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与血液一起沸腾着,乔醒用单身二十年的手速点进朋友圈设置仅最近三天可见,设置完后他几乎全身都虚脱了。
他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离加微信到现在起码过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内,只要江伏臣点进他的朋友圈,就能看到他铺天盖地铁骨铮铮的江黑发言啊啊啊啊!!!
想到这里乔醒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小脸煞白,神情呆滞,抱着被子在床上枯坐了许久,而后哆哆嗦嗦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巧克力往嘴里塞。
不要慌,不要慌,事情也许没有这么糟糕。
哥哥加了我的微信后,立刻就去拍戏了。
哥哥看起来不是那种会刷朋友圈的人,在拍完一场戏后应该不会特地点进我的朋友圈看吧。
一般看新朋友的朋友圈都是刚加的时候,顺手点进去瞅瞅,起码对乔醒来说是这样的。
当你顺手要做某件事,结果被打断后,隔了一段时间还会特地想起来那件小事吗?
正常来说不会吧。
乔醒很有自知之明,他的朋友圈在江伏臣眼里肯定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且乔醒记得江伏臣在剧组时,是不怎么玩手机的,他手里总是拿着剧本,演完一场后,江伏臣在宝贵的休息时间内会全身心沉浸在剧本中,争分夺秒精进演技。
如此分析下来,乔醒感觉自己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个屁啊啊啊啊啊!!!
万一江伏臣就是这么凑巧地点开了呢?!万一江伏臣就是一个喜欢看粉丝朋友圈的人呢?!
脑海中浮现出江伏臣点开朋友圈,凤眸逐渐冰冷,气压极速变低,而后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将他的微信加入黑名单的可怕画面。
乔醒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个白眼瘫倒在床上,颤抖着小手给自己掐人中。
他只要一想到江伏臣可能会讨厌他,巨大的恐惧就要把他淹没了。
乔醒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么害怕被一个人讨厌,他不能想象被江伏臣用厌恶的目光注视的样子。
哪怕是稍微想一下,乔醒浑身都难受起来,尤其是胸口的部分,他像只鸵鸟把自己的脑袋瓜埋进枕头下面,闷到胸口生疼。
巧克力在舌尖化开,却不能让乔醒的心情变好哪怕一分。
乔醒不知道自己逃避了多久,才凭借最大的勇气抬起头,他先是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小口小口喝了下去,喝到脸不再那么僵后,乔醒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捧起手机。
他盯着备注为“男神”的微信界面,一会儿哭丧着脸,一会儿又强颜欢笑,几次三番深呼吸后,乔醒终于挤出勇气,发了一条朋友圈:“今天做了个噩梦,现在想想都难受,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
是的,这是乔醒用自己已经吓傻的猪脑子勉勉强强想到的应对方法。
如果江伏臣点赞或者回复,说明江伏臣很可能没看到他之前的朋友圈内容。
要是江伏臣没有什么动静,也不一定是看到了,可能江伏臣就是一个不爱互动的高冷男神。
那么他可以去联系郁浪或小助理,让他们试探一下江伏臣的态度,或者乔醒主动发微信给江伏臣,不过后者的难度对乔醒这种怂逼来说太高了。
朋友圈很快有了评论:
嫂子:什么福气把我们家小醒高兴的发朋友圈了,说来给嫂子听听
哥:又做噩梦了?
郁浪:瞧你这点出息
……
乔醒没有心思回复,他捧着手机又害怕又期待,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江伏臣的语音。
一条12秒的语音。
乔醒怎么也没想到江伏臣会给他发语音,他怕这是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语音,于是在点开之前选择收藏这条语音。
收藏完毕后,指尖在屏幕踌躇了几秒,怎么也不敢点上去。
就像拆开一个未知的盒子,他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只有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切才会揭晓。
乔醒别过脸,靠近手机那侧的眼睛紧张到不自觉眯起,睫毛颤抖着,像个害羞的wink。
乔醒屏住呼吸,咬咬牙点开了语音。
“我听郁浪说,你做的噩梦和我有关。”江伏臣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他好像轻笑了一下:“我替梦里的我向你道歉,抱歉,害你难过了。”
对声控来说致命的苏音在耳边回响,让乔醒一瞬间睁大眼睛,之前焦躁惶恐的心情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那张原本紧张苍白的脸颊上泛出了红色。
乔醒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充满魅力的声音漩涡中,心中那逃过一劫的侥幸和羞于启齿的喜悦都跟着漩涡一起旋转,让他激动到有些晕乎乎的。
他激动到快要喜极而泣,乔醒急促了喘了一口气,才回复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只是一个梦,江哥你真的太客气了。”
语音发送出去后,乔醒开心到小手拍床,发出像幼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如果不是还等着江伏臣回消息,乔醒恨不得在床上滚一遍庆祝自己逃过一劫。
想到现在在和自己聊天的人是江伏臣,乔醒立刻坐正,乖巧地捧着手机,眼巴巴等着新消息。
“我有些好奇,我在你的梦里是什么样的,做了什么才让你难过。”
关于这个问题,乔醒不好如实作答,主要是他说实话也没人信,反而在男神面前搞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斟酌了一下词句,乔醒把自己写同人文和高成舟的事情模糊掉,回道:“梦到江哥刚出道的时候,很不容易,很辛苦。”
“所有职业都会有不公和劳累,没有什么职业是轻松的,但如果这份职业可以给我们带来满足感,那么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乔醒莫名感觉自己被教育了,他捏着手机结结巴巴道:“江哥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江伏臣那边的环境很嘈杂,有导演在喊江伏臣的声音,所以对方只发来最后一条很短的消息:“比如艺人这个职业,它带给我最大的满足感,就是认识了你们。”
由于语音结束得太快,最后一个“们”字好像被吞了一样,于是听起来这句话就像是——
“它带给我最大的满足感,就是认识了你。”
乔醒倒在床上,那根呆毛软趴趴地垂在被褥上,他双手举起手机,盯着手机壳上“江伏臣”的亲笔签名发呆。
灯光从指缝间穿过,落进那双闪闪发光的桃花眼中,blingbling的,是未名的悸动。
*
江伏臣退出乔醒的聊天界面,扫了一眼微信群,看到了被屏蔽的班群冒出来的最新消息里有他的名字。
有一个人说:“江神会来参加今年的同学吗?”
“有谁敢去邀请江神?”
“靠,我怂,我不敢。”
“当初出了那件事,我要是江伏臣我也不想回来。”
“心疼我男神呜呜呜,我还看到网上那群傻逼还黑江神学历,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男神也不至于退学……”
……
江伏臣看了一眼,然后关掉群聊。
学生时代的事情明明也没过去几年,现在再来回想,却记不太清了,也许是因为最后都是不好的回忆,所以大脑自动忘却了这些。
等江伏臣结束拍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打开手机,收到了一个朋友的消息,那个朋友邀请他去参加一个聚会,说是想给他介绍一档综艺资源。
对方还不知道他要退圈。
江伏臣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上次《黑评零距离》也是这个朋友牵桥搭线介绍来的,而且这个朋友邀请过他很多回了。
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邀请的?去年?前年?
每次有什么聚会,这个朋友都要邀请他去一遍,但次次都被拒绝。
在退圈前去应约一次吧,因为以后退圈了,他就会和这个圈子所有人都断掉联系。
得知江伏臣要来后,朋友愣了一下,“江哥,你怎么突然肯赏脸过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有种突然中了大奖的感觉哈哈哈哈。”朋友干笑了一会儿,呐呐道:“我开车接江哥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容程还想说什么,对面的人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怎么了?他这次不拒绝了?”背后传来男人懒洋洋的询问声。
容程转过头,目光停留在高成舟手中的香烟,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高成舟勾唇笑:“加了点东西。”
虽然高成舟没有明说加了什么,但容程闻言却不禁头皮发麻,他艰涩道:“这样会不会太……”
阴冷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高成舟将那包烟放到容程掌心,“太什么?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他到了,你把这个给他。”
他拍了拍容程的肩膀,“你不是很想要常导的资源吗?这次事情要是办成了,我就把男二给你。”
一边是垂涎已久的资源,一边是算不上挚友的朋友,容程咬咬牙,“好。”
*
江伏臣打开房门的时候,闻到了浓郁的烟酒味,聚会是在容程的住处,邀请的人不多,放眼望去也就六七个。
俊男美女在有说有笑地喝酒,桌子上已经空掉的瓶子摆成一排,看起来已经喝了起码有一轮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多了一抹迷离。
容程看到江伏臣过来,立刻起身,拿起酒瓶对在场的酒鬼介绍道:“这是我哥们,江伏臣!”
一道道惊艳的目光停在江伏臣身上,即使娱乐圈遍地是美人,但江伏臣的颜值在其中也绝对是碾压状态。
只是这个美人太冷,让人看一眼都有一种气温骤降的冷感,冷到酒都好似醒了一半,以至于一时间竟没有人出声。
“哈哈哈别管他们,我们来喝酒。”容程给江伏臣倒了一杯酒,寒暄道:“请你出来一次真的太不容易了,你刚刚答应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今天是愚人节。”
江伏臣接过酒杯,突然问道:“你被人开过最大的玩笑是什么?”
在那双漆黑的凤眸前,容程有些心虚,为了掩饰这突然起来的心虚,他飞快答道:“愚人节有人为了拍视频假装向我表白。”
江伏臣点头,持着酒杯并没有喝,语气平静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容程舔了舔干涩的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江伏臣面前压力总是很大,好像自己的一切小动作都会被看穿,为了掩饰不自在,容程故作豪迈地对瓶吹。
将一瓶酒饮尽后,看到江伏臣的酒依旧一口未动,酒装怂人胆,容程借着酒意摸出口袋里的那包烟,“来一根吗?”
下一刻,他眼皮一跳,因为江伏臣直接拿走了整包烟。
布满伤痕的手指随意拨弄香烟,江伏臣抬起眼,与容程略显紧张和恐惧的眼睛对视。
江伏臣随意取出一根烟,自顾自地点火,一缕烟雾从他指尖缭绕,江伏臣垂眸望着点燃的香烟,黯淡的火光在凤眸中央亮起。
容程喉结耸动,想要说些什么,一阵铃声从江伏臣的口袋里响起,江伏臣一手随意夹着烟,一手摸出手机,手机光照在他清冷的面容上,好看到令人移不开眼。
容程看着江伏臣。
他一直都知道江伏臣很好看,他甚至最初结交江伏臣,就是因为江伏臣的长相。
不过容程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双总是淡漠的凤眸温柔下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可他现在知道了——
那双凤眼里闪烁着光芒。
那样的光芒无法用任何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形容,不是明亮,不是璀璨,包含了太多太多。
“嗯?不小心点到语音通话了?”江伏臣说话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宠溺,他温和地说出了容程的住处,对手机那头的人叮嘱道:“记住了吗?去报警,告诉警察,这里有人聚众吸毒。”
容程全身僵硬,他干巴巴开口道:“……江哥你在开什么玩笑吗?哈,这才是我被人开过最大的玩笑。”
江伏臣将烟扔进酒杯中,盯着混浊的酒液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沉闷的空气中尽是腐败奢靡的气息,昏暗的光线下,江伏臣几乎面无表情,他的气质如同天边忽明忽暗形状莫测的流云,凤眸是看似风平浪静却暗波涌动的深海。
没有等,也懒得等对方的回答,江伏臣直接扬起手臂将这杯酒冲容程的脸上泼去!
辛辣的酒液刺激地容程睁不开眼,他的脑子一时间处理不了这种突变的情况,甚至有些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眼角眉梢写满戾气的男人是往日的江伏臣。
修长的手攥住容程的领带,在容程错愕的目光中,江伏臣拿起桌上崭新的酒瓶,对着容程那张脸直接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酒液四溅,玻璃瓶碎了一地,一群醉鬼仿佛大梦初醒,略显迟钝地看了过来。
可也许眼前的一幕才是梦。
他们看到江伏臣对面容扭曲、止不住惨叫的容程一字一句道:“我最讨厌有人碰毒。”
*
乔醒赶到现场时,场面十分混乱,房间里到处是翻到的家具破碎的酒瓶,两个被打到头破血流的人倒在地上有气出没气进,沙发周围则蹲着一群瑟瑟发抖的醉鬼。
发生了什么?!
打架了?!哥哥在哪里?!哥哥不会受伤了吧?!
过于浓郁的酒气烟味让乔醒想要作呕,他捂住鼻子,急切地寻找江伏臣的身影,很快看到了站在窗户边抽烟的男人。
苍白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冷漠,看到乔醒时,江伏臣眉头微挑,掐灭了烟。
乔醒上上下下打量江伏臣,恨不得化身扫描仪,识别出江伏臣身上的伤口,“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劲?发生什么了?是他们欺负你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激光枪一样嘣个不停,小奶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那双桃花眼快要急哭了,蔓延上来的水汽仿佛随时会凝结成水滴,让泪珠挑上长长的眼睫。
这个画面和梦境中那个小哭包有一瞬间的重叠,指尖微微动了动,江伏臣想要做那件梦中不能做到的事情——
为乔醒擦眼泪。
他还记得那个梦,梦里乔醒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可他却连为乔醒擦拭泪水都做不到。
然而乔醒吸了吸鼻子,坚强地忍住不哭,还在心里拼命对自己叮嘱:
这不是做梦!当着哥哥的面哭出来也太太太太弱鸡叭!
虽然不知道哥哥遭受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一定要展示出男人可靠的一面,让哥哥脆弱时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在那双漆黑凤眸的注视下,乔醒深吸了一口气,和他的小呆毛一样倔强地挺起胸膛。
这让江伏臣很想摸摸乔醒的脑袋,他艰难地将视线从那簇呆毛移开,落在乔醒白里透红的脖子上。
目光向下移,江伏臣的眼里染上浅浅的笑意。
乔醒顺着江伏臣的目光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毛绒绒的拖鞋。
乔醒:“……”
靠靠靠靠靠靠这拖鞋一点也不猛男!一下子就缺少稳重感了有没有?!
“不是让你报警吗?怎么大晚上你一个人跑来了?”江伏臣把窗户开得更大一些,清新的晚上吹了进来,冲淡了室内的烟酒味,也让乔醒的呆毛在风中凌乱。
乔醒听到江伏臣说报警后根本坐不住,脑子里脑补出各种可怕的场景,一路心急如焚赶过来。
“我报警了,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声音越说越小。
江伏臣看见乔醒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尤其是那簇微微弯下腰的呆毛,指尖忍不住动了动,“如果事情连警察都不能解决,你过来岂不是自己都会受伤。”
乔醒每次在江伏臣面前,气势就矮了半截,此刻听到江伏臣这么说,他的表情有些茫然,湿润的眼睛让他显出一种小动物的无辜感。
让原本就对乔醒冷硬不起来的江伏臣心又软下一截,他脱下外套,披在乔醒的肩上,“下次再跑出来,要多加件衣服,免得着凉,知道了吗?”
乔醒被江伏臣披上外套时,他们最近的距离大约一指,江伏臣带着淡淡烟草味的鼻息喷吐在他的脸上,乔醒脸上的表情完全空白,耳垂红到近乎滴血,他从肩膀到声音都在微微发颤:“嗯……”
江伏臣听到那颤巍巍的小奶音在他耳边很轻地响起:“谢谢江哥。”
怎么不说谢谢哥哥?
外套对乔醒来说很大,上面还残留着江伏臣的体温和气息,将乔醒裹起来,就像……
就像他被江伏臣从身后抱住了。
乔醒:“……”
为什么我越来越变态了,只是披个衣服而已我到底在想什么?!
乔醒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又逐渐沉迷,许久未见的小天使乔醒和小恶魔乔醒又冒了出来,互相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警笛声打断了乔醒混乱的思绪,在警察进来之前,乔醒慌张地后退了一小步,他赶紧转移话题:“江哥,你还没告诉我这些人是谁?”他指着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问。
之前乔醒进来没细看,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两个人的手脚都被捆住,捆绑的手法看起来很老练。
而且有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眼熟,乔醒好奇地多看几眼,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他发现——
这他妈不是高成舟那个狗比吗?!
虽然这个傻逼被打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可那种贱兮兮的气质真的一点都没变啊啊啊啊啊啊!
乔醒恶狠狠瞪着倒在地上状态凄惨的高成舟,憋着怒气握紧小拳头。
冷静冷静冷静。
他只是一个被人欺负了,都说不出一句脏话,只能低头揪住衣角任由眼泪在眼眶疯狂打转的柔弱男孩罢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当着哥哥的面和痛殴这个憨批呢?
这个时候当然是让警察叔叔把这个憨比抓走接受教育呀~
围观警察把在场的人带走,乔醒本来想跟着江伏臣一起去警局,却被江伏臣拦下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江伏臣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乔醒的头。
修长的手指穿过乔醒的发间,激起头皮上一阵酥麻的痒意,这股痒好像电流般蹿到脊柱,让乔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只呆头鹅一样呆呆傻傻地望着江伏臣。
江伏臣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
我被哥哥摸头了。
被哥哥摸头了。
哥哥摸头了。
摸头了。
了。
啊我死了。
江伏臣走后,乔醒捂住自己的脑袋,抱头发呆。
太奇怪了。
别人摸他的头,乔醒只有一种捍卫男人神圣不可侵犯领域的使命感,可当对象换成江伏臣,他却想签订一系列割地赔款的条约,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悦。
……毕竟是追星嘛,很正常的啦,大家和哥哥握个手都会舍不得洗手,这颗被哥哥亲手摸过的脑袋我也舍不得洗头了。
乔醒想要从口袋里摸颗糖,不小心摸到身上披的那件外衣口袋里,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包烟盒和一块巧克力。
乔醒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剧组探班时,因为过于紧张把兜里巧克力弄得掉出来,江伏臣帮他捡起巧克力时说过,他也很喜欢吃这个。
原来不是客套话吗?
哥哥兜里居然真的常备巧克力,而且和他一样都是沉浮的书粉,那他们四舍五入也算志同道合吧!
乔醒一个人傻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他哥打电话。
正在家中和公烟涵一起商量婚礼细节的乔黎接起电话,看到备注“宝贝弟弟”后,他的表情比对待公烟涵还要温柔,但语气却故意摆出大家长式的口吻:“都快九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乔醒甜甜叫道:“哥~”
乔黎一秒露出傻哥哥式笑,“诶~”
注意到乔黎语气的变化,乔醒再接再厉地喊:“哥~~~”
这一声拉长调子带波浪号的“哥”直接把乔黎血槽清空,乔黎持续傻笑:“怎么了,有事求你哥?想要什么东西了?哥给你买。”
乔醒放软声音,小声道:“哥,我爱豆进局子了,你能不能帮帮他呀~”
乔黎:“好好好……”
过了三秒。
乔黎:“……………………???”
乔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揉了揉耳朵,“小醒,你说什么?你…爱豆……进局子了???”
怎么每个字都他认识,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他的宝贝弟弟什么时候有爱豆了?这个艺人做了什么要进局子?酒驾赌博杀人放火还是□□吸毒?
乔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又听到乔醒用最甜的语气抛出最震撼的回答:“是江伏臣,他被人欺负了,他是为了自保才还手的,现在他们被警察带走了。”
乔黎:“……………???”
弟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弟弟?弟弟你不是最讨厌江伏臣的吗?
“哥,我好担心江伏臣,真的好担心好担心,担心到吃不了饭睡不了觉,精神恍惚走路都要摔跤……”乔黎几乎能这个语气脑补出他家弟弟那张委屈巴巴的脸。
他忍不住捏了捏鼻梁,打断乔醒的碎碎念:“好好好,你都把自己讲得这么可怜了,哥还能不帮你?你啊你啊……”
乔黎叹了口气:“早点睡。”
“我知道哥你一定会帮我的!哥你真好!我爱死你了!”乔醒的语气瞬间变得欢快,声音甜到像裹上一层奶油,他乖巧地等乔黎挂电话,然后上床睡觉……才怪。
自家哥哥都进局子了,他的心是有多大才能睡得和死猪一样。
乔醒坐立不安,把这件事和郁浪说,郁浪安慰了他好一段时间,乔醒的心情才好受一些。
过了一会儿,公烟涵的电话打了过来,“小醒,江伏臣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警方搜出了毒品,不过高成舟的背景比较难办,现在最多只能把他行政拘留。”
她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什么,“还有一件事,我去查了江伏臣,发现他的父亲是缉毒警察,很早就牺牲了。”
公烟涵说:“他是个好孩子。”
*
这是乔醒第一次了解江伏臣的过往。
江伏臣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被毒贩绑在面包车上活活拖死了,那年江伏臣五岁。
很突兀地,乔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当初看考古视频里的一个片段,记者问江伏臣最害怕什么,江伏臣说,他害怕银色面包车。
那个时候乔醒并不能理解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乔醒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双手捧着杯子,重新翻出那条采访视频,他隔着屏幕和时光,望着沉默的江伏臣。
年轻的江伏臣不会说谎话,也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垂下凤眸,悲伤好像要从身上流淌出来。
于是乔醒突然很想去抱一抱江伏臣。
他曾经最难过的时候,也许就缺这样一个拥抱。
氤氲的热气从杯面升腾而出,乔醒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牛奶,他盯着视频里的江伏臣发了一会儿呆,而后乔醒动了起来。
打开文档,摸上键盘,他再一次连载起自己那本粉丝向同人文。
很想写些什么来抒发心头郁结的情绪,写些什么呢,如果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么无论在他这篇文里写出什么,都会化为最真实的梦境吧。
江父出事那年,哥哥五岁。
乔醒想,他自己五岁那年在干嘛呢?
乔醒的表情忽然忧郁下来,软糯的傻白甜包子脸挤出褶皱。
他想起了零星的记忆,毕竟是很多前的事情了,完整连贯的记忆也回想不起来。
可就算只想起一星半点的过往,当年那些冰冷目光就仿佛穿透过来,戳破了乔醒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防线,于是心里深埋的那些难过又冒了出来。
乔醒下意识摸出巧克力,咔嚓咔嚓啃了起来,甜味驱散了凝聚起来的忧愁,乔醒吐出一口气,保持着一张不太高兴的脸,哒哒哒码完了字。
而后他给自己盖上小被子,闭上眼进入梦乡。
再次睁眼时,乔醒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乔醒伸出手,想要触碰天花板上的卡通贴纸,小孩子才会有的白白软软的小手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他五岁时的手。
这里他曾经住过的房间。
果然,不管他写什么,都会在梦里成真。
这次不用剧情提醒,乔醒就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自己给自己换上衣服,然后他去卫生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和同龄的小孩相比,五岁的小乔醒很瘦,脸上还有一点欺骗性的婴儿肥,而身上却没多少肉,他穿着一套蓝色小礼服,领口的蕾丝边衬得他像个洋娃娃。
乔醒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镜子里的小乔醒笑起来很可爱,他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和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如果他经常这么笑,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他。
可是小时候的乔醒不常笑,也不会撒娇,总是一副不开心,缺乏活力的样子。
不过小乔醒很独立,他自己洗漱穿衣从来都不会麻烦别人,保姆也说乔醒是她带过最乖的小朋友,除了挑食就没有什么坏毛病。
乔醒拧干小毛巾,用手上残留的水汽,捋了捋自己呆毛,也是接着这个机会,他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期,这簇呆毛就陪伴着自己了。
慈爱地伸出小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呆毛,乔醒元气满满道:“老朋友你也变小了哈~”
把自己收拾清爽了,乔醒背着小书包走出卧室,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家中,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桌上果然都是乔醒讨厌吃的饭菜。
比如胡萝卜和苦瓜。
这些都是他的那个爹亲自定下的健康菜谱。
说来也很神奇,他的父亲从来都不会记得他喜欢什么,却会把他最讨厌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乔醒捧起牛奶喝了几口,随便吃了几口菜,匆匆结束了他的早饭,然后迫不及待地看向保姆,“我们赶紧去上学吧~”
没错,让乔醒如此激动的剧情就是去幼儿园上学。
当然他不是想再次体验幼儿园生活,而是想看看幼儿园里的小江伏臣!
这次乔醒写的剧情是,他转学了,要和江伏臣小朋友做同学了!
哥哥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超可爱?!啊~哥哥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
到时候他一定要捏捏哥哥的小脸蛋!
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乔醒如同一只快活的小麻雀坐上了去幼儿园的车。
他望着车窗外碧蓝的天,翠绿的树,如画一般的景致,忍不住伸出小短手去摸口袋里的巧克力。
一摸,诶?没摸到?
乔醒把左口袋拉出来,里面空空如也,把右口袋拉出来,里面也空无一物。
乔醒这才想起来,五岁的他还没有随身带巧克力和奶糖的习惯。
他养成这个习惯和嗜糖的毛病,是在第一次因为低血糖晕倒,乔黎坐在病床旁给他塞了一块巧克力。
他含着那块巧克力,听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的乔黎和父亲的吵架声,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家人对他的关心。
虽然只是来自乔黎一人的关心。
乔醒揉了揉自己的脸,嘟囔道:“哎呀,失策了失策了,安慰小朋友身上怎么能没有带糖呢?”
“小少爷,到了。”
乔醒闻言立刻背着小书包,开心地下车,在园长的带领下走向江伏臣所在的班级。
走廊上挂着小朋友们的美术作品和手工作品,五颜六色怪好看的,一如乔醒此刻灿烂的心情。
“小朋友们大家好,今天老师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就是我们的乔醒小朋友,来,乔醒你来自我介绍一下。”
乔醒站在讲台桌旁,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呆呆望着低头不语的小江伏臣。
然后他发现——
我家哥哥果然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呀!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介绍一下,江伏臣小朋友,一株帅气的幼稚园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