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的见面约在了第二天,是白莘亲自打的电话,原本是顾云深打的,但是可能是白莘心中有点点儿过意不去,所以在顾云深要打电话的时候,拦截了下来,然后说自己来。
她拿着电话上了二楼,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看着手机上她记事开始第一个会背的号码,以前每次看见这个号码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很开心,很欢喜,因为是爸爸,但是现在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父亲已经来了顾云深的演唱会了,看那天的态度,完全就是知道顾云深在演唱会求同意求婚的计划,那就证明也同意他们在一起,但是她就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以前觉得和父母之间好多的话可以说,但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改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莘终于鼓足了勇气打了电话,但是想象里的那种很快就接没有到来,电话那头是冰冷的女声,道:“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白莘挂断电话,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溢出了一层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她忽然很想喝水,她往楼下走,只是刚走到客厅的时候,厕所那边忽然传出了说话声,白莘慢慢的靠近,是顾云深的声音,
顾云深在白莘上楼的时候,就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白成,现在正在和白成通电话。
“是我,叔叔,”顾云深礼貌的说:“我是云深。”
白成对顾云深倒是没有了偏见,早恋也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都长大了,而且他也有刷新闻,当得知当年他的强硬造成了两个孩子都被伤害到了的时候,他的心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当年的过激反应。
过了好几年回头看自己做的事,白成这一生做的任何决定他都没有后悔过,但是他忽然觉得当初要是不那么过激,是不是很多东西可以圆润的解决,不至于现在这样,哪有父女之间,什么事情还得另外一个人来当和事佬。
白成欸了一声,悦声道:“云深啊,吃饭了吗?”
顾云深嗯了声,笑了下,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顾云深寻思着,楼上的那个小家伙估计也快鼓起勇气打电话给白成了,于是直接进入了主题,低声道:“是这样的叔叔,我打算明天约您和阿姨一起吃个饭,莘莘也说,想和你们吃个晚饭,还请叔叔阿姨腾个时间。”
白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叹息一声说:“是你的意思吧,莘莘没有这个意思吧?”
顾云深顿了顿,“不是的,叔叔,就是她的意思,只是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等会儿估计会给您打电话,约您吃饭,我......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有件事想要拜托叔叔。”
白成:“什么事?”
“我想请叔叔等会儿莘莘打电话给您的时候,您能不能别凶莘莘......”顾云深顿了顿,语气变得很卑微,“您要是对我们的关系有任何的不满,您骂我就好,我绝对会乖乖的听的,但是我希望叔叔您别骂莘莘好么,她......我舍不得。”
“舍不得她受委屈。”
不但电话对面的白成愣住了,连带着刚站在门口的白莘也愣住了,她依靠在厕所的门上,听着背对着她的顾云深一字一句的低声卑微的和对面的白成说话,一字一句的,都是在求白成不要凶她,不要对她摆脸色,甚至卑微到说自己愿意让白成打,让白成撒气,就是让白成别对她凶。
白莘忽然觉得,刚刚那通很沉重的电话忽然变得没那么沉重了,该怎么说呢,有一个人为你拼命往前,你不能原地踏步,你也得勇敢,为他也为了自己,更为了未来。
他们是要结婚的,她不能一直和白成这样,她也得做出努力,也得让白成真真正正的接受他们。
白莘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楼上,只是没让她在打电话过去,而是白成看见了未接来电,然后拨了回来,可能是父女骨肉相连同心同气,顾云深的那些话不但打动了白莘,也打动了一直觉得拉不下脸的白成,他一直觉得自己很爱白莘,很爱很爱的那种。
但是直到刚才,他才觉得,他爱是没错的,只是他缺少了顾云深的那份理解和那份换位思考,他忽然觉得好笑,人这一生努力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女过上好日子么,白莘现在幸福就好,有一个那么爱她的男生,他应该感到高兴。
两头都安静了好一会儿,白成先开了口,“莘莘?”
“嗯。”
又是好一阵沉默,这次换成了白莘先开口,她低声道:“爸爸,明天我带顾云深回去吃饭,正式见家长。”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白莘喊他爸爸了,那种感觉很久违,就像是忽然回到了那些年。
他们还没有隔阂的那些年。
白成忽然有些伤怀,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爸爸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
白莘也红了眼,有时候,毒舌的是家人,但是最爱你,一直陪在身边默默的爱着你的,也是家人。
家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理解。
索性,他们现在都学会了彼此理解,她明白父母当时的失望和心痛,他们也理解了白莘的坚持。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好,爸爸,”
她喊,声音带着软糯糯的,让白成真的感觉回到了那些年,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很多,白成温柔道:“爸爸在呢。”
“顾云深喜欢吃酸甜排骨,爸爸会做么?”
白成在那头一噎,好半晌后,才呵斥道:“还没嫁出去呢,就想着人想吃什么,我看你是想我多留你多几年再嫁,你光是想到他吃什么,你爸呢,你妈呢,你爷爷呢?”
白成话说出口就有点点后悔了,毕竟现在的白莘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和他闹着玩的白莘了,他怕他时隔三年的玩笑在她的眼里变得是变相的河池,他怕她忘却了他们之间的相处,他怕她不愿意再和他开玩笑。
可惜,他低估了白莘对他的感情。
“爸爸喜欢吃糖醋鱼,妈妈喜欢吃凤爪,爷爷喜欢吃肉卷!”白莘噗嗤一笑,那种隔阂忽然消散了,她乐坏了,道:“我没记错吧,爸爸。”
白成也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却觉得眼睛很酸,他说了好多话,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对不起啊莘莘,爸爸以前过分了。”
白莘也不知道说什么,思考良久后,低声道:“爸爸,我原谅你了,我也对不起你......”
这几年没少让你操心。
“爸爸也原谅你了,”白成笑着说,“明天早点回家,我和你妈妈等你们。”
“好。”
-
白莘挂断电话的时候,顾云深刚好走上来,手上还端着一盆水果。
他没问她聊的如何,她也没提及她偷听了他的讲话。
彼此都给足了彼此安全感和信任。
第二天,白莘起了一个大早,比她起的还早的,是顾云深,他一大早起来不知道在弄什么,厨房噼噼啪啪的作响,白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楼梯下走,打着哈欠问:“崽崽,你在干嘛?”
顾云深戴着围裙,闻言,立刻转身看着她,眉眼都带着笑,嗓音清润道:“做了点菜等会儿拿去叔叔阿姨那里吃,中午就不用做饭了。”
白莘觉得可爱,她挤着牙膏往外走,然后跟没骨头似的赖在了顾云深的身上,视线状似不经意的一扫,心口忽然像是被灌了一口蜜,有时候人真的特别的容易满足,一些小细节,能够让女生开心个十天半个月。
白莘看着桌子上的糖醋鱼和凤爪以及肉卷,她知道,顾云深肯定是听见了她昨天说的那些话。
她笑,一边亲昵的蹭着顾云深,一边刷牙,眉眼弯弯。
到达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白莘和顾云深一下车,大老远就看见爷爷和爸爸妈妈站在院子门口,看上去,像是在盼女儿回娘家的人,白莘没忍住,低头笑了下,顾云深跟在身边,手上是礼品和今天早上做好的菜。
白莘上前,低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咳了咳,白成和晏倩也有点儿局促,咳了咳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爷爷,一脸笑意的说:“呀,我的孙女带着我的孙女婿回来了,你们两个,快点请人进去啊,莘莘,你也是,快点叫人进去坐,虽然说结婚是迟早的事,但是也得注意点!”
一群人被爷爷的呵斥弄地哭笑不得,只是这个呵斥,缓解了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氛围,晏倩和白成上前,白成提过顾云深手上的礼品,一只手空出来,拍了拍顾云深的肩膀,男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云深知道,这是认可了他。
他咧嘴笑了。
晏倩揽着白莘的肩膀往里面走,亲昵如往常,只是如此近的距离,白莘才发现,晏倩有了白头发。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黑发明眸的白夫人了。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父母就老了。
而她,也长大了。
要成家了。
白莘伸出手,跟着揽着晏倩的腰,低声问道:“妈妈,今天我们吃什么呀?”
“当然是可乐鸡翅啊,”晏倩看着白莘笑,良久后,说了句:“还有云深最爱的酸甜排骨。”
白莘鼻尖一酸。
家人,都是如此,在嘈杂的人群里,在繁琐的事务里,依旧能记得,谁谁谁爱吃什么。
而顾云深,是家人。
是他们一家的新成员。
在以后,也一直是一家人。
多了三个人爱他。
他再也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