康玄一:“为兄便不强留师弟与为兄论道了,预祝师弟归途顺遂。”
康玄一举杯与秦长生相碰,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地意味。
直至离了云台十峰,行至云台山脉边缘地界儿,凤元九看着在人间烟火打包了千只烧鸡的康玄一,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竟不知康师叔与家师竟然那般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康玄一于心中揣摩着这几个字,斜睨着凤元九,似笑?非笑?:“嗯?”
凤元九自知失言,面不改色地胡诌:“我是说我欲顺路回一趟栖凤城,师叔意下如何?”
康玄一意味深长地看了凤元九一瞬,倏尔低笑?:“随你。”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摸了下有些发烫的耳朵,足下生星河,当?先往连云山脉的方向而去。
连绵山脉自足下掠过,康玄一那朗阔的笑?声?顺着山林间的风飘忽而至,凤元九忽然轻笑?一声?,心念一动?,放慢了万里星河的流淌速度。
待被他落在身?后?的康玄一也踏上了星河,凤元九才催着万里星河朝着栖凤山疾行而去。
当?时为拜入太清山门,他带着一小童,离开栖凤山,后?又孤身?入云台山脉,足足耗去两月有余才到得了外六观。
今日?,他凝成元婴,足踏万里星河,不过三日?功夫便到了栖凤城前。
然而,今时的栖凤城却早已不同往日?。
没了昔日?的和乐安宁、繁荣安康,却是遍地残垣,满目疮痍。
凤元九抬眼看着城墙上那断成两截的“栖凤城”,胸腔内血气?翻涌,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溢出,顺着月白色的法袍滑落,瞬间染红了无数“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康玄一:我怀疑你在吃醋,我有证据。
凤元九:我不承认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