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

冬至这天,是母亲的忌日,云许让齐循陪着她去郊外祭拜母亲。

母亲的墓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不过早些时日齐循下令让宫匠将其?修葺了一番。小木屋她没让动,就还在那。

天冷了,四?周白?茫朦胧一片。

随行的人只有阿玉,车轿停在一公里外。她不愿别人来打扰母亲。

结束往车轿边走时,阿玉说?:“这天儿,怕是要下雪了。”

闻言,云许往齐循身侧靠得更近些,风吹的有点儿冷,她依稀记得母亲辞世那天,尧绍城中飞着鹅毛大雪,因?为?悲痛刻骨铭心?,所以直到现在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初侵入骨髓的寒意?。

连带着身子都微微抖了一下。

手心?处传来轻微的痒,齐循轻柔地抓了抓她的掌心?,安抚她,又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她偏过头抬眼去看他,冲他笑了笑。

阿玉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便先朝前去了。

云许又冲齐循笑了笑,随后道:“没事了,我不怕了。”齐循也看着她没说?话,而且停住不走了。

齐循不走,她只好跟着停下,呼出一口白?气,云许抬眸不解地问:“怎么不走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才把手放到她腰侧,稍稍弯腰做出一个抱她的动作,这是在外面?,云许下意?识就躲了下,他的声音随即飘入她耳朵里,以及,心?里。

他说?:“我抱着,就不冷了。”

她一下就愣住了,不再躲了,就呆呆地偏着头,好半天才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齐循瞧着她笑了,手绕到她的披风下,搂着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垂眸浅笑着教她:“把手伸进我后领里去,那儿暖和。”

云许点了点头,也不管会不会被阿玉和车夫看到,就把搭在他脖颈处的手探进他后衣领里,舒服地蹭了蹭后,满意?地点头笑道:“果然不冷了,很暖和。”

不过她还是没让齐循把她抱到车轿边,走了才一百米后,她便从?他怀里下来了。冬天她穿的多,整个人包的很臃肿,而且近几个月来她比以前圆润了些,不再像原来那样轻了。

齐循登基不到半年,这半年他做了许多制度上?的变革,一切都在磨合配适中,他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

她心?疼他,也就舍不得让他抱着她走那么远的路,被抱一会儿她便觉得够了,也觉得满足了。

阿玉的车轿跟在后头,宽敞的空间角落里,放置着几个小暖炉,封闭的,散着热,让车内暖意?洋洋的。

齐循坐在车侧边的小塌上?,云许则直接坐在车过道的地毯里,趴在旁边的小桌上?,这温度让她觉得有点儿犯困。她眼皮半耷拉着,模样慵懒,在齐循面?前,她可以不用端着,随心?得很。

齐循也随她去,不叫她起来,只是勾着笑凝视着她。

从?墓地到皇宫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云许趴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困,就坐正起来,揉了揉眉骨和太阳穴,才让自?己清醒了点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齐循,又低下头去,欲言又止。

最近她听闻了一点儿关于朝堂上?的事,本来她不该管的,但?这事吧,和后宫有关,她既然挂了皇后这个名,那这事也就与她有关了,而且她也该管。

充盈后宫的折子递了又递,皆被齐循给驳回了。

叶相前日来找她,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她该怎么开?口?

她一点也不想开?口,但?似乎又不得不开?口。

在云许看他与低头间反复转换了四?五次后,齐循终于开?口道:“腿麻吗?”

云许还在思考说?与不说?,说?又要怎么说?时,突然听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地“嗯?”了声。

“不麻就自?己站起来。”

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了,摇摇头说?不麻,但?依旧坐着没起。

车轿进了城内,车外声音热闹了起来。

很快就要到皇宫,云许想了想,还是扶着小桌子站了起来,退到齐循对面?的长凳上?坐着。

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宫后再说?了。

云许小脸苦着,眉头也轻蹙着,一路叹的气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齐循渐渐琢磨透,知道云许是已经得到了几个老臣递折子让他选秀的消息。看着她纠结万分的表情,他禁不住笑了笑,竟有些期待她会如何?与他说?这件事。

进宫后,轿撵把他们直接送去了云许住的寝殿,阿玉命人将晚膳送过去,他们在那里用了膳。

冬天的天黑的快,吃完饭浓云压的更低,风倒是小了许多。

阿玉判断的不错,没过多久,外面?便开?始下起了雪沫子,不一会儿便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

云许屏退了殿内的宫女内侍,亲自?动手把殿门关上?。

站在窗边看了挺久,又想了一会儿给自?己打了打气后,她才转回到殿内。齐循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她时,她又叹了口气。

她突然觉得她今天光叹气就叹累了。

慢慢走到齐循跟前,云许压了压心?中的烦闷,齐循一脸平静,看她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在笑,是那种非常不明显却能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的笑。

她猛然惊觉,她叹气叹的太明显了,压根就没想着掩饰一下的那种明显。

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了吧。

但?其?实?,想了那么半天,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说?。

说?自?己其?实?很满意?他的做法,不想他选秀?还是劝他不要不管不顾大臣的建议?

唉。

好吧,她其?实?就是想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就是想一个人霸占他,她就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她想,他也是不愿意?的。

“齐循。”

杵了半天,云许终是软绵绵地叫了齐循一声。

撒娇撒的很明显了。

齐循挑挑眉,没说?话,端起茶杯低头又喝了口茶。云许走到他旁边坐下,继续软绵绵地叫:“夫君~”

齐循勾了笑,放下茶杯,平静地看着她。

就在云许即将再叹一口气时,他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口道:“行了。”

云许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齐循忍不住又笑了,宠溺道:“这事我会处理好,别叹气了,嗯?”

云许压制住内心?既有些欢喜又有些烦的情绪,面?色平和地问:“怎么处理?”

“别人还好,叶相的话,你?不该不顾。”说?到这,她停了停,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低缓下来,有些委屈道:“他的宝贝女儿也想进宫呢。”

“叶相是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威望,叶璇进了宫,稳定朝中局势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还有……”

“你?停了吧,”齐循出声打断她的长篇大论,他笑意?不减,屈指轻叩着桌面?,缓缓道:“朕倒是没想过,皇后你?这么为?朝廷社稷着想呢?你?大方是你?的事,但?朕不想碰其?他人。”

“唉,”云许叹了声,“我不是……我也,也不想……”她不知道话该怎么接,所有话都是断的,半天没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

齐循听着她急切又不知所云的解释,笑出了声。

云许佯装恼了,睨了他一眼:“哎你?别笑。”顿了顿,她垂着眼说?:“我总觉得我拖着你?了。”

齐循看着她没说?话,他认为?她傻,他的命都是她救的,到这会儿了,她还想着拖不拖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叫她:“过来。”说?着,他拍了拍腿,示意?她过来他抱着。

云许听见了,也看见了,却自?动忽视掉她的所见所闻,自?己冷静了会儿,再次问他:“你?说?的处理是怎么个处理法?”

“过来,”齐循招了招手,再次拍拍自?己的腿,哄着她说?:“来坐这,我慢慢说?与你?听。”

云许抬头扭向窗外,看了看外面?的景象,雪似乎下的更大了,雪片在宫灯光线里飘飘荡荡,落落起起,一波消失,另一波又来,络绎不绝。

她支着头,没转过去,语气淡淡的:“就这样说?吧,我听着呢。”

齐循不勉强她,和她一起扭头看着外面?越飘越大的雪,先问:“你?说?他们让我选秀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云许愣了愣,认真想了想,随后认真答道:“除了把自?家女儿侄女妹妹或者其?他别的人送进宫提高家族地位外,还有……龙脉。”

“是。”齐循赞同?地点点头,目光定在云许脸上?,像是与她商量一样地说?:“你?辛苦些,替我生个皇儿,我也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云许眸光闪了闪,他们虽已成婚快半年,但?聊到这个,她还是有些羞。

齐循取笑她的反应,起身挨近她,笑着问道:“怎么样?处理吗?”在云许似乎在考虑的时候,他弯腰靠她更近,低声问:“想要吗?我和你?的孩子。”

云许想到了上?一世,她亲手把她做母亲的资格给毁了,她其?实?很难受。

母亲。

这个称呼很美,和夫君一样。

她愿意?,她也想。

即使不处理选秀的事,她也想为?他孕育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她起身,亲了亲他的唇角,轻声说?:“想的。”

把她放到床上?时,他说?:“朕的后宫,从?以前,到以后,都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