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原因

可以看得出来老人精神很好,这实在难得,因为在老人多病的晚年,他时常将忧色挂在自己脸上,不为自己的健康,而是为还未成家的孩子们。

夏寻已经不记得他上一次露出这样明朗的笑容是在什么时候了,想必要是久远久远以前。而现在,老人再次展露笑容,因为闻铮。

“听南阳说你交的这个男朋友人很好……”老人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转而将慈爱的目光落在闻铮身上,久久地看着他。

闻铮回以笑容,他坐在老人旁边,接过了对方的话:“人好不好我不敢说,对寻寻好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拍胸脯保证!”

“那就足够了。”老人的目光越发温和。

夏寻在旁边听着两人聊天,并不出言打扰,等他们的话题结束,这才出声问:“外公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老人摇头:“你小姨一家来A市办事,我坐他们的车来的。”

夏寻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小姨和小姨夫了,有点想念,脱口问:“他们人呢?”

老人解释:“去和生意上的伙伴交接去了,说是要忙到晚上。”

夏寻了然。

她的小姨一家在家乡镇上做建材生意,发展还算可以,她先前就听说他们和A市的某个大老板打通了关系,他们这次来A市想必主要是忙生意上的事。

“那我得跟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晚上上这儿来吃饭。”她说,说完看了闻铮一眼,“咱们这里有个不得了的大厨呢。”

闻铮接到暗示展露出自信的笑容:“包在我身上!”

夏寻笑笑,起身去打电话了。

等她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她听到自家外公问闻铮:“孩子,你是做厨师工作的吗?”

夏寻噗嗤笑出声:“外公是不是觉得他身上特有烟火气息?”

老人听出端倪,疑惑问:“不是厨师吗?”

闻铮解释说:“我暂时在跟几个朋友做音乐,不是厨师呢。”

老人似懂非懂,他年纪大了,对“做音乐”没有概念,但并没有对闻铮的职业指手画脚,只说:“做什么都好,只要好好做。”

夏寻接话说:“不好好做也没关系,失业了就来我这儿当小白脸吧。”她再次拍了拍自己的金大腿。

闻铮她拍腿,脑海中回闪过昨晚的几个片段,顿时眼神变得有点飘忽,夏寻没有错过这一幕,像是洞悉了他脑内的马赛克画面,暗暗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回神,附和道:“寻寻真是太可靠了!”

他朝她送去一个飞吻。

夏寻做出恶心的样子。

老人在旁安静地看着,看着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眼中有了光亮,那毫不遮掩的幸福让他深感放心。

他从听说了自家孩子交了男朋友之后就一直想来看看,来之前,他担心自己看到的会是自家孩子的伪装,是的,他怎会不知道自家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她盼望着自己这个老头子能够安心,所以一直以来努力装作幸福,他总是害怕有一天她会为此走上错误的道路做出错误的选择,但……

她没有。

她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真好。

老人并不知道,他担心的事情夏寻已经做过了,只是老天似乎很眷顾她,她没有因此发生糟糕的事情,反倒捡到了幸福,庆幸。

为了给来到A市的小姨一家接风洗尘,也让小姨一家看到闻铮是多么能干可靠,夏寻和闻铮决定去超市采买晚饭要用到的食材。两个小年轻要出门,他们自然不可能把一个老人丢在家里,于是收拾收拾三人一起出了门。

楼下超市虽然不大,但也够他们使用的了。

夏寻推了辆购物车,以方便他们采购。

“我姨不能吃辣,外公身体不好,医生建议他吃清淡些,所以……”夏寻看着闻铮摊手,“闻大主厨,你自己看着办吧。”

闻铮做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收到。”

“山药能吃吗?”他问。

“能。”

“南瓜和红薯呢?”

“能。”

“有人海鲜过敏吗?”

“没有。”

……

闻铮一通询问,夏寻并不觉得烦人,他问,她便答,同时打量着两边的货架,试图淘到好东西。

他们并不赶时间,身边还跟着老人,因此走得很慢,便走边聊,充满了生活气息,这和夏寻单身时逛超市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那时的她一般直驱熟食区和速食区,且脚步匆忙,好似只为完成某件任务一般。

闻铮改变了她。

想到这里,夏寻偷偷看了闻铮一眼。

闻铮抓到了她的偷看动作,朝她挑眉:“你看我做什么?”

夏寻收回了视线:“谁看你了?自作多情,我看的是你边上的……旺仔小馒头。”

闻铮微微睁眼,倾身在她耳边坏笑:“什么?你竟然看我身上的旺仔小馒头,宝贝,你怎么这么色?”

夏寻:“……”

她踹他一脚,“滚开!”

闻铮大笑。

三人慢吞吞将超市每个角落都逛了一圈,他们双手空空地进来,等走出超市时两只手都变得沉甸甸。

夏寻担心外公身体支撑不住,想问他要不要在小区里的小亭子里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却见外公精神焕发,比任何时候状态都要好。她心中惊讶,询问的话不由迟了两秒。

外公答应了坐一会儿,于是三人走进小亭子里坐下。

亭子里坐着一个年轻母亲,她正在逗摇篮里的孩子,见夏寻三人进来,抬头友好地看了一眼。

“刚逛超市回来吗?”年轻母亲问了一句。

夏寻从未被陌生人这么问候过,或者说以前的她从未留意过这种小事,因此怔了怔才回答:“是啊。”

年轻母亲笑了笑:“买了很多食材呢,是有客人要来吗?”

夏寻笑着纠正:“是家人。”

年轻母亲说她羡慕,说:“那一定是个大家庭。”

说完,哼着小曲逗自己的孩子。

这个小小插曲似乎并无意义,却让夏寻心中淌出涓涓热流,仿佛周围的一切变得比以前更加温暖了一般。

现在已是六月中后旬,拂过的风送来暖暖的带着栀子花的芬芳,有那么一刻,让人感觉到心情宁静。

是了,是变暖了呢。

夏寻下意识地扭头看闻铮,后者正在盯着摇篮里的孩子瞧,在那一瞬间,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他回过了头。

两人视线相对。

闻铮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手上的东西重吗?叫声老公,我帮你分担。”

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也会帮忙,然而——

夏寻余光扫到一个逐渐靠近亭子的身影,突然笑了笑,说:“不用了,我有帮手的。”

说完抬起右手挥了挥。

不久,冉南阳走进亭子里,从恨不得黏在一块儿的某某两人中间穿过去,走到自家外公旁边坐下。

闻铮:“……”

他“嘶”了一声,再次朝夏寻黏了过去,小声嘟囔:“他怎么也来了?”

夏寻睨他一眼:“他正好放假,我通知他来的。”

闻铮道:“这学校挺没眼力见,怎么这个时候放假?”

夏寻:“……”

冉南阳在购物袋里翻找一通,想找出水解渴,可他没找着,因此有点火大,抬头瞪闻夏两人:“两个人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闻铮觉得这一定不只是没有找到水喝的缘故,这小子对自己抱有敌意,于是张嘴回怼:“和你姐商量晚上的菜谱呢,只会张着嘴嗷嗷等东西吃的家伙就不要出声了,会让我想起我忘了买老鼠药。”

冉南阳一噎,有些恼怒道:“你一定不是许靳!许靳不会是你这样子的人!”

闻铮挑眉:“哟,你知道这件事啦?抱歉,我还真是许靳,南阳弟弟,需要哥哥给你签个名吗?”

冉南阳将头撇撇向一边:“我已经脱粉了!”

闻铮微微扬起嘴角,好心情道:“从这一点来看,你们姐弟俩倒是很有默契,都嚷嚷着说脱粉,可心里还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嘴硬嘛,我懂。”

夏寻听不下去了,给了闻铮一脚:“得意也要有个限度啊!”

“我的错。”闻铮举起手认错,但态度一点也不端正,让人听不出诚意来。

说完,他又看向冉南阳,笑问,“签名还要吗?”

冉南阳:“……”

他想要,但说不出口。

夏寻的外公在旁边看着年轻人们打闹,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旁边的年轻母亲偶然看见,笑着说:“老人家,你们家的孩子们还挺能闹……感情挺好。”

老人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是他曾经期待的景象,现在终于实现了。

回想起当年那个小小孩子来到他们家,她怨恨着一切,后来慢慢地怨怒消失了,但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属的寂寞却深深根植。

现在,她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归属。

另一边,夏寻拉住了还在一个劲撩冉南阳的闻铮,头疼道:“闻铮,快别闹了。”

闻大爷这就不太高兴了,醋意来得非常之突然:“亲爱的,你这是护着他呢?”

夏寻嘴角抽抽:“够了啊。”

她不搭理闻铮,几步来到冉南阳身边,向自家弟弟小声抱怨,“不知道那个姓闻的哪根筋不对劲了,明明知道你是我弟弟,还总爱吃你的醋。”

冉南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盯着夏寻,“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啊?”夏寻一脸莫名。

能为什么?

“他爱吃醋呗。”她说。

冉南阳直勾勾地看着她,只看着,不说话。

夏寻察觉到不对,心中升起诡异的念头:“南阳,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取什么样的昵称比较有趣呢”的营养液x17,“der”的营养液x6,啾~

感谢大家的安慰,现在感觉好多了,不管怎样,日子还得照样过,唉

希望大家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