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白微微一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淡带着围巾的样子,他松开村民,对方就忙不迭地跑了。
郁钦面色凝重?,说:“走,去看看。”
三人赶到村口?,已经有好些?村民将那棵歪脖子树围住了,“嗡嗡嗡嗡”跟群蜜蜂似的,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指指点点。
沐秋白踮起脚往里瞅,发现上吊的果然是小淡。
她用昨天戴过的那条围巾把自?己吊在一根粗树枝上,脚下有一摞踢翻的石块。
她双眼暴突,面部肿-胀发绀,舌头长长地吊在唇外,一阵风吹过,尸体就跟着缓缓晃动起来?,就像一只招魂的厉鬼。
“啊——”一声?尖叫在沐秋白耳侧炸响,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跌坐在地,屁股蹭着地面退了好几步,才翻身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郁钦也看见了,第一反应就要?去追,结果那汉子没跑多远就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村长,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哀嚎,满脸横肉的汉子因为惊慌过度,脚软腿软,倒是被比他看起来?还要?小一圈的村长撞了个屁股墩。
村长捂着鼻子哼哼两声?,然后冲着地上的男人怒斥道:“魁大牛!走路不看路,你在发什么疯?!”
叫魁大牛的汉子一见村长,就像见了根救命稻草,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村长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她她她……是她!”
“胡说什么!吓傻了吗?”村长呵斥住魁大牛,朝不远处的沐秋白他们?看了一眼,然后一摆手,带着他身后跟着的三个男人朝树下走去。
三个男人中有两个和村长年?纪相当,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村民们?看见村长来?了,立马退出一条路。
在看见吊在树上的尸体后,村长也震惊了一下。
跟着他的年?轻男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面露惊惶道:“爹,这……这不会是……”
村长很快整理好表情,举起一只手打住男人的话?头,然后冲看热闹的村民沉声?道:“先把人放下来?吧。”
很快就有几个胆大的村民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小淡的尸体放了下来?,接着被村长叫人抬了下去,又驱散了村民,连魁大牛也被他儿子找人强制带走了。
人一散,沐秋白才发现诸葛岳一行和小淡的男伴也在,男伴名叫刘比冬,似乎受了不小刺激,神色木然,低着头也不说话?。
村长走到他们?面前,满脸悲痛道:“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过,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突然想不开,唉……你们?都是一起来?的老师,有什么了解吗?”
“我们?其实?不熟。”沐秋白说。
“哦……”村长又叹了口?气?,“你们?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如果觉得这里环境太?差住不惯,也是可以离开的,千万别想不开呀!这位老师的尸身我会叫人好好收殓,等她家人来?认领。”
说完后村长便长吁短叹地离开了。
看着村长远去的背影,沐秋白听见汪篱小声?叹了一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我们?这些?人连家都回不去了,又上哪儿去找家人来?殓尸呢?”
一句话?说的众人心有戚戚,难免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感伤来?。
沐秋白看了眼沉默的刘比冬,走过去问:“你昨天一直和小淡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刘比冬用力摇摇头,“昨天我们?看天色还早就在外面随便走了走,后来?不知?怎么就走到西面那个湖边了,当时小淡还没有异常,后来?我们?分散在湖边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她脖子上就已经戴着那条围巾了,她好像很喜欢,我说不好看让她摘掉,她不摘,说到最后还对我发脾气?。”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问题果然出现在那条围巾上。
离开村口?后,沐秋白三人找了块阴凉处站定,白汐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村长似乎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沐秋白点点头说:“从哪个叫魁大牛的村民和村长一行人看见尸体的反应来?看,小淡的死肯定有什么蹊跷。”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白汐问,“先去湖边还是先去找魁大牛?”
沐秋白想了想说:“先去找魁大牛吧,他刚受了惊,现在正是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更容易问出线索。”
于?是三人一路向遇到的村民打听,来?到了魁大牛的家。
魁大牛的家在村西头的最角落,和其他人一样,也都是土胚房,据说还没结婚,也没有父母兄弟,家里就他一个人。
房前用扎好的稻草围了块空地做院子,院子里乱七-八糟散落着一些?农具,几只鸡在院子里自?由?自?在地踱来?踱去,房屋左右两边分别是草棚遮盖的土灶和鸡窝,土灶旁还有一堆被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禾。
看得出来?,虽然魁大牛是一个人住,但日子过得也不算糙。
等沐秋白他们?走近时,正好看见魁大牛家打开门?,嘈杂的推搡声?从门?内传出。
“快走!出去!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魁大牛一边粗声?粗气?地嚷嚷着,一边把屋里的人往外赶。
沐秋白定睛一看,被赶出来?的竟是诸葛岳一行。
诸葛岳被魁大牛用蛮力推出门?外,此时最初的风度早就不见了,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松散了,从头顶掉下来?两缕,垂在脸旁,跟个大蟋蟀似的,看上去有些?狼狈,然而嘴里还不停劝说着:“我们?是来?帮你的,我们?是来?帮你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嘭”的一声?重?重?关门?声?。
三个姑娘站在他身后,表情不尽相同?,沐秋白甚至从汪篱的眼中看出了点淡淡的嘲讽。
只有叶飞兰伸手扶住他,表情有些?委屈,颤着嗓子叫了声?:“岳哥……”
诸葛岳抬手撸了把掉下来?的头发,把它们?重?新按回头顶,然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算了,有些?NPC就是这样,应该是我们?调查的进度还不够,今天先去别的地方找线索吧,等线索拿够了再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诸葛岳循着笑声?看去,只见昨天在村口?捏兰花指的青年?正一手掩着嘴,一手勾着他那“重?口?味”的男朋友瞅着自?己。
诸葛岳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你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沐秋白笑道,“遇见你们?高兴而已,要?不要?一块儿搭个伙啊?”
诸葛岳没答话?,只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就带着三个姑娘离开了。
经过自?己身边时,沐秋白感觉汪篱别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等那四人离开,白汐才问:“他们?刚被魁大牛赶出来?了,我们?还要?去吗?”
“不去了,走吧,去湖边。”郁钦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白汐却有些?不情愿道:“要?不还是去试试吧,没准我们?能问出点什么呢?”
“问不出来?了。”沐秋白也说,“至少现在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白汐还是不甘心:“没问怎么知?道呢?”
沐秋白抬手指了指魁大牛家的窗户:“你看那边。”
白汐顺着方向看去,透过窗户,只见一老一少正从魁大牛家另一个房间走出来?,而那两个人正是村长儿子和另两个跟着村长的中年?人之一,原来?他们?刚才一直藏在魁大牛家,怪不得诸葛岳他们?什么都没问到就被赶出来?了。
“他们?果然有猫腻。”白汐在心里暗暗地想。
绕过魁大牛家又往西走了一阵,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小树林,沐秋白终于?见到了小淡昨天说过的湖。
湖的面积不算大,呈不规则形,站这边就能望到连着山脚的对岸。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湖面上泛起点点波光,如同?撒下了一大把碎钻,亮得人眼晕。
三人在湖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沐秋白说:“四处走走吧,小心点,别乱捡东西。”
于?是三人分开,白汐走一边,沐秋白和郁钦从另一边绕着湖四处观察。
今天天气?出奇地好,日头有点猛,沐秋白走了没多一会儿鼻尖就被太?阳晒得除了一层细汗,他干脆停下来?,撸起两只手的袖子,擦了把汗,重?新走回郁钦身边,白皙的手臂被阳光一照,就晃进了郁钦眼里。
沐秋白并没有察觉,目光只是在周围梭巡,忽然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另一个温度包裹住了。
沐秋白讶异地看向郁钦,只见对方就跟手不是他的一样目不斜视,只是抓着沐秋白的手又往他手心里挤了挤,换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又握紧了。
沐秋白被他的小孩行径逗乐了,半眯着眼看着他,郁钦恍若未觉,只是耳朵尖轻轻动了动。
沐秋白顿时心情大好,任他牵着往前走,感觉此情此景倒不像在找线索,反而像踏青郊游,两人就算不说话?,手牵着手走一走也能感受到满心的惬意与欢喜。
又往前走了一段,郁钦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沐秋白问。
郁钦抬手指向不远处靠近湖边的位置:“那里好像有被烧过的痕迹。”
两人走近一看,果然在杂草中发现了被烧得焦黑的一块空地,只是那块空地留下的灰烬似乎并不是草木灰,而是某种纸灰。
沐秋白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灰烬里拨了拨,很快发现了一些?未燃尽的残余。
沐秋白皱了皱眉:“是纸钱?”
三人重?新在出发点聚集,白汐没有特别发现,沐秋白把有人在湖边烧过纸钱的事告诉了她。
白汐听完后说:“我老家那边也有在死过人的地方烧纸钱的习俗,既然有人在湖边烧纸,是不是说明这湖里曾经死过人?再加上小淡的围巾也是在湖边捡的,你们?说,会不会是湖里的水鬼在抓替身啊?”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沐秋白赞同?道,“等下我们?可以跟村里人打听打听。”
之后三人又回到了村里,顺便打听了一下关于?西边湖里有没有出过事故,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三人在村里转悠了半天,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到了下午忽然又阴了下来?,空气?变得又黏稠又沉闷,眼看着似乎就要?有一场大雨了,于?是三人只好赶在雨落下之前回到学校。
由?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村里奔波,三人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干脆就在回宿舍之前先去了食堂,可是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姑娘的争吵声?。
沐秋白进去一看,发现争吵的是宋绣和叶飞兰。
“你忘了小淡是怎么死的吗?捡来?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穿呢?小兰你快把鞋脱了吧!”宋绣拉着叶飞兰,苦苦央求。
叶飞兰却充耳不闻。
沐秋白顺着往下看,只见叶飞兰脚上正穿着一双黑色的平跟小皮鞋,皮鞋的样式也比较老旧,可是他记得昨天的时候叶飞兰跟宋绣都穿着同?样的运动鞋。
再看诸葛岳和汪篱,两人只是坐在桌边冷眼旁观,一点要?来?帮宋绣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宋绣就要?拉不住叶飞兰了,她终于?把视线转向了那个昨天还说会保护她们?的男人:“岳哥,快来?帮我劝劝小兰吧,她疯了!”
诸葛岳屁股都没动一下,慢条斯理道:“我劝过了,但她不听啊,还发脾气?,你看我这手上,全是被她挠的。”
说着诸葛岳伸出手,手背上赫然有两道血痕。
白汐看着眼眶都急红了的宋绣,忍不住上前帮她拦住叶飞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绣吸了吸鼻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从魁大牛家离开,汪篱姐说身体不舒服,我就送她回宿舍休息,等中午小兰和岳哥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小兰的鞋变了,问她就说是捡的,死活不肯脱掉,说多了就大发雷霆……”说到这宋绣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不是早上那男人说的,和昨天小淡的样子一样吗?”
沐秋白默默听完,扭头看向诸葛岳:“你带她去湖边了?”
诸葛岳否认道:“没有。”
沐秋白又问:“那她的鞋是从哪捡来?的?”
诸葛岳说:“我怎么知?道。”
宋绣这会儿也大概看出了诸葛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之前信誓旦旦说会照顾保护她们?,结果全是哄小姑娘的鬼话?,终于?忍不住道:“从魁大牛家分开之后就只有你们?在一起,你怎么会不知?道?”
诸葛岳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说:“就算她跟着我,我也不可能一直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吧,那不跟变态一样吗?”
呵,这会儿又开始当正人君子了。
沐秋白嗤笑一声?,懒得再看诸葛岳那副小人嘴脸,走到叶飞兰面前问:“你这双鞋真好看,从哪来?的?”
“好看吧?”一听有人夸自?己的鞋,叶飞兰立马笑了起来?,也不挣扎了,得意道,“我捡的,但我不能告诉你在哪捡的,否则就会有人来?抢我的鞋!”
沐秋白再次看向诸葛岳,对方已经收敛了表情,冷冷地看着他们?。
沐秋白扭头对郁钦使了个眼色,郁钦立马走上来?,一把抓住叶飞兰的手臂,扭向背后。
叶飞兰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诸葛岳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沐秋白怒道:“你们?要?干什么!?她们?都是我的同?伴,你别趁机动手动脚地耍流氓,快放手!”
“你一直都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去死吗?”沐秋白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对愣在原地的白汐和宋绣道,“还傻站着干嘛?按住她,既然她不肯脱就强行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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