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举殿皆惊。

有?洞若观火者,俨然明白皇帝的?用?心。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为了合情合理地收拢藩王手上的?兵权。

起身说话?的?,是兵部尚书曹炎。

皇帝目露惊喜:“曹爱卿请讲。”

曹炎环视一众藩王、世子,朗声说道:“大盛共有?十二位藩王,诸王府兵有?三千者,有?六千者,若是将这些兵力集结起来,便可得数万……”

“你?放屁!”一藩王拍案而?起,怒目道,“府兵保卫封地安危,若是尽皆讨伐叛军,何人护卫封地?!”

众藩王、世子终于?慌了,见有?人奋起辩驳,便纷纷附和?。

“就是!咱们封地也有?难民流匪,若无府兵,咱们岂非兵在其颈,委肉虎蹊?!”

“曹炎,你?安的?什么心!身为兵部尚书,竟连兵力都凑不齐,你?们兵部是吃干饭的?吗!”

“曹尚书此言差矣,若是将诸多府兵集结在一起,恐会生乱。”

“是啊是啊,望陛下?三思啊!”

皇帝目光幽幽看着下?方,没吭声。

曹炎不慌不忙道:“如今反贼汹汹,举世混浊,民不聊生,身为臣子,诸王难道要视国家危亡而?不顾?敢问诸王安的?什么心!”

诸王:“……”

事到如今,没有?人是傻子。

什么为贵妃贺寿,这他?娘的?就是个骗局!皇帝不过是借叛军之势,要收拢藩王手上兵权!

被夺了兵权的?藩王,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再怎么凶猛也失去了威胁。

皇帝好算计啊!

福延殿中沉寂无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藩王也被曹炎堵得不敢反驳。

他?们能说什么?说自己就是要坐视不管,不愿交出府兵吗?

楼蔚下?巴都要掉了。

他?忍不住看向楼喻,试图在他?身上寻找共鸣,却见楼喻垂首把玩竹扇,泰然自若,置若罔闻。

阿喻是没听懂吗?

陛下?要削藩啦!

良久,皇帝忽然温和?道:“此事暂且不提。诸王、世子许久未至京城,朕甚是思念,不如诸王、世子在京城多留些时日,陪陪朕,如何?”

这是要软禁他?们?!

藩王和?世子们惊了,皇帝这次是来真的?。

一藩王起身道:“陛下?,并非臣不愿与您叙旧,只是臣的?封地同湖州相近,受了不少波及,臣必须及时返回封地守住城池。”

“不必着急,”皇帝笑眯眯道,“守城自有?驻军统领,眼下?世道危险,你?不如就在京城安定下?来,等?平叛后你?再返回封地不迟。”

怎么不迟!真到那时候,估计他?的?府兵都会被驻军给收编了!

他?就成光杆司令了!

另一个藩王也道:“陛下?,臣离开?封地时,拙荆染了重病,臣忧心难安,请允许臣早日归乡。”

“哦?”皇帝惊讶,“封地竟无人能医?朕可派御医前往,为王妃诊治。”

藩王脸色苍白:“臣谢陛下?隆恩,拙荆无大碍,只是臣提心在口,寒心销志罢了。”

又一位藩王无力坐下?。

没人再敢发言,皇帝眉梢染笑道:“京城风物繁华,定能让诸王与世子玩得尽兴。”

诸王和?世子全?都低首沉默。

皇帝居高临下?,将众人神情全?都看在眼里。

几乎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唯有?楼喻一人盯着眼前的?餐食,神色纯然。

他?不禁点名?:“阿喻,你?可愿在京城多住些时日?”

楼喻:“……”

这就叫上“阿喻”了,皇帝可真不讲究。

他?起身行礼,眉目俊秀婉然,丝毫不见郁气:“回禀陛下?,微臣早就对京城心生向往,四?年前因年少,不懂欣赏京城繁华之景,而?今却懂了。”

“哦?”皇帝起了兴致,“懂了些什么?”

楼喻直白道:“京城物美,景美,人也美。”

“哈哈哈哈,”皇帝开?怀大笑,“阿喻的?确是长大了。”

他?意有?所指:“你?若喜欢,尽可在京城多玩几日,朕也送些可人儿陪陪你?。”

楼喻面露惊喜:“多谢陛下?隆恩!”

其余藩王和?世子斜眼: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蠢货!叛徒!气死了!

楼喻这么一说,其余人压根无法再拒绝。

一场寿宴始于?欢乐,终于?沉寂。

虽然皇帝还没正式下?令收割兵权,可他?将一众藩王、世子留在京城,就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他?等?的?是诸王主动交出兵权。

他?想削弱藩王势力,却又藏着掖着,不愿将心思挑明。

用?贵妃寿宴骗诸王、世子进京,又借讨伐叛军之名?夺走藩王兵权,这番虚伪的?做派,着实令人心惊作呕。

在场之人谁能不知?

谢信、杜迁、曹炎皆是推波助澜之人,其余官员皆缄默以待。

范玉笙不由?看向祖父,只见祖父正襟危坐、敛眉垂眸。

范家不是不支持削藩,只是眼下?不适合。

陛下?纵容叛军,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却不急着平叛,反而?只想借此之机逼迫藩王。

实在是……

他?不由?暗叹一声。

宴会散后,楼喻刚踏出殿外,就被一众藩王、世子包围。

楼蔚还讲点义气,硬着头皮拦在楼喻身前,好言相劝:“大家有?话?好好说,阿喻也没说错,京城确实挺好玩的?。”

谁不知道楼喻没说错话??可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又蠢又没骨气的?模样。

楼喻捧着御赐的?百两黄金,无辜反问:“难道京城不好玩吗?”

众人:“……”

唉!庆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草包!

不对,庆王自己就是个草包!

他?们唉声叹气离开?皇宫。

楼蔚缀在楼喻身旁,忧心道:“阿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楼喻不解,“京城这么大,还不够你?玩的??”

他?手捧酸了,便将装着黄金的?匣子递给楼蔚:“蔚兄,帮个忙呗。”

楼蔚只好苦哈哈地替他?捧匣。

两人刚出宫门,冯二笔立刻迎上来,低声问:“殿下?,奴见王爷、世子们面色皆沉,可是宫中有?变?”

“没事啊,”楼喻指指黄金,“这是陛下?赏赐的?金子,你?拿着吧。”

冯二笔:???

陛下?怎么突然赏赐殿下?黄金了?

他?一头雾水,迷茫地将匣子捧回马车内。

一行人回到侯府。

刚回侯府不久,便有?宫中内侍上门。

内侍身后竟跟着四?个样貌妍丽、身段妖娆的?……少年?!

“世子殿下?,这是陛下?特意吩咐送给您的?美人。”

楼喻:“……”

说好的?可人儿呢!怎么都是男的?!

哦,对了,他?曾在天使面前做过戏,皇帝知道他?对霍延施了“淫威”。

但也不能就此断定他?只喜欢男的?吧!

见楼喻目瞪口呆,没反应过来,内侍面色一凝:“世子殿下?,莫要忘了谢恩。”

楼喻回神:“公公莫怪,只是京城的?美人超凡脱俗,我竟看花了眼。微臣谢陛下?恩赐!”

内侍这才笑了,低声道:“陛下?还想着万花筒呢,世子快些取来,好让奴带回去献给陛下?。”

“二笔,去取来。”楼喻吩咐。

拿到万花筒后,内侍笑眯眯地离开?侯府,临走前还不忘交待美少年好好服侍楼喻。

四?名?美人齐齐跪地,声音娇媚道:“望殿下?怜惜。”

楼喻:“……”

谁来怜惜他?啊?

冯二笔同样头疼,问:“殿下?,如何安置他?们?”

“先带回院中。”楼喻面色不改,转身就走。

这是皇帝赏赐的?美人,他?还能拒收不成?而?且这四?个美少年,一看就知是皇帝明目张胆放过来的?眼线。

他?大步回到院子,因身后缀着四?名?美少年,引得侯府众人侧目旁观。

院中霍延也不由?挑高眉头。

楼喻递给他?一个眼神,霍延会意,遂垂首作温驯状。

进屋后,楼喻歪倒在软榻上,打量面前的?四?人,笑问:“都叫什么名?儿?”

白衣少年:“奴含霜。”

青衣少年:“奴墨竹。”

朱衣少年:“奴扶桑。”

蓝衣少年:“奴鸢尾。”

楼喻笑眯眯评价:“名?字同你?们的?衣色还挺贴合。”

四?人:“让殿下?见笑了。”

楼喻又问:“都会些什么?”

含霜:“奴擅丹青。”

墨竹:“奴擅吹箫。”

扶桑:“奴擅投壶。”

鸢尾:“奴擅按矫。”

按矫就是推拿,这倒是个实用?的?好手艺。

他?便点了鸢尾:“本世子正好浑身不畅,你?来给我按按,你?们三个都先退下?。”

鸢尾喜不自胜,行至楼喻身侧,软声道:“请殿下?趴伏。”

他?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肌肤胜雪,唇若点朱,眼角有?颗朱色小痣,平添几分风情。

楼喻转身趴在榻上。

一双手落在他?后肩上,袖口大概抹了香粉,按动时,香风阵阵。

不得不说,这位鸢尾师傅的?手艺是真不赖,堪比现代?高端会所里的?推拿大师了。

按了盏茶工夫,楼喻浑身舒爽,眼皮都快睁不开?。

他?嘀咕道:“你?叫鸢尾是吧?以后就给本世子按矫,不会少了你?好处的?。”

“奴谢殿下?。”

鸢尾轻轻一笑,音色婉转,甚是动听,带着些勾魂的?意味。

楼喻觉得皇帝太看得起他?了,他?才十四?岁啊!

“霍延。”他?唤了一声。

霍延低首行近。

“多和?鸢尾学学伺候人的?功夫。”

少年世子慵懒抬眸,目光水润,莹白的?面颊染上一丝绯红,倒是比妆容精致的?鸢尾更加动人心魄。

霍延心中一惊,他?怎会做此联想!

将楼喻同鸢尾相比,岂非亵渎?!

他?暗暗自责,心中惭愧,面上恰好现出几分。

楼喻心道:霍延跟他?久了,当真演技见涨,这炉火纯青的?小表情,实在是毫无瑕疵。

他?忽地坐起,打量霍延神情,嗤笑一声:“怎么?还当自己是昔日的?霍二公子?你?如今不过一个贱奴,胆敢知羞!”

鸢尾退到一旁,静立守候。

霍延垂首敛目,额上青筋暴起。

“你?性情如此无趣,若非这张脸,本世子如何看得上你?!”

冯二笔大着胆子道:“殿下?,奴倒觉得鸢尾更好看些。”

“为何?”楼喻挑眉问。

冯二笔笑嘻嘻道:“书中都言美人如玉,奴看鸢尾才更符合嘛。”

“你?懂什么。”楼喻伸手捏住霍延下?颌,“征服轩昂男子岂不比弱柳扶风更加快活?”

冯二笔嫌弃:“奴还是觉得,糙人哪里比得上玉做的?美人?”

“你?口中的?‘糙人’曾经?可是京城公子之首。”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楼荃的?声音:“阿弟,可方便开?门?”

楼喻立刻松开?霍延,下?榻整理衣襟。

冯二笔去开?门。

听到陛下?赏赐美少年的?消息,楼荃先是惊愕半晌,方提裙前来。

陛下?再昏庸,也不会胡乱赏赐美人,莫非阿弟当真崇尚男风?

她踏入屋内,一眼见到相貌俊俏、身姿柔韧的?鸢尾。

楼荃开?门见山:“阿弟,听闻陛下?给你?赐了四?位美人,怎都是男子?”

“阿姐,你?久居京城,难道不知好男风乃一大雅事?”楼喻反问。

他?翻阅那么多游记,不是白翻的?。

游记中多次提及大盛上流社会对男风的?态度,许多地方还以“豢养美男子”为荣,南风馆也到处都是。

楼荃目露关切:“你?年岁尚小,过犹不及。”

“阿姐你?放心吧,我只是让鸢尾替我按矫。”

楼荃刚松一口气,却听他?问:“阿姐,陛下?允许我在京城多玩些时日,不知京城可有?出名?的?南风馆?我想去见识一番。”

楼荃:“……”

她家阿弟面容白皙如玉,眉目清俊如画,这般脱俗容貌去了南风馆,指不定谁占便宜呢!

“不行,你?不准去。”

楼喻本来也没想去,他?就是故意说的?,反正他?相信阿姐肯定会反对。

他?顺势低下?脑袋:“算了,反正还有?鸢尾他?们,陛下?赏赐的?美人,一定不比南风馆的?差。”

楼荃:“……”

她语重心长道:“莫要伤了身子。”

“我知道的?。”楼喻赶紧转移话?题,“阿姐,你?可知京城有?无西域行商,我想打听一下?万花筒。”

皇帝用?一百金换庆王世子万花筒一事,已经?街知巷闻。

连陛下?和?贵妃都推崇之物,众人自然好奇心起。

已经?有?不少世家贵胄,暗地里寻找西域商人,打听万花筒一事。

楼荃也知这是个稀罕物,心疼自家弟弟被人夺了玩具,遂道:“你?放心,阿姐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谢谢阿姐,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楼喻起得早,又在宫中精神紧绷,确实有?些疲惫。

待楼荃离去后,他?挥退鸢尾,留下?冯二笔和?霍延,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万花筒”已经?风靡京城了。

所有?人都在寻找万花筒。

楼蔚也不例外。

他?闲来无事,便在街市上试图找到来自西域的?行商。养好伤的?阿大陪同左右。

“阿喻怎就那般幸运,竟一次得了三个。”楼蔚羡慕感叹。

阿大先前不知楼喻是庆王世子,听楼蔚道明之后,足足怔愣好久。

他?比楼蔚要敏锐得多,不会被楼喻几句敷衍的?解释蒙蔽。

他?一路看得明白,庆王世子和?郑义双方明显泾渭分明,各怀鬼胎。

当然,庆王世子一路帮助良多,阿大心中感激不尽,不会真的?去求证庆王世子与郑义的?关系。

听见楼蔚的?话?,他?不由?笑道:“许是他?得圣上庇佑吧。”

“也对。”楼蔚嘀咕一句,“傻人有?傻福。”

阿大:“……”

到底谁傻?

宴会之事,他?已听楼蔚说过。结合途中一些见闻,他?断定庆王世子定非蠢笨之人。

他?虽不清楚楼喻心中所想,但他?直觉楼喻定然心有?成算。

“殿下?,喻世子助咱们良多,您若有?空,多去寻他?说说话?。”

楼蔚点点头,“好啊。”

他?正要去宁恩侯府,忽闻头顶一道声音:“蔚世子,可否赏光共饮一杯?”

楼蔚抬头,还是上次那个茶楼,不过上次有?几个看热闹的?人没了,只有?两个少年。

一个白衣,一个绿衣。

他?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范玉笙轻摇折扇,“你?就不想找到万花筒?”

“你?不会是不敢上来吧?”绿衣少年凭栏讥笑。

楼蔚愣愣道:“你?们先带我找到万花筒,我再陪你?们喝茶。”

绿衣少年:“……”

这沧王世子瞧着呆傻,怎么说出的?话?这么呛人呢?

不愧是跟楼喻玩得好的?!

范玉笙笑道:“蔚世子不饮也罢。”

他?从不强求别人。

可这厢他?放弃了,楼蔚却又迟疑。

“你?真的?知道万花筒在哪买?”楼蔚直直瞅着范玉笙。

少年世子眸光清澈,黑白分明,一眼就能望到底。

范玉笙摇扇的?手微滞,不禁失笑道:“罢了,我带你?去。”

绿衣少年:“范兄,怎么能这样?”

不是说好先喝茶再带他?去的?吗?

范玉笙却已下?了楼。

他?没骗楼蔚,依范府的?势力,寻到西域商人,打听到万花筒的?消息,是轻而?易举之事。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幸运,京城竟真的?有?行商贩卖万花筒。

皇帝和?贵妃喜爱之物,猛地一下?成为京城潮流。

行商也不傻,本来贱卖的?万花筒,定价一路飙升,疯狂至极。

不过也是,皇上都用?一百金换一只万花筒了,其他?人敢比皇帝买得便宜吗?

其余世家富豪们也得到消息,纷纷暗中争相竞价,万花筒的?价格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疯狂的?境地。

范玉笙几人来到一处下?九流客栈。

这是行商的?落脚地。

若非京城本地人,很少有?人会知晓这个客栈的?存在。

所以楼蔚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此处鱼龙混杂,范玉笙几人皆身着锦缎,气质华贵,倒是极为招眼。

不过范府声名?在外,众人识得范玉笙,不敢冲撞。

他?们顺行无阻地来到客栈后院。

楼蔚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喊:“一百九十两!还有?没有?人出价?”

楼蔚:“……”

一百九十两黄金,他?真的?没有?。

他?还欠杜府二百两银子,而?且送给贵妃娘娘的?贺礼也是朝杜府借钱买的?。

范玉笙一眼就看到他?窘迫的?模样,不由?笑道:“我若送你?一只万花筒,蔚世子要如何报答我?”

楼蔚瞪大眼,这把他?卖了都报答不了吧?

他?慌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实在太贵了!

范玉笙却踏进院中,朗声道:“二百两。”

院中皆静。

叫卖的?行商不由?看向范玉笙,提醒道:“这位公子,咱们说的?是黄金。”

“自然。”

行商再次问价,院中已无人再应。

范府公子谁不认得?谁敢别他?苗头?

很快,范玉笙同行商钱货两讫。

他?把玩着万花筒,问楼蔚:“不知蔚世子现下?可有?工夫饮茶?”

楼蔚目光黏在上头:“你?若给我瞧一眼,我就陪你?饮茶。”

几人又返回茶楼。

绿衣少年已经?等?不及了,催促道:“范兄,你?快瞧瞧,瞧完再给我!”

楼蔚也眼巴巴地瞅着。

范玉笙拧开?盖子,凑近一观,饶是他?涉猎广泛,知识渊博,也被惊艳到失声。

不过一方小筒,其中竟蕴含着如此令人惊叹的?繁花盛宴。

妙不可言。

素来淡定的?范公子都失色了,可见万花筒何其精妙。

绿衣公子恨不得立刻上手去抢。

好在范玉笙很快回神,将万花筒递给绿衣少年,由?衷赞道:“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竟能造出这般神妙之物,真想见识一番。”

绿衣少年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

他?心中连连发问: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明明这筒不过手长,怎么就能塞进这么多花呢!

楼蔚已经?好奇得不行了。

范玉笙折扇一扬,道:“你?若从实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我便将此物送予你?,如何?”

“范兄!”绿衣少年急了,抽空回了一句,“你?送他?不如卖给我!”

范玉笙:“你?又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绿衣少年瞪一眼楼蔚,楼蔚无辜地眨眨眼。

“你?要问我什么?”

范玉笙笑问:“那日茶楼上,我听你?叫喻世子‘郁先生’,喻世子还向你?解释一番缘由?,这是何故?莫非你?们路上便已相识?”

“你?干嘛问我这个?”

楼蔚又不是真的?傻,他?们藩王、世子眼下?处境不妙,他?可不能乱说话?。

他?喝下?一盏茶,期待问:“茶我也喝了,能给看看吗?”

范玉笙:“……”

跟实心眼的?人也不好打交道啊。

罢了,他?就不欺负人了。

遂让绿衣少年将万花筒递给楼蔚。

绿衣少年恋恋不舍,又瞪了楼蔚好几眼。

楼蔚在杜家看多了白眼,也不甚在意,直吼吼地将眼睛凑上去。

天哪!真的?是万紫千红!真的?好神奇!

这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楼蔚转动一下?,里头的?花色倏然变幻,太奇妙了!

他?欣赏半天,浑然忘了范玉笙等?人。

绿衣少年不耐烦:“你?看够没有?!看够还回来!”

楼蔚只好一脸颓丧地还回去。

“如何?”范玉笙笑容清俊儒雅,“你?若愿意回答我,此物你?爱玩多久便玩多久。”

楼蔚愣愣盯着他?,忽道:“此物价值有?二百金吧?”

范玉笙笑:“你?若不愿占便宜,可多回答几个问题。”

“不是这个意思,”楼蔚摇摇头,“就是素来听闻范府清名?,没想到你?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范玉笙:“……”

绿衣少年怒了:“楼蔚你?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楼蔚连连摆手,目带歉意道,“我就是觉得好奇而?已。”

范玉笙笑意微敛,却还是道:“你?为我解惑,我亦可为你?解惑。”

楼蔚:“其实也不是太感兴趣。”

他?起身拱手:“多谢范公子慷慨借物,我先回去了。”

范玉笙便不再拦。

绿衣少年愤愤道:“亏了亏了,咱们借他?看万花筒,他?却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倒也不亏。”

范玉笙收起折扇。

心中有?鬼,才会不敢妄言。

联系万花筒前后之事,范玉笙有?理由?怀疑,此物与那位庆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有?了楼蔚避而?不答的?佐证,他?更加确定,看似跋扈疯癫的?庆王世子,定非凡胎浊骨。

*

世家贵族争相要买陛下?同款万花筒,宁恩侯府也不例外。

谢茂卧床养伤,侯夫人心疼他?,便派人高价买了一个万花筒给他?解闷儿。

“公子,这万花筒真有?这么神?”

榻边长随一双眼黏在万花筒上,小心翼翼问道。

他?听外头都传疯了,见自家公子也爱不释手,不由?心痒难耐。

他?们家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让公子这么着迷的?,一定极为神妙,若是他?也能有?幸瞅一眼,此生无憾!

谢茂闻言瞥他?一眼,神色轻蔑道:“也就那样,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呢,这可是夫人花了二百五十金买来的?!”长随惊呼。

谢茂脸色一沉:“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范玉笙只花了二百金吗?”

“眼下?又涨了,”长随感叹一声,“都是些黑心贩子,卖几个万花筒,就能赚别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金子。”

谢茂冷笑:“说到底,还不是楼喻惹出来的?,要不是他?进献万花筒,那些行商也赚不了什么钱。”

“公子息怒,奴听说郡主也派人去买万花筒哄喻世子开?心,行商是找到了,可没钱哪!”

谢茂愤愤道:“上次楼喻在银楼坑了府上那么多钱,可把母亲气坏了!”

他?缓缓摩挲万花筒,眼珠子一转:“去,你?将他?叫来。”

接到“传召”时,楼喻有?些懵。

谢茂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上赶着找虐?

他?正歪靠在榻上,鸢尾跪地替他?捶腿,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二郎找本世子何事啊?”他?懒洋洋问。

长随:“二公子说有?好物要同殿下?分享。”

好物?

楼喻瞬间想到万花筒,毕竟如今京城最火热的?就是万花筒了。

他?瞬间来了兴致,起身道:“行啊,本世子整理好衣物便去,你?先回去复命。”

又吩咐鸢尾:“你?叫上他?们三个,同我一起去见二郎。”

鸢尾退下?去唤人。

屋中只剩下?楼喻三人。

冯二笔吃吃笑道:“恐怕是谢二公子想同殿下?炫耀呢。”

但谁能知道,那个贩卖万花筒的?行商,就是殿下?安排的?人呢?

楼喻摸摸下?巴,他?其实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本来只是想找皇帝和?贵妃代?言,给万花筒打个广告,却未料皇帝直接给了他?一百金。

皇帝都花一百金换取万花筒了,谁敢比皇帝花的?钱少?

于?是乎,万花筒卖出了天价。

这几日光卖万花筒,他?就赚了足足三千金!

是金,不是银。

这他?得卖多少盐才能赚到这么多?简直比贩盐还要一本万利!

可见京城这些大户有?多奢靡!

有?了这些资金,京城暗部势力将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霍延开?口道:“或许不会那么简单。”

“没错。”

楼喻扬起笑容,“他?应该不只是想和?我炫耀。”

冯二笔:“啊?那怎么办?”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楼喻整理好衣裳,迈步出屋,“走,去会会他?。”

他?领着霍延、冯二笔,身后缀着四?位美少年,风风火火赶往谢茂的?院子。

谢茂长随一看,带这么多人干什么?砸场子吗?

楼喻再次踏进谢茂的?屋子。

此屋朝南,阳光充足,开?阔敞亮,环境清幽雅致,确实是休养的?好地方。

宁恩侯府是真的?有?财气。

楼喻笑眯眯在桌案旁坐下?,问谢茂:“二郎寻我何事?可是闷了?恰好陛下?送了我几位美人,各有?各的?绝活儿,不如让他?们给你?解解闷儿?”

“楼喻,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谢茂晃着手上的?万花筒,得意道:“你?恐怕不知道,京城的?万花筒都卖到三百金了。听说你?姐姐托人去买,却连一百两银子都掏不出。”

楼喻面上带笑,眸中笑意却收敛:“我姐姐也是你?大嫂。”

“你?说你?亏不亏?”谢茂不理会他?的?提醒,自顾自嘲讽道,“若是没有?进献给娘娘,或许你?凭两个万花筒,都能赚到六百金了。”

一旁的?冯二笔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谢二郎是不是有?病?

楼喻神情绷住,却故作洒脱道:“本来就是献给陛下?和?娘娘的?,何来吃亏?陛下?仁厚慷慨,不也送了本世子一百金和?四?位美人嘛。”

“楼喻,你?若想玩,我可以借给你?。”谢茂忽然好心将万花筒伸向他?。

楼喻:“……”

这孩子是不是被养得太单纯了?使诈也使得这么低级的?吗?

他?直白问:“你?的?万花筒是不是坏了?”

谢茂:“……”

他?确实发怒时磕了一下?万花筒,如今看不了花了。

楼喻皱眉:“你?是不是还想嫁祸给我?如此我便欠你?三百金?”

他?知道侯夫人是花二百五十金买的?,谢茂说三百金,不过是故意讹他?。

只不过,这个阴谋是否过于?小儿科?楼喻都没眼看。

当然,若他?是楼蔚,说不定还真会上当。

谢茂被说中心思,脸色蓦然涨红,又羞又怒,喝道:“你?说的?什么屁话?!我怎么可能讹你?!你?有?什么资格让小爷讹你?!”

“谢茂!”

楼喻实在“气不过”,忽然拍案而?起,冲到他?面前,气咻咻夺过万花筒,往地上重重一掷!

“噼啪——”

一声脆响后,万花筒四?分五裂。

楼喻冷哼道:“行了,现在你?可以去找你?娘哭鼻子,说我砸坏了你?的?万花筒。”

一番沉寂后,谢茂突然发出一道嘶吼:

“楼喻!我要宰了你?啊啊啊啊啊!老?子一定要宰了你?啊啊啊啊!”

他?从来没想过摔坏万花筒啊!

他?还想去找行商修补一下?啊!

可眼下?全?他?娘的?碎了!

谢茂简直不敢置信,楼喻凭什么能这么嚣张!他?到底凭什么!

一个即将被削藩的?怂包世子!他?到底凭什么!

泼天愤怒下?,谢茂竟单腿从床上跳下?来,操起玉枕就往楼喻脑袋上砸!

冯二笔惊叫,正要上前阻拦,一人比他?更快。

又是一声“啪”,玉枕同霍延的?手臂相撞,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楼喻闲暇时学了一点拳脚功夫,本可以避开?的?,但临了却迟疑了。

看到稀碎的?玉枕,他?暗暗叹口气。

冯二笔没瞧出来,霍延却目光如电。

他?清楚看到楼喻足尖转向,作势闪避,可最后却放弃了。

他?是打算被谢茂砸个满头血吗!

这个猜测一旦涌现,不知为何,霍延猝然心头火起。

整张脸都黑沉下?来,俊目艴然,怒火如锋。

楼喻转首正要道谢,乍一对上他?的?眼神,心头一跳,骤然生出几分心虚。

道谢的?话?便没说出口。

他?扭回去,一脚踹在谢茂腹部,谢茂单脚不稳,直接跌到地上,恰好倒在碎裂的?玻璃片上,手掌割出血来。

仆役急忙上前解救。

楼喻面色阴沉:“谁敢动本世子一下?!我定他?个谋害皇亲的?罪名?!”

仆役们瞬间僵住。

二公子不能不救,可庆王世子又不能惹,怎么办呢!

立刻有?仆从飞奔去主院通报主母。

楼喻死死踩着谢茂,居高临下?道:“谢茂,你?谢家都已猖獗到这地步,连皇亲都敢谋害了?”

“你?算个屁!你?就是个疯子!疯子!”谢茂痛得大吼大叫。

楼喻笑了:“我算个屁?我乃当今圣上的?亲侄子,你?说我算个屁,那圣上呢?圣上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谢茂瞬间闭嘴。

“谢茂,你?当街羞辱我,打算嫁祸我,恼羞成怒又用?玉枕砸我,你?是不是真当我好欺负?”

楼喻眼神冰冷,脚上用?力。

“楼喻!你?敢伤我!就不怕你?姐以后日子不好过?!”

谢茂惊恐之下?,竟用?楼荃威胁楼喻。

一入侯府深似海。

楼荃是外嫁女,谢家媳,不得不受谢家桎梏,谢家即便是打是骂,楼荃都只能忍着。

谢茂这话?,直接触及楼喻逆鳞。

他?收回脚,冷冷凝视他?半晌,忽然一句话?不说,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刚至院外,便碰上匆忙而?来的?侯夫人以及楼荃。

他?一下?子冲到楼荃面前,痛哭失声:“阿姐!你?在侯府受了多少苦啊!阿姐!方才谢茂拿你?的?性命威胁我,说我要是敢还手就让谢夫人狠狠磋磨你?!”

正要开?口的?侯夫人:“……”

“阿姐!我太难受了!”

楼喻扶着楼荃手臂,声泪俱下?,哭得惨不忍睹。

倒也不是装,而?是真心疼楼荃。

谢茂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他?不在时,谢家是怎么对待阿姐的?!

冯二笔第一次见他?哭,慌得不知所措,心疼得不得了,竟也跟着哭起来。

楼喻在庆州,一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主心骨。

他?温柔强大,悬河注火,从不见丝毫软弱,即便第一次面对血腥,也能在旁人面前装作泰然自若。

眼下?,却因谢茂的?一句威胁而?痛哭失声。

霍延眉头紧蹙,即便明知他?有?演戏的?成分在里头,也不禁心弦涩然。

对藩王及世子来说,京城如阽危之域。

楼喻入京,无异于?泥船渡河,一着不慎,便有?衔橛之变。

而?虽如此,楼喻却从未表露出丝毫担忧。

越是相处日久,他?越是钦佩楼喻。

原本他?以为,流泪是不会存在于?这人身上的?。

霍延凝视着楼喻。

少年世子眼眶通红,泪珠滚落,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叫人揪心。

侯府俨然乱成一锅粥。

谢茂在屋子里痛嚎,楼喻在院子外哭诉,侯夫人只觉得自己脑袋要爆炸。

她喝问仆役:“二公子受伤了?”

“手掌割破了。”

“那还不快去叫大夫!”

她爱子心切,没工夫去管楼家姐弟,匆匆去看谢茂。

楼荃柔声安慰楼喻,心疼得不得了。

“阿姐!你?跟我来!”

楼喻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蹬蹬蹬往府外跑去,还不忘吩咐冯二笔:“快去给本世子备车!”

冯二笔擦擦眼泪,同霍延一起去驾车。

“殿下?,您要去哪?”二笔哑着嗓子问。

到京城后,殿下?一直在受欺负,他?实在太心疼了。

霍延一言不发,眉眼却有?几分凶悍。

楼喻拽着楼荃上车,瓮声瓮气道:“去皇宫,我要见圣上!”

侯府奴仆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连忙去禀侯夫人,侯夫人心一慌,立刻派人去追。

霍延驾车技巧纯熟,马车行进很快,侯府杂役根本没追上。

去的?路上,楼喻红着眼道:“阿姐,我第一天见你?时,我便问你?愿不愿继续同谢策过下?去,你?没回答我。”

楼荃见他?这般,心脏已揪痛得不行,秀目含泪道:“阿弟,我只盼爹娘、二妹还有?你?都能健康平安。”

“那你?呢?”楼喻执着问。

楼荃大概猜出他?要干什么,泪珠滚落:“我与谢策乃陛下?做媒,陛下?断不会收回成命。”

“那也得试试!”楼喻紧盯着她,“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继续待在侯府?”

他?气势骤发,楼荃惊讶极了。

原来阿弟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这几年,阿弟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庆州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楼荃恨不得立刻飞回庆州,见一见思念已久的?爹娘。

一股勇气骤然打破内心的?桎梏,她已下?定决心。

“阿弟,我不愿。”

楼喻不由?笑了。

二人抵达宫门口,经?黄门郎通报后,相携走向养心殿。

一入养心殿,两人就跪下?了。

一回生二回熟,楼喻已经?能够熟练行跪拜之礼了。

他?泪流满面,泣不能言。

皇帝实在惊奇:“阿喻,到底发生何事?”

“陛下?,臣入京以来,实在痛心至极!”

皇帝:“……”

你?入京后闹出多少事心里没点数吗!

他?轻舒一口气,温和?问:“可是谁惹你?不快?”

楼喻狠狠点头。

他?擦擦泪珠,情深意切道:

“陛下?,微臣从小和?阿姐情谊深厚,阿姐待我那般好,不论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会让给我。

“自阿姐嫁入谢家后,微臣甚是思念,这次终于?有?机会入京,顺便探望阿姐,未料阿姐竟然瘦成这般模样。

“身为谢家长媳,她穿的?都是陈衣旧裳,戴的?都是陪嫁时的?首饰,全?身上下?,哪有?半点谢家长媳的?气派!

“微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阿姐既然已经?嫁人,微臣不能掺和?别家之事。微臣只能亲自带阿姐去银楼挑选首饰,就为了给阿姐挣个脸面。

“如此倒也罢了。可谁知,方才我与谢茂发生冲突,谢茂竟说了那样一番话?!”

说到这,他?突然停下?。

皇帝连忙问:“他?说了什么?”

楼喻愤怒难当:“他?竟说,若我敢反击,他?定让我阿姐在侯府生不如死!”

皇帝:“……当真?”

连一旁侍立的?总管都捂住了嘴。

这谢茂也太不讲究了吧?谢家的?家教委实成谜。

楼喻一脸愤怒加后怕。

“他?还用?玉枕砸我脑袋!陛下?,谢茂他?想杀我!”

皇帝:“阿喻慎言!”

杀人之罪可不能乱说。

楼喻不依不饶:“陛下?,谢茂真的?要杀我!我若再住下?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阿姐,陛下?,您忍心看着阿姐在侯府香消玉殒?她可是您的?亲侄女!”

皇帝第一次认真打量楼荃。

这一瞧,当真是被惊着了。

眼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却骨瘦如柴,丝毫不见妙龄女子的?圆润丰腴,宛如干枯的?老?树根,死气沉沉,毫无朝气可言。

侯府当真如此虐待楼荃?

皇帝思及此,相当不爽。

再怎么说,这姻缘都是他?牵的?,楼荃都是他?的?亲侄女。

谢家如此苛待楼荃,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还是自以为摸透他?的?心思以此献媚?

不管是哪种心思,都非皇帝所喜。

楼喻敏锐察觉到皇帝的?情绪,便继续哭诉:

“陛下?,微臣第一天进城,谢茂就带人当街羞辱我。即便我再穷酸,那也是楼氏子孙,他?不过一介白身,凭何能够大放厥词,甚至害我性命!”

皇帝暗叹,这谢家做得委实过了些。

他?还没削藩呢!

就算削藩,这些藩王、世子也都是楼氏族人,如何能叫旁人轻贱?

他?问:“那你?想如何?”

楼喻斩钉截铁:“陛下?,我要带阿姐一起,搬出宁恩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喻崽: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多多支持吧!

霍崽:有这么不顾惜自己的吗!(生气)

ps:不用担心喻崽,他不躲是有用意,也是有把握的,但霍崽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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