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猫耳

女人下楼的时候闻楠正在做作业,从福利院回来之后,她就开始正视自己的学业了。她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但眼下她并不知道如何强大自己,所以只好从学习开始。

她的基础很差,可她很聪明,当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她的成长速度高到可怕。

她比杜宇和宗辉更适合学习。

女人有点虚弱,这直到导致她在下楼梯时差点踩空摔倒。闻楠听到声响抬起头,在那一刹那,她和女人对视上了。

但只有一瞬间,很快,女人就像往常那样忽视了她。

闻楠握紧了手中的笔。

快点,她要快一点做完作业然后腾出时间去温习才行!

她这么想着,身体随之行动了起来。

但……一分钟不到,她猛地摔开手中的笔,跟着那个女人跑了出去。那个女人几乎要被外面的夜色吞没了,只留下隐隐约约的背影。

对于这个女人,闻楠失望过无数次,但心中仍有一块地方寄存着微弱的希望。

“你要出门吗?”她朝着夜色问。

女人听到了她的声音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闻楠其实听到了楼上的争吵,她莫名觉得这个几乎不出门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走出了家门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她问:“要我陪你吗?”

这是她几乎卑微的请求——如果要走,请带我一起走。

然而,女人转瞬便走进了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闻楠看着她消失,自己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消失了。

哦,她知道了。

那个女人丝毫不在乎她,这件事是真的。

***

夏寻反应过来时,“夏之味”已经沦为了高中生们的据点,当然,孩子们并不在这里商讨打家劫舍之大计,而是利用周末聚在这里补习做作业,孩子们变得如此好学,这让夏寻欣慰不已。

……如果不把她叫出来当监工就更好了。

夏寻慢慢吞吞走进自己的店,一进去对上两双明亮大眼,它们正眨巴眨巴不留余力地卖着萌。

杜宇和宗辉这两个富家小少爷大概是第一次卖萌,担心效果不好,于是双双戴上了猫耳发箍。

夏寻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巨大邪恶,顿时心生戒备。

她不动声色,目光从两位少爷头顶的猫耳上划过,心里大呼——邪恶,太邪恶了!她……她差一点就要因为那毛绒绒的耳朵动摇了!

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装镇定:“闻楠呢?她今天没来?”

形影不离的三人组只剩下了两个,夏寻想不注意都难!

杜宇继续眨巴眼,说:“她家里有事,今天不来。”

夏寻“哦”了一声,没有深问。

杜宇说:“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小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最大力度地眨巴着,那场景可怪异了,看得夏寻眼角一抽。

“什么事?”她谨慎地问。

杜宇万分真诚:“我想请你出席我们的家长会,以我们家长的名义。”

夏寻抬起手:“请容我拒绝。”

杜宇歪了歪头:“为什么?”

夏寻嘴角抽搐:“不为什么。”

杜宇猛地撤下发箍,扔到旁边的宗辉身上:“看你出的馊主意!一点用都没有!你看姐姐哪儿像是被猫耳迷惑了的样子?”

宗辉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猫耳发箍认真道:“也许是因为你没有双手托腮,猫耳与托腮更相配!”

说完,他率先实践,两只手放在下巴下面呈两片树叶模样。

“姐姐,你真的不答应我们吗?”宗辉顶着他那张虽然现在还有些稚嫩,但可以看出早晚朝着硬朗帅哥方向发展的脸问。

“……”

夏寻无言且缓慢地抬手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许久过去,显得有些疲惫的声音从她的手底下传出来:“你们啊……”

杜宇和宗辉两人眼眸闪亮,期待地看着她。

夏寻刚放下手就看到这一幕,这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深深叹了口气:“好,这个家长会……我去了。”

杜宇宗辉欢呼一声,宗辉说:“看吧,我就说猫耳有大用!”

杜宇附和:“你是对的!虽然你总干蠢事,但这一次你是对的!”

夏寻:“……”

她想说她才不是被猫耳收买了……

算了,不说了,说多了就显得矫情了。

因为答应了两个孩子等到周一的时候去帮他们开家长会,这让没有家长会经验的夏寻提前感到了焦虑和紧张,进而使得原本悠闲的周末变得难捱起来。

闻铮约她去看电影,她拒绝;闻铮约她去看乐队演出,她拒绝,闻铮……闻铮直接来到了她的公寓。

夏寻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闻铮的时候,原本惊喜的表情在发现他的头顶上戴了某样东西而逐渐凝固,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头顶,一瞬间回想起了曾被毛茸茸支配的恐惧。

闻铮察觉到异常,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的……猫耳。

“时代广场上有人在发送这玩意儿,所以……”他将猫耳发箍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你不喜欢猫耳?”

夏寻摇头:“没有不喜欢……还好。”

她对猫耳这种东西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它会让她想起她对那两个孩子的承诺,从而加深焦虑。

闻铮抬手将猫耳戴在她头上,笑:“多可爱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可是开车路过看到它后,专门停车去领取了它!

夏寻“哦”了一声,没去管头顶上的猫耳,侧身让闻铮进屋。

她刚刚泡了一壶花茶,闻铮则带来了他在广场上买的小饼干——送猫耳是广场边上的饼干屋的活动,得买饼干才送——现在茶有了,饼干也有了,于是两人就着它们提前开启了下午茶时光。

夏寻啜了一口花茶,呼出一口气,问身边人:“闻铮,你看我威严吗?”

“噗——”闻铮差点被茶水呛到,“你在开玩笑吗?”

她头顶上甚至还戴着猫耳发箍,谈什么威严不威严?

夏寻因为过度忧虑显然忘记了这件事,她深沉叹息:“闻铮,我好像有孩子了……”

“噗——”闻铮彻底喷了。

夏寻看他一眼,接着道:“我被三个高中生给缠上了,有种提前当妈的感觉。”

“……哦。”他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冷静下来了,“是闻楠他们?”

“是啊。”就是他们几个!

闻铮撸了撸袖子:“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赶走?”

夏寻在他展露的肱二头肌上放上了茶杯,说:“你要是觉得太闲了,可以在你的肌肉上放水杯练平衡。”

言下之意,别乱插手!

闻铮:“……”

夏寻伸了个懒腰,说:“我后天要去三中一趟,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你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闻铮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在想你不让我打我偏要打,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那个时候打过去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他这么想着,却不知道夏寻心里也在想,等到了周一就把他给关进黑名单里,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他打骚扰电话却发现自己被拉黑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两个人各有各的算计,结果等到了周一,闻铮没打骚扰电话,夏寻也并没有将他拉黑。

周一这天,风平浪静……才怪!

夏寻并不想形容被人围观是什么感觉。

此时她正站在三个戴着猫耳朵的高中生身后,四个人组成了整个班级最为闪亮的一角。

至于高中生们为什么要戴着猫耳朵,闻楠是这么解释的:“难得姐姐愿意出席我们的家长会,为了犒劳姐姐,我们特别准备了姐姐最喜欢的猫耳朵盛宴!”

夏寻:“……”

她想,当初她应该说出来的,说她不是为了猫耳朵才答应参加家长会的!如果当初她说了,就不会被人围观了!

悔不当初啊!

高中生们似乎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兴致勃勃地说着恐怖的话。

闻楠说:“这次我们考得不错,说不定姐姐还能上台接受表扬呢!”

宗辉说:“可能还能代表进步学生群体,上台发表教育感言呢!”

夏寻:“……”

请别。

跪求放过……

家长会还没正式开始,夏寻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是她所能接收到的压力的极致了,这时,一个教师模样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她的面前。

“闻楠!宗辉!杜宇!你们几个,不叫家长来参加就够了,竟然还叫外人作假!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中年男气得不轻,假发歪了都没注意到。

闻楠掏了掏耳朵:“老刘,你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家长,货真价实。”

杜宇、宗辉齐声附和。

姓刘的班主任不想跟问题儿童们争辩,把目光射向夏寻:“这位女士,你怎么看?”

夏寻:“……”

她觉得她不应该来。

她想这么说,可当她看到三个孩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时,她说不出那样的话。

“我觉得……”她微微扬起嘴角,对着班主任得体一笑,“虽然我无法成为他们的家长,但在他们的家长不能前来的情况下,我愿意留下来代替他们的家长,看看他们成长了多少,又还有哪些地方存在不足,我愿意暂时当这个人。”

静默。

静默。

突然间,班主任和三个孩子一起沉默了。

夏寻有点慌了,担心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狂妄之言。

就在这时,另一名老师走了过来,覆在姓刘的班主任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微变。

“看来是我错了。”班主任表情复杂地看向闻楠,“至少我能理解闻楠今天请外人当自己的家长是为什么了。”

班主任无声叹息一声,随后抬手轻轻拍拍闻楠的肩,“闻楠同学,节哀。”

夏寻:“……”

咦?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