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的幼狮是只小雄狮,乔安娜干脆直接给他起名叫辛巴,用名字寄予厚望。
狮子的自愈能力很强,辛巴的脑震荡慢慢康复了,随着他身体状况的恢复,乔安娜渐渐发现,养育一只小狮子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成年雄狮体重可以超过200公斤,是一只成年雌性花豹的两倍多。辛巴虽然年纪不大,但胃口已经不小,一日三餐带下午茶和夜宵,乔安娜必须加倍补充营养才能有足够的乳汁喂饱他。
这下草原上的禽类鱼类和昆虫可遭了秧,小动物们奔走相告:最近有一只流浪的母花豹哦!带着一只长得像狮子的幼崽啊!每天不干正事光抓零嘴啦!
大型猫科动物的主食是中大型食草动物,包括且不限于羚羊、角马、水牛、斑马等,大口吃肉才能充分满足一天活动的能量所需。但乔安娜连长了毛的啮齿类都尽量敬而远之,更别说其他足够大快朵颐的猎物,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正常花豹用来塞牙缝的小生物。
从早忙到晚,运动又加剧了热量消耗,她愣是在食物丰富的雨季活成了几乎一刻不停才能堪堪果腹的豹中劳模。
好在辛巴恢复健康,能被带上树安置在树枝上——没多少会威胁幼崽的生物会爬树,高处的枝叶比低矮的灌木丛隐蔽安全不少,花豹养母得以更放心地外出觅食。
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辛巴总归不是小花豹,现在还小暂时没事,随着年龄增长,他愈发好动,加上飞快增加的体重,不可能一直待在树上。
这时候就要感叹一句狮子结群生活的智慧了,幼崽一起养,捕猎轮流去,安全有保障还不用担心断粮。
独居的单身妈妈乔安娜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接着继续为将来的生存发展想办法。
之前乔安娜为了把辛巴送还,刻意让母狮追着赶了她几次,大概是不爽她的没事瞎挑衅,母狮们扭头就向当家的雄狮告了状,她算是彻底上了当地狮群的黑名单。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包括辛巴的小命——着想,她决定离开这片地区,找个地势稍好的位置,建立相对固定的新领地。
——当然,周围不住公花豹的那种。
一只母花豹带着一只狮子长相的幼崽,近期成了草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过考虑到花豹万物皆可嚼的不挑食习性,倒是没什么动物胆敢凑近围观。
辛巴的体力仍然支撑不起长途跋涉,一路上基本是乔安娜硬着头皮叼着他走过来的,他省下的精力无处发泄,便都用在了调皮捣蛋瞎胡闹上。
乔安娜懒洋洋地趴在一截枯木上休息,累得连尾巴都不想动弹哪怕一下。辛巴在她旁边,独自一只也玩得很嗨,一会衔树枝啃草皮,一会把乔安娜的尾巴抱到怀里又抓又挠,糊了乔安娜一尾巴口水,一会又跳起来,蹦跶着与空气斗智斗勇。
虽说活泼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脑震荡搞坏了脑子,但见他上蹿下跳,浑然不觉疲累的模样,乔安娜看久了都觉得累,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跟跳跳虎似的。”
辛巴停下动作,歪了歪头,问:“什么是跳跳虎?”
乔安娜这几天为了自己的清净,得空就会给辛巴讲故事,听辛巴这么问,解释道:“就是和你一样喜欢蹦来蹦去的老虎。”
辛巴认真地想了一会,又问:“什么是老虎?”
这就有点尴尬了,草原上又没有老虎,怎么跟小崽子解释另一个大陆板块上的物种?
“身上有条纹,很大只,很凶。”乔安娜尽可能简略地形容了一下,“叫声大概是——嗷!”
辛巴看上去很喜欢‘超凶’这个形容,奶声奶气地学着她的声音:“嗷~”
“是不是很凶?”他问了一句,努力做出捕猎的姿势,前爪压低,屁股却还高高翘着,小尾巴激动地甩来甩去,发出‘凶悍的老虎’的吼叫:“嗷~”
……完了,有点可爱啊。
乔安娜把脸埋进前爪之间,竭力压抑自己被萌得乱颤的心肝。辛巴还以为她真的被自己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乔安娜的耳朵腾一下立了起来。
好的,过敏疗法成功。
她用爪子把辛巴拨回地上,挥挥爪子:“自己去玩吧,别跑太远了。”
“好!”辛巴干脆地应了,一边嗷嗷叫一边连蹦带跳钻进旁边的草丛去了。
乔安娜直起身子扫视一圈,确认周围不存在会威胁幼狮安全的危险,又趴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这边在争分夺秒享受闲暇时间,那边有闲着无聊的某些生物盯上了她。
乔安娜正安然闭目养着神,听见有禽类拍打翅膀接近的声音,接着尾巴骤然一疼,吓得她原地蹦起两米高。
回头一看,一只黑不溜丢的鸟站在她身后,黑黝黝的小眼睛看着她,狡黠又得意。
……咋回事儿啊大兄弟?
乔安娜无言地跟黑鸟对视了一阵,刚伸出爪子,对方便有所感应般迅速振翅飞走了。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她遇见的是乌鸦,一种热衷于撩闲其他生物并以此为乐的高智商鸟类。
她本准备把这事当做一个普通的小插曲随意揭过,趴回原位,毛都没捂热乎呢,那黑乎乎的小混蛋又来扯她尾巴,又赶在她伸爪报复之前开溜。
如此反复三四次,她脾气也上来了。
她装模作样地趴好,闭上眼睛,实则竖着耳朵,听到翅膀扑棱声接近的同一秒,一跃而起,身子在半空中拧成九十度,匕首般的尖爪从爪鞘中弹出,挂住黑鸟的羽毛,接着往下一掼。
开玩笑,真当她这么久的野鸡白抓了?
她按住那只用命撩拨花豹的黑鸟,愉快地吃了顿送上门的鸟肉加餐。
乔安娜正在从嘴里一点点往外吐咽不下的羽毛,就听草丛里辛巴的嗷叫一顿,化为明显带着紧张和焦虑的尖声呼唤:“妈咪!!”
她意识到养子大概是遇上麻烦了,起身窜进高草丛,循声寻过去。
没走几步,辛巴如闪电般从草里跳出来,躲到她身后,哆哆嗦嗦地靠在她的后腿上。
另一道影子紧跟着一跃而出。
来者与狗差不多大小,身体敦实,背部扁平,上灰下黑,两只几乎看不出来的耳朵平贴在头侧,小眼睛里闪着机敏的光,鼻子圆顿,爪子粗壮而锋利——赫然是信奉生死看淡不爽就干、世界上最无所畏惧的暴躁‘平头哥’蜜獾。
多了乔安娜这个靠山,辛巴胆子又壮了不少,探出头,‘凶悍’地冲蜜獾吼:“嗷~”
要说‘平头哥’怎么是‘平头哥’,见到比自己大了几倍的母花豹也丝毫不露怯,挥舞着两只前爪,声色俱厉地与辛巴对吼,甚至作势要往前扑咬。
辛巴果断怂了,一头扎进乔安娜腹下,只留两条后腿在外面,尾巴尖瑟瑟发抖。
乔安娜记得长成这样的鼬科动物大多有化学武器,奇臭无比。她不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仅是龇了龇牙以示警告,便领着辛巴转身离开。
可惜蜜獾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揭过,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打定主意要给胆敢挑衅自己权威的幼狮一点教训。
乔安娜又想起了刚才那只被她填了肚子的流|氓鸟,同样是黑乎乎一只,怎么做人……做动物都不知道适可而止的吗?
说真的,不能因为自己长得黑,就自暴自弃去混黑|道啊!
“听着,辛巴,有些动物不能惹。但要是遇上不依不饶的无赖,你只能选择——”她猛地转身,对着黑灰相间的小无赖兜头就是一巴掌,同时继续道,“揍他。”
蜜獾被有力的爪子扇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四爪扒地勉强找回平衡,晕晕乎乎下本能地释放出臭腺的气味。
乔安娜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毫不犹豫叼起辛巴就跑,一口气冲出上千米,这才放缓速度,把辛巴放回地上。
“有些动物不能惹。”她强调了一遍。
辛巴用力吸着新鲜空气,心有戚戚地蹭了蹭她。
母子两个走走停停,傍晚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炸雷伴着闪电撕裂天幕,顷刻间下起倾盆大雨来。
乔安娜喂饱辛巴,把辛巴藏进一个能避雨的树洞,自己则短暂离开去找东西填填肚子。
冒雨觅食不是什么好体验,更别说在瓢泼的雨势里看见似曾相识的分层身影。
乔安娜最初以为又是那只在作死的道路上策马奔腾的恶臭的小无赖,追了这么远来寻仇,不愧是社会一哥。
不过你豹姐也不是好惹的!她恶狠狠地想,管它有毛没毛,老娘今天大不了把这货当臭豆腐嚼一嚼咽了!
她气势汹汹地上前应战,哪料到凑近了细看,那长得像蜜獾一样的生物竟是……一只落单的猫科动物幼崽。
乔安娜的怒火卡在一半,被雨一淋,散得一干二净。
大猫孤儿年年有,她碰上的特别多。