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有喜

周员外与周纾整日忙着茶园的事情,陈自在又回了家,陈氏觉得生活无趣多了,就想趁现在手脚还灵活,想帮周纾带孩子。

于是陈氏每每见到周纾便催她跟祁有望早点生个孩子出来,周纾无法,只好借故让陈氏到祁家去见方氏跟吴氏,这二人是知道祁有望的身世的,所以肯定能想办法稳住陈氏。

果不其然,方氏跟吴氏一点都不着急祁有望的子嗣问题,还说祁有望年纪还小,再多等十年都等得起。

陈氏心里着急,祁有望等得起,可周纾等不起啊,再过十年,周纾年纪大了,生孩子更加困难了,反观祁有望还能去找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帮忙生孩子!

方氏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陈氏心里所想,于是又说:“听说亲家的身体好转了。”

陈氏道:“确实好很多了,如今天天往茶园那儿跑,也不怕受累!”说到这儿,她还有些埋怨,担心周员外的身体才好利索没多久,可别又累出病来!

“你们还年轻,何必这么早便将目光放到孩子们的身上?”

陈氏心想,对哦,她的年纪也就四十岁,还不算太老,近些年身体也十分健康。早些年之所以一直没和周员外再生孩子,也是因为周员外的身体不好,如今周员外身体好转,最近也有精气花在床事上了,那是不是还有希望为周家生下一个儿子?

方氏不管陈氏是如何理解她那句话的,总之陈氏在她面前确实还年轻,可以去做许多事情,没必要天天盯着周纾的肚子。

陈氏想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后,便热衷地跟别家女眷交流一些生子秘方,然后还天天往楮亭乡跑,为的是多制造一些和周员外同床共枕的机会。

当然,碍于周员外的身体不适合喝太多乱七八糟的药,陈氏也没给他煮药。

头几次她还有些担心,特意请郎中来给周员外看过,那郎中看了后,道:“员外如今身体健朗多了,气色也好,红光满面,这是好转的吉兆。不过也要注意,不可太过劳累,另外房事也得注意节制。”

想到夫妻俩最近的房事有些频繁,二人都红了脸。

送走郎中,周员外才问陈氏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身为枕边人,他当然是发现了陈氏近来的举动很奇怪,不过想到这些年,他自然也是有需求的,可偏偏身体不好,每次都草草了事。

这可真是太打击他了,以至于后来他自暴自弃,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培育周纾上去。

后来身体好转,他发现自己又能重整雄风,加上陈氏的主动,于是就没了节制。

好在夫妻二人都还算是理智尚存,找了郎中来,听了医嘱,这才坦诚起来。

陈氏道:“我想着我还年轻,要是还能再生一个孩子,燕娘以后也不至于太孤独了。”

周员外是有一丝心动的,可是想到那么出色的周纾,将来因为那个可能会出生的弟弟而将所有的一切拱手让出去,她不会甘心的,他也难保周家日后能在那个还没有踪迹的子嗣那里发扬光大。

“这事,随缘吧!”周员外叹气,若是真的能再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会将其抚养长大,至于周家的家业,等那个孩子能超越周纾再说吧!

周员外因为要打理新茶园移栽茶树的缘故,被祁有望安排住进了祁家别庄,而陈氏一直跟着周员外,也住了进去。

周纾想着这儿的水土确实养人,加上有祁有望在身边,对二人的身体蕴养也会有好处,就没反对。

至于爹娘房中的事情,她是一点打听的兴趣都没有的,见陈氏没有催她跟祁有望要孩子,她反倒自在一些。

年关将近,周纾忙了一年,终于得以歇息一段时日,而祁有望反倒忙了起来。

年关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富贵人家都需要过年,从冬至开始,祭拜祖先、酬神等事情就不断,对牲畜的需求便一直很高。

往年富贵人家都是买的羊来祭祀,只有像祭祖那样的大日子里才会准备三牲。三牲分别是牛、羊、猪,然而在朝廷禁止杀牛的环境下,牛肉一般会用鸡肉或者鹿肉等代替。

而今年信州许多人家都舍弃了羊,选择了祁有望的茶香猪来酬神。

寻常人家买不起茶香猪,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楮亭乡养猪的百姓家里的猪肉,为此,楮亭乡今年的猪,除了病恹恹的,居然一头不剩地卖了出去,不少百姓额外得了一大笔钱财过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祁有望的猪,除了还小的猪崽以及怀孕的母猪、留种的公猪,基本也卖完了,她投入养猪的成本赚了回来不说,还足够她再开一个同等规模的养猪场。

至于她养的母马与母驴肚子里的情况也好,相信很快就能生下一胎胎健康的骡来。

或许是因为她担心怀孕的母马与母驴会比较脆弱而常常亲自照顾的原因,这些马跟驴对她亲昵的程度不比猪舍里的猪崽们。

每次周纾看见猪舍的猪崽们对祁有望那么亲昵,结果长大后却还是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时,她就觉得,祁有望可比自己“冷酷无情”多了。

猪崽们大抵没想到,它们信赖的猪仙其实是猪贩子,可偏偏它们还甘之如饴!

“哼。”想到这里,周纾看见祁有望在她面前走过,就冷哼了一声。

祁有望:“?”

祁有望还是凑到了周纾跟前:“娘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纾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些猪而跟祁有望闹的,这太不理智了。

“难不成是我近来没时间处理节礼之事,娘子生气了?”祁有望在周纾的调|教之下,学会了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这些事我都处理好了,生机闲园的事情多,你处理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祁有望抓了抓脑袋,只好将刚才周纾的那一声冷哼当成错觉。

“对了,我听说娘请了郎中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适,娘子要不要过去问一下?”祁有望道。

周纾还是有些担心的,便跟祁有望到了周员外与陈氏暂住的厢房中。周员外外出了,陈氏则跟自己的婢女说着什么,面上不见愁容,反倒是一片喜色。

“娘。”

见到周纾与祁有望来了,陈氏脸上的笑容更甚,让二人都有些懵。

“娘,听说你请了郎中来,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陈氏笑容越发灿烂,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稍微收敛,然后说:“近来胃口不佳,也不知道是否是年关近了,忙得晕头转向闹得,就请郎中回来看了看。郎中说我的身体无恙,就是……”

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

“就是什么?”周员外刚好回来,跨进房门便听见这话,也忍不住好奇。

陈氏高兴地迎上去,摸着小腹迫不及待地与周员外分享喜讯:“郎中说,我可能有喜了。”

房中四人除陈氏外皆愣在了原地,旋即周员外回过神来,激动地握着陈氏的手,问:“可是真的?”

“郎中说才两个月,或许还要再大一些,胎稳了才能确定。”陈氏红光满面,像个年轻的妇人。

周纾与祁有望也回神了,周纾虽然担忧陈氏的年纪生孩子不合适,但是也没有开口。看着周员外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周纾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赶紧回家安胎!”周员外搓着手,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般激动的了。

周纾忙道:“爹、娘,稍等。”

周员外与陈氏这才记起周纾与祁有望还在,周员外的心底闪过一丝愧疚,问:“怎么了,舒舒?”

“娘还是留在楮亭乡养胎吧,明年预定了古良茶与楮亭红茶的茶商多,而新茶园那边还需要人打理,若是爹忙不过来,家中只有娘在也让人放心不下,还是先在这儿养胎如何?”

周纾想着她娘的年纪不轻了,就怕出什么问题,所以有祁有望在的话,她娘以及胎儿总能沾一沾祁有望的祥瑞的。不说让这个孩子以后聪明伶俐吧,只求届时生产能母子平安。

结果陈氏思索过后,对周员外道:“是呀!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太心安,不若还是将安哥喊来帮燕娘,也可替你分担一些,你便能多些回来陪我了。”

周员外也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可实施性,周纾却愣了一下,没再说话。

周员外注意到女儿的神色,对陈氏道:“我才刚让安哥回去好好读书,你又让我将人喊来,这不是打扰了他读书吗?再说了,这儿环境清幽,挺好的,就先听舒舒的,住着!”

陈氏犹豫:“可是这儿没有医馆,抓药都要跑远点,收生婆也不好。”

祁有望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别庄有仓库,让人去抓药,将药堆满仓库,再去城里抓个医术了得的郎中来随时看诊。还有收生婆,提早两个月,雇十个八个待命!我赚了钱,我有钱安排!”

周纾被她逗笑了,掐了她的腰一把,道:“得了,你那点私房钱还是收着吧!这儿有我这个当女儿的呢!”

周员外也因为她的豪言壮语而觉得松快些了,房中的气氛总不至于让陈氏弄得那么僵硬了。

周纾道:“爹,娘,我们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便喊女儿。”

“嗯,你们去忙吧!”周员外道。

等女儿与女婿离开了房间,周员外关上门,拉着陈氏抚摸她的小腹,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产生这种又要为人父的心情了,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很是奇妙,仿佛自己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过了会儿,他才正色道:“刚才你不应该在舒舒和东床的面前说那些话。”

陈氏道:“我能如何说呢?这儿是祁家别庄,我们只是暂住几日倒无妨,可是为了养胎而长久住在这儿像什么话呢?若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周家呢?”

周员外何尝不知呢!他只是担心他们拒绝了周纾的好意,会让她多想。

另一方面,他又认为周纾的话也有道理,他总不能又将茶园的事情都推给周纾打理,而他若是常待在这边,又不能及时回家照顾陈氏。

他暗暗叹气,觉得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过转念一想,他与陈氏在楮亭乡待了两个月,结果陈氏就有喜两个月了,也就是说,陈氏才来楮亭乡与他相伴没多久,她便怀上了,可见这儿的水土何止养人啊,简直风水好得过分!

于是他又道:“要不我在此买一座别庄,我们住进去的话,总不至于惹来非议。”

周员外都退让了,陈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周员外便立刻着手准备买别庄,以及安排陈氏养胎的事宜。

另一边,周纾与祁有望离开后,周纾打算去请了解生产方面的收生婆和郎中来仔细说说养胎的事宜。祁有望等她安排完了,才道:“娘子,你觉得丈母娘这个时候怀这个孩子好还是不好呢?”

周纾见左右无人,才问:“四郎认为呢?”

“我认为……不太好。当然,并非是因为我不希望娘子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来与你争宠,而是考虑到丈母娘的年纪已经近四十了,生孩子的风险会比年轻时高许多。”

祁忱的正室,祁三郎“克死”的白氏当年生祁三郎时才三十三岁,她前头生了两个儿子了,所以并不存在第三胎会顺利的说法。而陈氏今年已经四十了,必定会比白氏生孩子时更加凶险。

周纾有些失落:“我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她没法说。她跟陈氏之间是有隔阂的,而且她身为长女,不管是出于什么好意去提这件事都不合适。

母女之间走到连好意都要斟酌后才能说出口这一步,可见有多悲哀。

“娘已经怀上了,让她落胎显然更加凶险,所以这些话只能藏起来,然后想办法将娘的身体养得更好,届时更好地生产。”周纾道。

祁有望知道,周纾除了关心陈氏的身体外,其实也有些被伤到了。她明白陈氏对子嗣的看重,也明白周员外嘴上不说,其实对子嗣也还是有想法的,所以在得知陈氏有喜时,周纾有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

可是她爹娘好不容易才盼来的第二个孩子,她又打从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彷徨。

哪怕她在安排陈氏安胎的事情时好似一切都井井有条,然而她的惶惑只有祁有望看出来了。

“娘子,我在呢!”祁有望拉着周纾的手。

周纾凝视着祁有望,猛然惊醒,对啊,她如今并不孤单,她有祁有望。

可是哪天祁有望不在了呢?

一股凉气从脚底冒上来,周纾第一次害怕起什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旺旺:嬷嬷,你吓到我娘子了。

方氏:?陈氏自己脑补,正当如狼似虎年龄的夫妻俩管不住自己,怪我咯?

舒舒:别甩锅嬷嬷了,要不是你,我娘能有二胎吗?

旺旺:?我跟丈母娘是清白的!

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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