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俗,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的,我和容道结婚了,所以今天他就和我回了一趟我家。
我家在市里面的老城区,虽然建筑有都有一些老旧,但是人气要比市区好了很多,这里的很多邻居都和我妈认识。
家里面一切都好,听我爸说,我妈现在业余生活可丰富了,没事出去就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逛逛街,吃吃饭,还商量着一起出去旅游,把我爸一个人留在家里面,冷落了他,他又不好意思和我妈说,所以就和我这告状生闷气呢。
看着他们两个这么有活力,我也就放心了。
我家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本来家的条件还算可以,再加上这两年里面,我写小说有了不少收益,我就打算给家里面换一套新的房子。
可是我家里人都是比较念旧的,在原来的小区里面邻居都熟悉了,舍不得走,所以当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马上就被否决了。
我带着容道进来——其实也不用我带,因为我家一直就住这,没有搬过家,高中时候他跟我的关系很好,我时常带他回来玩,肯定也还记得我家在哪里。
我们的到来让我父母很高兴,在桌子上热热闹闹的吃完了午饭,又一直聊天到下午,期间也见了不少来拜年的亲戚朋友。
下午的时候,终于客人们都被送走了,我这才回房间把煤球从房间里面放出来熟悉一下坏境。
它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家里还有一只大白猫,是煤球的母亲,当时它生了四只小猫,剩下的三只都送人了,煤球在一堆雪白的毛团里面十分突出,我一眼看中了煤球,就带回来养着了。
煤球探头探脑的走出来房间,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家里的房子不大,不一会儿它就把它出生的地方搜了个遍,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后,就自在的找了一片有阳光的地方躺着了,尾巴一甩一甩的打着地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它的母亲公主在暗处打量了许久,看到煤球躺下,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
公主和煤球不期而遇。
它对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煤球哈气,凶巴巴的盯着它,一身雪白蓬松的长毛微微炸起,整只猫看起来更大了。
煤球不明所以的看着公主,一张黑乎乎的猫脸上竟然让我看出了有点懵的表情。
公主已经认不出它的孩子了。
可能是长久的分离已经让它辨认不出煤球的气味了,它对于出现在它地盘的陌生人十分的警惕,似乎把煤球当成了什么危险的人物。
它们两个对峙了几分钟,我听着公主的叫声越来越频繁,白色的猫爪微微抬起,一爪子就要冲煤球呼过去,我就赶紧上前拦下来,伸出手把不知所措的煤球抱开。
煤球爬在我怀里,委屈的叫了两声,脑袋还一直看着地上的公主。
我摸摸的后背安慰它。
我把煤球抱回了我的房间,容道在后面跟着我进来。
“这才分开多久,公主都不认识它自己的孩子了。”我叹气。
我把感情受伤的煤球放在床上,一下一下摸着它,尽己所能的让煤球沉浸在按摩的舒服里面,试图把它从刚才受伤的情况里面拽出来。
“嗯,气味变不一样了。”容道说。
我看他坐在床边,想起来上一次他来我房间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在高中,家里的床是一米二的尺寸,当时睡我们两个人挤挤也还能睡开,只不过现在我们两个早已成年,骨架都比青少年时期大了一些,现在再睡就已经睡不开了。
我们本来打算下午晚点的时候就回家来的,因为家里的床位不够,而我妈想让我们再住一天,第二天再走,所以我们就留了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妈给我们送了两床被子过来,我的小床睡不开两个人,所以只能先打地铺了。
容道接过被子,自己默默的铺到了地上,看样子是打算自己睡在地上。
我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就要躺下,就伸手拿着我的枕头,人到了地上,然后下床,把枕头放在他的枕头旁边,拿着我的被子就躺在了下面。
他的动作一停,说:“你上床睡去。”
我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挑挑眉:“我要睡在下面。”
容道低头看着我,脸色淡淡的,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固定在了我身上,时间一久,我就被看的有点慌,说:“要不你上床上睡?”
话音刚落下,他就有了动作。
高大结实的身躯俯下身来,宽大的肩膀给了我不少的压力,把我困在地上逃脱不了,像大山一样压下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被子往上抬,下意识的盖住了我的眼睛,只露出一点点额头和碎发。
温热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软软的,还有一点湿润——原来是他用嘴唇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直到等到听见他躺下的声音,我才把眼睛露出来看他。
我妈拿过来两床被子,铺了一床在地上,容道自己盖一床,我自己盖了原本就在屋子里的被子,所以虽然我们靠着很近,但是被子却是分开的。
我看着容道闭上的双眼,眼睛不知不觉就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看着他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充满了男人感觉的面孔,我心里就觉得有点羡慕。
我偷偷把脚伸进他的暖暖的被窝,脚掌碰到了他的小腿,不小心蹭了蹭,我连忙抬头看着容道的脸,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接着我手也伸了过去,努力往前伸了伸,没多久就碰到了他的衣角。
容道终于睁开眼。
他转头问我:“做什么?”
我露出一个笑容,靠近他:“我这边冷,给我暖暖。”
说完,就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身子起伏两下,就钻到了他的怀里。
我熟练的抱住他的腰,缠上他的腿,等固定好姿势后,就抬头和他说:“我们睡吧,晚安。”
容道无奈的叹了口气,撑起身子伸手把我身后的另一床被子拉过来,他的胸膛直接贴在我的脸上,鼻腔里面充满了他身上干燥清爽的味道,让我的脑袋一晕。
他用长长的手臂把被子铺好,被子厚重温暖的感觉压在身上,让我有一种被封印了的感觉,仿佛外面的妖魔鬼怪都冲不进来,顿时充满了安全感。
我等着容道再次躺下,看准时机,然后又攀附了上去。
容道接住我,顿了一下,问我:“肖时,你现在的举动又算什么呢?”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好像天雷一样在我耳边炸醒。
原本有些兴奋的心情瞬间消失,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管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
转眼间,过年的气氛渐渐消失,城市里面的人流渐渐增加,人们又回到了每天朝九晚五快节奏的生活当中。
这天,我正在家里的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文思泉涌,正是灵感爆发的好时机,却突然接到了容道的电话。
手机铃声突兀的在房间里面想了起来,震耳欲聋,不知怎的,心里总觉的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拿起手机接听,里面传来的却不是容道的声音。
“肖哥,容董事出车祸了!”小刘慌慌张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们已经到了中心医院,您快来看看吧!”
听了他的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我消化完里面的消息,手就开始发抖,我急声问:“容道怎么样?!什么情况?!怎么会出车祸?!!”
“后面的车追尾了!容董事还在昏迷,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您快来吧!”小刘喘着粗气,听起来像在奔跑。
我听完手已经握不住了手机,手机就这样跌落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迅速的拿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跑出家门。
等我匆匆赶到医院,在屋子外面看到的就是容道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上面隐约还能看见一丝血色。
我扶着门框撑着自己,眼里的泪水的堆积在眼眶,眼前出现了一片片重影,我转了转眼珠,不让眼泪流下来。
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脸上有一些轻微擦伤的小刘一把扶住了我。
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惶惶的问他:“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事?”
小刘哭丧着脸说:“医生说腿骨折了,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只是在昏迷,过一段时间就醒了。”他一脸自责:“当时堵车他着急回家,在路边推门下车想做地铁,但是没想到……”
听他那么说,我顿时明了,等明白过来后,心里瞬间充满了浓浓的愧疚感,压的我喘不上气——如果不是我说晚上想和他一起吃饭,他着急回家,也不至于现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昏迷。
这两天他工作又忙碌了起来,我们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所以我今天早上就和他提了一句,晚上想一起吃饭。
结果……
我摸了摸他放在床边的手掌,他的手掌就这样直愣愣的放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让我不敢用力。
容道,都是我的错,你赶紧醒来吧!
我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他,专注的看着他的眉眼,他的头发有一些凌乱,想必是来的时候太匆忙,嘴唇也有一些苍白,看起来不大好。
一分一秒过的极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的眼睛动了动。
我迅速的凑上前去一看,就发现他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珠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我激动的说道。
容道却没有回答我,他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看起来像是在确认自己在哪里。
我看的心里一惊,这个情况,不会是失忆了吧……
万一他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我在这边胡思乱想,容道那边却又有了动作。
“你那是什么表情?”容道把眼睛转向我:“只是不小心受了点伤而已,不要担心。”
他的声音有一些虚弱,但是神志还算正常。
我松了一口气:“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哪里还痛?”
容道眼睛往下看了看,微微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怎么穿着睡裤就出来了,冷不冷?赶紧把我外套盖上。”
接着又说:“……抱歉,不能陪你吃饭了。”
听到他的话,我脸色严肃起来:“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我,还在说陪我吃饭,你知不知自己差点没命了?没命了还怎么陪我吃饭?!”
容道伸出手,我怕他扯到他手上的输液管,赶紧凑过去。
他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拇指摩挲了几下,没有理我的指责,只是问我:“眼睛怎么红了?”
他又说:“别担心我,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都这个样子了,嘴里还说着安慰的话语,我听在耳朵里,眼泪再也支撑不住,落了下来。
滚烫的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我赶紧拿手背擦擦,止住了泪水,不让它留下来。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叫医生。”我哑着声音说。
我实在不想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连忙起身,走出了vip病房。
这里的隐秘性很好,即使我这样衣衫凌乱、穿的乱七八糟的跑出来,也不会人有乱议论,大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其实房间里面有专门的医铃的,只要按一下,医生随时都能过来,但是我拍我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只好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先出来了。
我先去厕所洗了一下脸,让我看起来好了那么一点。
接着我去找了医生过来。
医生带着护士帮容道做了仔细的检查,叮嘱我了一些问题,和我说只要静养就可以。
我仔细听着,把他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容道输液也输完了,医生把针拔出来,我上前握住他的手,帮他摁着棉棒。
我想问问他我到底哪里好,能让他这么放在心上,我还想问问他,因为我变成这样有没有后悔,这些话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化作了一句。
我垂着眼睛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疼吗?”
容道低沉的声音缓缓从我前方传来:“……这个不是你的责任。”
他说:“是我太着急了,而且——要怪就怪那个肇事司机。”
容道总是这样,他不希望我因为这些事情感到困扰,就像之前我遇到过的那些事情一样,会体贴的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即使我说不需要,他也不会强求,会尊重我的意愿,相信我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
我看他的表情有一些隐忍,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哪里有些不舒服。
我的心提了起来,有一些紧张,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握住我的手:“肖时,你陪我会儿吧。”
我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
*
这两天每天一大早,我就迅速的穿好衣服,匆忙的洗漱好就往外面跑。
早上先去超市购买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把前一天晚上查好的食谱,需要的原材料都买回来。
然后踩着早间新闻开播的声音开始做早饭。
今天准备的粥和排骨,排骨是提前炖好留在中午吃的,里面加了山药和枸杞,都是利于活血化瘀的好材料。
粥里面特意放了鲜虾,医生说,多吃海鲜有利于恢复。
我把这些都准备好,就已经快要到八点了,我连忙把东西都装到保温盒里面,然后开车赶去了医院。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我发现容道还在睡,我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放下东西,他就睁开了眼睛。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把你吵醒了。”
容道作势摇要起来,我赶紧上前两步,把他扶了起来。
“没有,我早就醒了,一直在闭目养神。”容道说。
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跑去了厕所,用温水把毛巾浸湿拧干,拿着回来,还没等他反映过来,就给他擦了擦脸。
擦完脸,他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皮肤也因为水分的增加看起来更好了一些。
我把毛巾放下,把早上做好的粥拿了出来。
“我几今天做了海鲜粥,还热着呢。”我一边说的,一边把粥拿出来,顿时,房间里面充满了一阵香气。
“快来尝尝。”我说。
容道点点头,关心的问我:“你吃早饭了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你先吃。”
因为这件事,我心里的负罪感大大增加,不看着容道先吃完我就坐立难安。
容道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有一些生气:“我先吃像什么话,一起吃。”
我看他一副我不动碗筷,他就不动的样子,最终熬不过他,还是拿起了碗。
早饭就在这种阿安静祥和的气氛里面结束了,容道的助理小刘也正好过来汇报工作。
我想着商业机密不能随便听,就打算走出去随便逛逛,可是刚站起来,就被容道拉住了。
我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好像是洞察了我的心思,说:“不是外人,不用出去。”
听了他的话,我又坐回去,听着他在和小刘谈工作上的事情。
容道一旦开始工作,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他也一样能把工作处理的游刃有余,没有丝毫的手忙脚乱。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好像为他洒上了一片金光,熠熠生辉。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在旁边坐着硬听也听不懂,宛如天书一样,我仿佛回到了在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站在讲台前面,一开口讲那些公式,我就想打瞌睡。
这两天早上一直很早就起床了,睡眠就有一点不足,再加上现在还听着天书,我就更容易困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离床铺越来越近,眼皮也要合上了。
最终,我没抵御住困意,脑袋一低就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